聽到這句話, 秦浚生發了一會兒呆。

　過了幾分鐘，他才找回了自己的緒調節開關，調整到最悉的有事論事調子上來。

　“你半個月才能出來一次？”他再次詢問道。

　林薇篤定地嗯了聲：“我跟上一屆的學長學姐們打聽過了。高三的主課老師會流占用周末的時間補習。開學后我基本上都出不來。大概半個月才能出一次校門。”

　這還是老師們大發慈悲的況下, 才會給學生半個月放半天假。可是這樣一來，就沒時間再來秦家上數學課。

　林薇眨眨眼睛：“浚哥, 上了高三后，我就要自己努力學數學了, 謝你這幾個月教給我的一切, 我會好好努力學習, 爭取明年考上北大，不辜負你的教導！”

　“……”

　秦浚生沒有說話，他本不需要的激。只是沒想到：自己的大腦也會有完犢子的這一天。

　他的呼吸慢慢沉重起來——

　仔細分析一下：薇薇這話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不需要自己再教數學了嗎？不需要他當老師了嗎？

　這樣一對一的輔導時，通通已經結束了嗎？

　……

　可他舍不得結束這樣的時。

　對, 就是舍不得。心里非常非常的舍不得。

　甚至想時間停下腳步, 永恒停在這一刻, 那樣也不錯。

　意識到這一點以后, 一種酸發脹的覺, 頓時在五臟六腑間彌漫開來。

　秦浚生無奈地移開目, 他的呼吸若有若無，大腦于一種混沌宕機的狀態，生怕出某種不可言說的……

　“浚哥, 你怎麼了？”林薇注意到了他的表不對勁。

　秦浚生迅速把眼風移到筆下，假裝寫一道數列題，還一邊寫一邊回應道：“沒什麼。反正你也有手機, 不懂的題目, 你可以隨時聯系我幫你解答。”

　“嗯。我也是這個意思。”

　林薇：雖然不住在秦家了, 他們還可以用手機聯系呀！

　秦浚生繼續問道：“你的右手還沒拆鋼板, 肯定有許多不方便，你的舍友可以照顧好你嗎？”

　“當然可以，們都是我的好姐妹，有事打一聲招呼就行。”林薇：那可是我的大姐二姐三姐！

　“你有什麼事，跟我打一聲招呼也行。”秦浚生追了一句，他也想給當靠山。

　“……”

　林薇怔忡了幾秒，再次覺到了他的話中緒——

　是一種很微妙的悵然和失落。但這種過于的私人緒，本不該屬于他這樣冷靜聰穎的人。

　可不想考慮太多，連忙轉移注意力，假裝去看他在寫什麼數學題。

　這一看，立即發現了錯誤——

　這是一道很簡單的數列方程題，求a2015等于多。（2015年的高考題）

　秦浚生的解法和思路都對，最后的計算結果，連都能一眼看出來，算錯了一個數位。

　“浚哥，你求得是a2014的答案。不是2015等于多。”林薇提醒道，這是審題不嚴格的錯誤。

　“……”

　秦浚生停下了筆，掃了一眼自己的答案。

　林薇說的一點都不錯。他有史以來，第一次把數列的題目給做錯。

　****

　回校住宿這件事告知完了秦浚生，林薇第二個要告知的對象是何阿姨。

　何盈姿是個直爽大方的人，一點都沒兒子的那種擰勁兒。挽留孩子的手段簡單暴：我打電話給你老師吧！

　“薇薇，高三在哪讀書不是讀？我看你還是住在我家學習吧！阿姨跟徐老師打個招呼就行。”

　何盈姿：薇薇想天天住在我們家還不簡單？跟徐老師說一聲，讓孩子別上晚自習了，也別上早自習了。這樣早上八點上學，晚上六點放學，薇薇不就能住在家里了嗎？

　林薇有些囧：“何阿姨，高三上晚自習和早自習，還是很重要的。”

　關鍵是不想繼續住在秦家，想回去好好上課——所謂的“早晚自習”，就是老師們變相地給高三加課。

　高三的早自習是6.30點開始，8點結束，這是屬于英語老師的背單詞時間。每個班的英語老師，會在晨讀時隨機默寫100個單詞，錯了5個以上，就滾去辦公室重默吧！

　至于三個小時的晚自習就甭提了——主課老師會番帶著滿滿一堆卷子，把晚上的四節課占得滿滿當當。

　“阿姨，謝謝你這幾個月的照顧，但一中有一中的規矩，我想要跟上奧賽班的學習進度，就必須早晚自習都要上才可以。”林薇婉拒了的好意挽留。

　何盈姿聽了這些話，這才不勉強孩子留下來。好吧，沒上過一中的奧賽班，不知道這些自習課的重要。

　只不過，林薇這一走，何盈姿有點擔心兒子的心。

　薇薇是個好孩，上有很多優點都和兒子極為相似。他們是同一種人，能產生心靈上的共鳴。現在薇薇要離開秦家了，兒子肯定很難過？

　某種意義上來說，確實很了解兒子的心思，但沒秦浚生那麼了解林薇的心。

　秦浚生本連攔都沒想攔，也沒有說出任何挽留的話語。

　他知道林薇既然做出了決定，那就一定會回到學校去住宿。不想和周圍的高三學生不一樣。

　因為不是那種刻意選擇輕松生活的人，只是希吃得苦中苦，明年如愿以償考進北大就行。

　作為的浚哥，他尊重的一切選擇，理解的一切不容易。

　只不過……他也有別的心思。

　這天晚上，他打了一通電話給主治醫師，問：“我的要恢復到什麼時候，才可以去上學？”

