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真想出宮？當真做好了決定？”

姜玉自然是想的，只是十月十七這個日子離得太近，本不給準備的時間。

更何況一點也不信任陳琦。

若非上一次，從皇兄口中得知，母妃格和陳琦所說一致，那今日絕對不會與陳琦說一句話。

姜玉一雙清水般的眼眸，閃著清的，聲音的：“你既然口口聲聲如此說你娘與我母親相，那得拿出一些可以佐證的東西出來，我才能相信你，是不是？”

“這話奴婢懂。”陳琦道。

他從前衫里出一只信封，指尖了，小心翼翼遞到姜玉手里。

“此信是蘭昭儀親手所寫。”

姜玉順著看過去，那份信封泛黃，上面的字模糊到幾乎看不清楚。

姜玉接過的一剎那，心莫名滯了一下，像是被一的緒填補了心房。

不明白這份緒從何而來，放緩手上作，小心打開信封。

“宣啟六年冬，一月十五，吾于行宮誕下一，取名玉，有纖云逐月，月采如玉之意。”

姜玉眉心微微攏起。

陳琦察覺到神變化，問：“怎麼了？”

姜玉抬起眼：“我明明是春二月生的，為何這封信上稱是一月？此信當真是我母妃所寫，你莫要誆我。”

陳琦目落在信上，道：“信上沒有寫錯，公主確實是冬末生的啊。”

陳琦與解釋，笑道：“錯的不是信。當初蘭昭儀被陛下強奪帶宮時，已經懷了一兩個月的孕，為了保住腹中的孩兒，便想盡辦法瞞真實的月份。”

姜玉看著他，眸微。

“只可惜蘭昭儀胎像不穩，最后還是早產了一個月。所以在外人眼里，公主您誕下來的日子太早了，實在是令人浮想聯翩。”

陳琦意有所指地看著。

姜玉聽著不太舒服，道：“我沒聽人這般說過。”

“那是因為改過生辰。皇帝相信公主是親生的，因為公主確實極其孱弱，幾次從鬼門關走過，有早產兒早逝的跡象。皇帝又疼蘭昭儀，知曉后宮嬪妃多，擔憂此事傳出去，會落人口實，便在人的攛掇下，將您的出生月份稍微往后挪了一個月，總歸不是什麼大事，畢竟蘭昭儀生您的時候，是在長安外的行宮里，知道的人不多。”

陳琦側過子：“所以公主不是二月生人，而是一月生。”

見姜玉不信，陳琦道：“那公主去問問太子殿下好了，他應當是有印象的。”

陳琦今日來，要說的話都說完了，便慢慢退出去。

人走后，姜玉盯著手上那份信，久久沒有移開視線。

信上的落款，是河西蘭家的家印。

姜玉認得這個，是因為外祖給寫過幾封信里有。

蘭家人只有在重要信上，才會用這樣標記。

姜玉看得太過認真，以至于姜曜回來，都沒有發現。

男子聲音在耳畔邊響起：“怎麼立在這里？”

姜玉回神，趕忙將信件收起。

姜曜道：“進殿吧。”

男子走在前頭，形如鶴影，影罩在姜玉上。

只聽他道：“這段時間起，東宮會陸續有員進出，你要多加小心。”

姜玉明白道：“我會好好藏在東宮，不讓人發現。”

看著姜曜立在書案邊，腦海中浮起陳琦的話，靠近一步，問道：“哥哥，我是春日生的還是冬日生的？”

一月和二月，只差一個月，就是冬日和春日的區別。

姜曜側過臉，窗外明的亮照進來一束，落在他濃的長睫上，輕聲：“怎麼問這個？”

姜玉回道：“沒什麼，就是忽然想好奇。”

姜曜知道陳琦午后來過東宮，此刻聽這般問，就猜到陳琦與說了什麼。

關于姜玉出生的月份，姜曜記得極其清楚。

宣啟六年，冬日最后一場濃雪飄灑，溫泉行宮里，皇帝將姜曜喊至前。

那是姜曜第一次看見姜玉，窗外雪映著紅梅的清照進來，浮在他二人的周，姜曜立在搖籃邊，看著襁褓里的嬰兒。

皇帝讓他手去抱姜玉，姜曜照做。

皇帝笑著問：“曜兒會一輩子都好好待你的十四妹嗎？”

