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宿,主仆二人都沒有睡好。
第二日清早起床,互相看到對方的大黑眼圈,兩個人都忍不住苦笑搖頭。
“這事兒我只告訴了你一個人,你心里有數就行,若是我真不得已要嫁給那個畜生,你不想跟著就告訴我,我自赴苦窯之前,怎麼也會把你安排好的。”
徐若瑾并不后悔把事告訴了春草,春草是個實心人,沒必要讓陪著自己去苦。
“二小姐,您也別想太多,奴婢尋思一宿,還是張公子不了解您的為人,等真的懂您了,或許會待您好的。”
春草的安讓徐若瑾搖頭,“那都要看老天爺怎麼安排了,幾率太小。”
“反正奴婢是跟定您了,有奴婢在邊,別的事幫不上,解解悶倒是行的。”
春草的話讓徐若瑾發自心的高興,“好,我們就一起努力。”
吃過早飯,徐若瑾還沒等帶著書箱去上課,楊氏院子里的小丫鬟便過來傳話。
“緣繡坊的娘子送了件來,夫人讓二小姐過去試裝。”
“這麼快?”
徐若瑾驚嘆緣繡坊繡娘們的速度,但掐手指頭算算,豈不是馬上就要見張家的那個人了?
這陣子習課背書,接二連三的事找上門,徐若瑾忙的忘了時間,怎麼一眨眼就快到七天了。
撂下心思,徐若瑾又問著小丫鬟,“緣繡坊都有什麼人來?碧娘子到了麼?”
“來了,正在前堂與夫人吃茶,二小姐還是快著點兒。”
徐若瑾心里有了譜,“春草,不必背書箱了,你去與王教諭打聲招呼再馬上去前堂找我,今兒不能去上課了。”
春草應下便立即跑出去,徐若瑾又換上一干凈整潔的裳,才隨著小丫鬟一同去了前堂。
這一次再見到碧娘子,徐若瑾更多了幾分謙遜。
楊氏的臉依舊冰冷,但見徐若瑾沒穿著布麻面,終究還是舒了口氣。
碧娘子這次不由得細細打量下徐若瑾,雖只有十五之齡,但眸子里的云淡風輕,好似一湖波瀾不驚的水與自己對視。
這可不是個一般的小丫頭……
碧娘子也沒有再多話,招手吩咐邊的人,“為二姑娘上妝更!”
繡娘們圍著徐若瑾到堂后更梳妝,楊氏也吩咐了丫鬟跟去,用心記著一個接一個的步驟。
佛靠金裝,人靠裝。
徐若瑾褪去平凡的紋衫,換上古香緞子的牡丹紋刻襖,下配一件黛的緞百褶,簡簡單單的雙丫髻用彩條纏著,臉上也略施了淡淡的脂,讓原本白皙的面眸增添一抹紅潤。
形雖瘦弱了點兒,卻并未顯得徐若瑾面相單薄,眼眸中的那抹晶瑩剔讓人不驚詫的多看上幾眼。
沒有小家碧玉般的惹人垂憐,而是大氣鎮定的平和。
一旁的繡娘忍不住心里嘀咕著,這還真是窩里飛出只金凰……
徐若瑾看著面前銅鏡中影影綽綽的模樣,也忍不住多
看上自己兩眼。
手輕輕著自己現在的這幅眉眼鼻子,還有那一張潤紅滿的,徐若瑾輕輕撅了下略顯俏皮,自己把自己給逗樂了,讓一旁的小丫鬟看的驚詫不已。
眼前的二小姐好像完全換了一個人,聯想起前陣子臥病殘的樣子,哪里看得出是一個人?
怪不得二小姐能被高門定親,合著是真有姿。
繡娘們也在笑著奉承,徐若瑾聽了高興,也知道拖延不得,緩緩的站起朝前堂去,“不能讓母親和碧娘子等急了。”
春草這會兒也匆匆的趕了過來,眼見煥然一新的二小姐,快步的過來護著。
徐若瑾心里已經不再去想自己這副模樣,而是想楊氏看到自己會是什麼反應。
果不出其然,徐若瑾到前堂一面,碧娘子和楊氏都滿臉驚詫。
碧娘子驚后嘖嘖幾聲便過來圍著打量,楊氏驚詫過后便是滿臉兇神惡煞,瞧著好似恨不能過來撕掉徐若瑾的這張臉。
徐若瑾心頭嘆氣,果然是聯想到自己那位不知長相、不知姓名的生母了……
“……真真的是個伶俐人兒,之前我就覺得二姑娘不是小家小戶的子能比的,上總有子讓人說不明白的勁兒,如今打扮完了一瞧,這不就是活的仙嗎?莫說是嫁張府,就是進宮選秀都會被留牌子!”
“哪里當得碧娘子這般夸贊,都是母親教的好。”
徐若瑾連忙吹捧楊氏,讓楊氏那張冰冷的臉,好歹有點兒,“也是碧娘子用心了,單憑府里的丫鬟婆子的手藝,怎麼也扮不出這樣出落的丫頭。”
碧娘子寒暄的笑笑,忽然注意到徐若瑾沒有帶耳墜子。
再仔細一看沒有耳,看向楊氏調侃的逗道:
“連耳都不給我們若瑾姑娘扎,這母親可是怎麼當的?年時扎就扎了也不知道疼,這會子再扎,那可就要忍一忍了!”
楊氏一怔,啞了半天才想出個由頭,“就這一個姑娘,我也不懂啊,家里的婆子們也是,一個提醒的都沒有,這就給耽擱了。”
“這話早不說,若不知道的還以為您是不愿給耳墜子當陪嫁呢!”
碧娘子笑的很暢快,不由楊氏尷尬的再多解釋,更不由徐若瑾想躲,一把將徐若瑾摁在旁邊的椅子上,“今兒我就親自一把手,給我們若瑾姑娘扎上兩個耳,可不能給你們夫人省這個陪嫁的銀子!”
楊氏滿臉僵的出笑,“瞧您說的,我就至于那麼摳門?”其實還真至于……
徐若瑾也知道逃不過這兩扎,索起謝過,便坐在椅子上等著。
可怎麼看碧娘子的眼神都著不對勁兒呢?
與碧娘子之間曾因熏香有過含沙影的鋒,自然不會把想的太良善。
自己與楊氏的關系,碧娘子比誰都清楚,剛剛那一番吹捧可不是好話,而是讓母之間的關系更僵。
可即便知道又能怎樣?
這一會兒自己就是那案板上的,只任碧娘子下刀了。
會在扎耳上做手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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