　***

　話說回來。離開學還有一天時間，暑假期間的另一件大事也落下了帷幕。

　次日早上剛起床，林薇還沒收拾返校的行李，就接到了一通電話，號碼是：區號+110。

　這是前所未有的電話，張地接聽了下。警察最后的囑咐是：“林小姐，這件事希你暫且保，等到調查結果出來以后，我們再向社會公布的火災案……”

　掛了電話，林薇靠在了床榻上，抱著被子愣了一會兒。

　剛才警察在電話里說：你是重要的證人，我們需要你配合調查。這是什麼意思呢？！

　難道，是這一場火災的……起源？

　***

　半個小時后，警車呼嘯著來到了秦家門口。

　本市刑偵隊長劉寶平親自帶隊，來秦家接7.15火災的重要證人——林薇。

　聽到警笛聲，林薇穿好服就下了樓去，打了聲招呼：“阿姨，浚哥，我家的火災調查有進展了，警察讓我去一趟局里問問話。”

　“他們怎麼會讓你去輔助調查？”

　秦浚生目掃了掃窗外，他注意到外面來的都是刑警，為首的是那個劉隊長的警車。

　“可能因為……我家距離起火點最近吧！”林薇打馬虎眼，都不敢看向秦浚生。

　秦浚生眉梢一跳，他按了按太，抬起頭，目冷峻地分析道：“警方的初步調查報告上說，你和這起火災的起因毫無關系，他們肯定是發現了新的證據和你有關，才讓你配合調查。”

　林薇咬了咬，可能不是有關，極有可能是這一起火災的……起因。

　秦浚生的思維非常縝，他按部就班繼續往下推理：“我爸他們幫警察分析了所有災住戶的保險單，發現你上有個康樂長的人意外險。上面提到說……10歲到18歲的未年人如果發生意外亡，最高保額是50萬。”①

　何盈姿都嚇了一跳，兒子這話是什麼意思？！有人要謀殺林薇，所以故意放了一把火，想拿的命去詐騙50萬的保險金？！

　林薇頭都沒抬，秦浚生是那種只要推理出一點事端倪，就能窺見全局的邏輯天才，沒什麼好辯駁的說。

　盡管心中早有預，但秦浚生說出來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嘆息一聲：“投保人是你的母親，時間是你10歲的那一年，也就是你繼父趙磊進監獄之前……我說的沒錯吧？”

　林薇怔了怔，原來秦浚生什麼都知道。連的繼父坐牢的事，他都了若指掌。

　心里最大的，就被他這麼輕而易舉說了出來，毫不拖泥帶水。

　浚哥啊浚哥——你還有什麼不知道的呢？

　可警察馬上就要來了，林薇來不及思考什麼，回過神來，只是淡淡一笑道：“其實我和我媽早就沒什麼關系了，所謂的母分，也在我十歲那一年斷了個一干二凈。就算警察馬上讓我去指控犯罪，我也不會背負上什麼心理負擔。”

　秦浚生搖了搖頭，如果不是背負上莫大的心理負擔，這些年來，林薇何必活的如此卑微而且小心翼翼？

　拼了命想通過高考考去北京，是有多想逃離這座城市？

　還有生育的那個人，卻拿兒的生命去當詐騙保險金的砝碼，這是什麼樣惡毒的母親？！

　他們面對面站了半分鐘，這樣的沉默，其實遠比開口解釋還難。

　直到敲門聲起，何盈姿起去開門，秦浚生的聲音略微暗啞，“薇薇，讓我陪你一起去公安局吧。”

　他希，最起碼今天可以多陪陪。

　***

　一個小時后，林薇來到了公安局招待室，火災相關的調查報告擺在了的面前。

　這起7.15火災案案本并不復雜。本市刑偵大隊上個月就調查到了一些端倪，只是抓捕涉案人員用了半個月的時間，所以才拖延到8月末尾結案。

　在正式訴說案前，刑偵隊長劉寶平打量了幾眼，其實他和林薇有緣分的。

　作為一個老刑警，劉寶平見識過很多犯罪家庭出生的未年人，他們上多都帶著一些原生家庭的影子。格不健全，人格也有缺失，幾乎沒幾個是正常的孩子。

　但林薇不一樣，是真正充滿正義的好孩子。因為7年前的那個夜晚，是他接待了，聽到喊出了兩句話：“我的繼父好像殺了人！”“警察叔叔，你們快去抓住他！”

