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脖子上掛著竹筒的老漢,一掌拍在停住腳步的年頭上。
“往哪兒瞅呢?趕去喝水!”
年被拍得清醒過來,這才發現他想搶的人,是比他高一個頭的男人。
而男人的邊,還站著十幾名青壯,齊刷刷盯著他看。
“阿兄,等等我!”年嚇得一冷汗,飛快向著池塘跑去。
老漢朝著程鐵牛拱拱手,也匆匆跟上。
程小棠松口氣,還好遇上的,不是王婆子那種見利妄為的蠢人。
不怕人壞,就怕人又壞又蠢,做出損人不利己之事。
還有四百多積分,起碼夠他們緩過勁。
要是方才的老漢能像村長一樣,組織好秩序,應該還能存上水熬一陣子。
程小棠自己都是個在逃荒的三歲小孩,沒有什麼拯救天下的圣母心,但到了順手救一下,也不會吝嗇。
大不了多膈應程文韜兄妹幾回,再好好寵他們。
“好了,各家都留心看著點人。”村長著遠那些人,仔細吩咐道,“魚有腥味,晚上的火堆千萬別滅了。”
“都聽村長的,石頭榔頭,快些去撿些柴火回來!”
喂飽了騾子的程有糧,一改白日的凄苦,只覺得日子又有了盼頭。
“大牛,這麼多魚,全是咱家的?”程老太跟二房一家守著家當,驚喜的皺紋都舒展了幾分。
程大牛笑容滿面:“還有蕭老爺子的。娘,全是大補的黃鱔哩。”
程二蓉開心地直蹦:“娘,我去撿柴火!”
這次聰明地不提怎麼吃,反正黃鱔不經放,就算是勤儉的,也會讓大家趁新鮮吃掉的。
“棠寶也要去!”程小棠積極響應。
程天壽也是滿復活:“爹,娘,我帶棠寶一起去!”
“別走太遠,等下就能吃魚了。”程大牛起棒槌,幾下就敲暈了五條的黃鱔。
謝玲花一轉眼,孩子們就跑出去老遠,“程天壽,不準跑,牽著你妹妹!”
連接片的荒田中,掉落的樹枝并不多。勝在一目了然藏不住人,孩子們可以在大人的視野范圍,四散跑著撿。
程天壽手持鐮刀,練地收割著干枯的灌木。
程小棠撿了一小堆,看得羨慕不已。
經過一段時間的食補加鍛煉,力氣變大了很多,可惜手還是那麼小。
沒有趁手的兵,程小棠始終沒安全。
弓弩是不用想了,要是有把小刀,也能發揮出兩三的實力。
“阿壽,棠寶,回家烤火去。”陳二蓉干活最麻利,一手抱樹枝,一手托著一大叢荊棘。
“吃魚嘍!”
程天壽的快樂溢于言表,程小棠也開心,就是有點憾。
黃鱔,炒最好吃。
可惜在逃荒路上,蔥姜蒜末干辣椒,全都沒有。
就算有,程老太也不可能允許“炒”這種費油的奢侈做法。
然而當吃下第一口黃鱔粥的時候,程小棠那點憾立即拋到九霄云外。
記憶中的食再好,哪有熱騰騰的魚粥實在。
李氏廚藝極佳,這次還難得大膽地向婆母要了半截臘腸切進去。
路上調料雖,心思靈活的程二蓉收集了一兜子干葉、野果,多能添些風味。
“好吃!”程小棠啊嗚一口,將滿滿一勺鱔魚粥送進里。
程天壽飛快地用筷子呼嚕著粥,吃得一臉陶醉:“二嬸好厲害,每次做都好香!”
“二牛媳婦這手藝,比城里酒樓的大廚都強。”蕭崇只覺得渾暖洋洋,也是滿口稱贊。
李氏靦腆一笑,程二牛代為謙虛道:“蕭老爺子過獎了。”
飯前大家喝水就喝了半飽,再吃上兩三碗扎實的粥,半大小子們都久違地覺到飽。
吃飽喝足,先前因為興下的疲憊,就襲來了。
“三牛,今晚到你跟程卓首頁,打起神警惕些,千萬別瞌睡!”
程大牛說完打了個哈欠,倒頭就睡。
“小心著閨!”謝玲花嫌棄地推了他一把,把睡得香甜的程小棠往懷里帶了帶。
不用再擔心死,邊有明亮溫暖的火堆和家人。
哪怕荒野,也能睡個好覺。
除了某些心思不正的人,因為嫉恨,輾轉反側。
楊氏憋屈得渾難,借口要解手,帶著程三蓮去遠說小話。
程文韜也沒睡著,一骨碌爬起來:“娘,我也去,幫你們看著點人。”
母子三人加上一個生怕被落下的楊智明,加起來都不夠個兒,也不敢走遠。
就著火背后的挑了半天,悄悄翻過了一個小土坡。
真有事,也來得及跑。
“就做個飯,被夸得跟朵花一樣。”楊氏小聲抱怨,“給誰做不香?”
“大字不識一個,又生不出兒子。”
“還有臉嘚瑟呢!”
鱔魚這種好東西,就該多分些給弟弟和兒子兩個讀書人,好好補一補才是。
上次蕭老爺子還說阿韜虛呢,李氏是半點都沒放在心上。
“娘,明明都是娃。”程三蓮委屈得不行,“我才三塊魚,傻妞碗里一半都是魚。”
“那麼小,都吃撐了。”
“二伯母就是勢利眼。”程文韜也是滿腹怨言,“整日里捧著傻妞,討好大伯一家。”
不說以往待遇就跟他一樣的程天祿,現在連程天福和程天壽,碗里的魚看起來都比他多。
楊智明冷哼:“鄉野婦人就是沒見識,只看到眼前的蠅頭小利。”
“等我跟阿韜金榜題名,看他們又是什麼臉!”
“苦了你了。”楊氏心疼地落淚,“爹去世時讓我好好照顧你,如今卻連吃口飯都要看人臉。”
“姐,是我拖累你了。”楊智明也是悲從中來,“虎落平被犬欺。”
“小明——”
“姐——”
程文韜和程三蓮對視一眼,還想說些什麼,愣是不進去話。
睡得正香的蕭崇,敏銳地捕捉到刻意低了的哭聲,警惕地睜開了眼。
正翻查探,就聽出是程家二兒媳在沒事找事。
果然有些人,就不該吃飽飯。
吃飽了就會瞎折騰。
蕭崇用帽子蓋住耳朵,杜絕擾繼續睡覺。
而距離楊氏所在的土坡不遠的樹后,正埋伏著蓬溪村的二十幾人。
“娘的,居然讓他們找到水和魚了,老子在這兒都能聞到魚香味。”一個瘦竹竿般的男人,狠狠啐了一口。
“這魚塘還是我媳婦娘家舅公家的,上個月就干了,哪來的水?”
“老大,這群人有些邪門,要不咱算了吧。”
有幾人心里發,生出退意。
斷指老大瞪了說話的人一眼,吩咐道:“秋芬,你帶鐵蛋去。”
“裝得慘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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