姜曜與長久地對視，嬰一雙澄澈的眼睛異常明亮，安靜極了，也不鬧騰，他心里生出一奇異的覺，轉過臉，朝皇帝笑著點點頭。

后來，皇帝又隨口叮囑：“你以后可得記得，你十四妹的生辰要是二月，不是一月。”

姜曜問為何，皇帝道人言可畏，恐怕有人會拿十四妹早產，統不純說事。

思緒回到現下，姜曜從聽到這個問題，便知道陳琦背后與姜玉說了一些意味不明的話。

“哥哥？”的聲線輕盈曼，喚著他。

姜玉見姜曜久久不回答，似乎在沉思，也不敢出聲打擾他——

目落在他瓣之上，等著從里面吐出的話語。

覺得皇兄不會騙自己。

這一刻，心里浮起了一個答案。

忽然想到，自己的娘，似乎時常把的生辰記錯，記一月。

以為娘是年紀大了，每每和娘說，娘只是搖搖頭，依舊給姜玉塞自己做的生辰護符。

娘是母妃留下唯一一個還活著的宮人，姜玉知曉所有關于母妃的過往，都出自口中。

姜玉猜到了什麼，目變得有些慌。

所以的生辰是冬日嗎？

等著姜曜回答，可沒想姜曜說的是：“春日。”

仿若重重的一擊敲在心上，姜玉心都散開了，喃喃重復：“春日？”

姜曜側過道：“春日，二月十五日，那一日春極好。”

姜玉仰起頭，目中波流轉：“你沒騙我嗎？”

姜曜微低頭道：“陳琦又與你說了什麼，讓你回來這樣問？”

姜玉要解釋，姜曜的聲音先一步道。

“此前就與你說過，好好待在東宮，不要輕易見外人，為什麼不聽話？”

語氣有些重了，姜玉聽著，不知他是不是生氣了。

姜玉問：“我真是二月所出？哥哥你有沒有騙我？”

二人之間氣氛漸漸凝住，姜曜問：“你是不是還打算與陳琦見面？”

姜玉沒出聲。陳琦臨走前，還表示會帶更多蘭昭儀信來給看，姜玉沒有拒絕。

姜曜聽不到回應，就知道猜中了的心思，聲音略冷：“東宮會加強侍衛，不會再讓陳琦進來，你莫要再見他。”

姜玉卻聽得有些窒息：“哥哥，為什麼？”

姜曜沒有再管，徑自離開。

一直到傍晚，二人沒再說一句話。

以至于用晚膳時，吳懷和曹公公都發現了二人之間的不對勁。

姜曜這邊氣場極其低，姜玉則魂不守舍，一頓下來，飯都沒吃幾口，借口子不適，便提前離開，走回到了自己的配殿。

吳懷與曹公公面面相覷，也不知二人之間出了什麼問題。

最后吳懷絞盡腦，也只能想到，難道是因為白日魏家郎來了東宮，公主見了不高興了？

卻說這“魏家郎”，那夜在宮宴上，給太子斟酒，第二日又被皇后召見宮。如今外頭已經有要為太子妃的風聲了。

翌日一早，姜曜伴隨著晨，走椒房殿。

韋皇后坐在宮殿寶座上，長長的指尖抵著云鬢上的步搖，正在養神，聽到宮人稟報，目亮，起相迎。

姜曜溫潤的聲音問：“母后今日喊兒臣來，是有何事？”

“無事，你先坐下。”

韋皇后趕讓宮人搬了椅子來，待姜曜坐下后，又吩咐上了茶水，二人好一番寒暄。

韋皇后雍容華貴，面帶微笑，叮囑了姜曜幾句照顧好子，才問出了今日的目的，緩緩道：“聽人說，太子在東宮養了一個侍妾？”

姜曜慢慢擱下了茶盞，聲音沉靜：“誰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