　想到這一點巧合的緣分，劉隊長親自給倒了一杯茶，口吻中帶了份寬：“薇薇，潤潤嗓子吧。”

　他怕承不住接下來的真相。

　“謝謝劉伯伯。”

　林薇喝了一口，棕紅的普洱茶包有些發黑，但味道卻是出乎意料的好。

　放下了茶杯，心平氣和道：“劉伯伯，我還記得當年是您親手抓住了趙磊那個人渣。現在有什麼事您就說吧，不必顧忌我是個未年人，我什麼真相都能接。”

　“……”

　劉寶平把一份案卷從檔案中了出來，擺在了的面前：“你還記得，你十歲那年簽署過一份意外險嗎？”

　林薇點了點頭，那是三年級的暑假。當時和外婆住在一起。有一天，母親林紅亞忽然來到了外婆家里，和悅道：“薇薇，媽媽帶你去趙叔叔家玩幾天好不好？趙叔叔他很想你去玩！”

　信了母親的鬼話，以為繼父真的想接納自己，所以跟著母親去了繼父家過暑假。

　去趙家的第一天，趙磊和母親果然對自己很好。他們帶去了商場玩，買了許多新服和文，還陪學游泳……天真的以為，趙叔叔很快就會變自己的新爸爸了。

　到了晚上的時候，趙叔叔還讓簽署了一份保險單，說這是送給的“十歲生日禮”——

　“薇薇，這個人保險，就是你出了什麼意外，保險公司會給你一筆賠償金，讓你去治病救命。”

　趙磊的笑容越發詭異，著一種危險的意味。

　“叔叔給你買了一份保險，就是給你的人生上了一道保障，對你大大有好。”

　“以后啊，你就跟我的親生兒一樣……”

　……

　轉眼到了第二天，趙磊大半夜帶著刀出去，起床上廁所的時候，看見了他渾是進衛生間洗服的樣子，驚駭得無以復加。

　于是跑出門報了警，于是有了后面的指控繼父，于是有了趙磊被判8年，于是有了現在的自己……

　這些老舊的回憶，斷斷續續都快忘了，直到這一次，警察提到了這一份“康樂長”平安保險，這才想起來：原來自己真的有一份意外險，是趙叔叔讓母親給買的。

　接下來的事原委，就是由劉寶平親自來講述了。

　市局刑偵大隊忙碌了一個月，走訪了數百位證人，總算了解到火災背后的真相。

　劉寶平斟酌著開口道：“這起火災跟你的母親林紅亞有關。我們連夜抓捕了你的母親和的同伙，詢問了的同伙一些細節，他倒是都認了……”

　“這八年來，林紅亞兩次想要殺了你，騙取這五十萬的意外保險賠償金。”

　第一次就是林薇十歲那年。

　那一年，趙磊的賭場生意破產了，在外面欠了一屁債，林紅亞看人落難了，自己了失信名單上的老賴，每天都心急如焚。這兩個坐吃山空的賭徒，沒有任何償還賭債的能力。最后，他們兩個合謀，把主意打到了謀害孩子上。

　據林紅亞邊的一名同伙所說：當時，林紅亞本想把林薇騙到城里來，簽署一份五十萬的人意外險。事后再偽裝兒溺水而亡，拿到這五十萬保險金，好讓趙磊拿去還債。

　林紅亞都算好了這一切，讓林薇來到繼父家，先簽署保險單，再過一個月，借口學游泳……趁機溺死。

　林紅亞和趙磊連制造溺水意外的地點都看好了，是個郊外的游泳館。這樣就能神不知鬼不覺讓林薇“意外溺亡”。

　誰曾想到，趙磊嫌這樣來錢不夠快，他看上了個大款包工頭，在人家發工資時，半夜攔路劫持了人家的包，還捅傷了那個包工頭。

　趙磊回到家后，林薇目睹了他渾是的樣子，跑去警察局報了案。趙磊隨即被逮捕，林紅亞也離開了本市。結果林紅亞殺害兒騙保的計劃，就這樣擱置了下來。

　這一擱置，就是7年后。

　林薇即將年滿18歲，按照那份保險上的協議容，該被保人年后，該保險自作廢。

　眼看那“五十萬意外亡賠償金”拿不到手了，林紅亞急了眼，聯系了一個做工程的老鄉……

　****

　說到這里，劉寶平嘆息一聲。這個做母親的簡直該千刀萬剮，連他這樣辦案經驗富的老警察，都不知道怎麼開口說這種事。

　“你母親跟這個老鄉說，那503的坯房是買下的，教唆人家貪污了幾項工程材料，再把這些違規所得的建筑材料堆了進去，企圖引起一場大火……目的是燒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