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這個人在月九齡的記憶中空白的——只在進宮之前聽葉娘說過一些，那也是十幾年前的記憶了，並沒有參考價值。

因此月九齡今日必須打起十二分神，來應付這個不待見的姑母。

林氏仗著這一點，明知月九齡從未進宮，不知宮裏規矩也不提前讓人教一教——月九齡在皇後跟前出糗出錯才好，這樣才能顯出的兒的好來，反正皇后也不是壞人，不用怕月九齡會給月府丟臉。

好在月九齡眼力見十足，低著頭不慌不忙地跟在林氏後面，慢半拍似的看著林氏行完禮，才有樣學樣地對著坐在珍平宮殿上首的皇後行禮，作雖然生疏但也挑不出病來，看著就像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倒也符合在世人眼裏懦弱無能的人設。

皇后只說了聲「免禮賜座」后，便有宮人上前侍奉茶水，月九齡落座之後才抬頭，看清了殿的形——難怪皇后沒有為難，原來是做給在場其他宮妃看。

月九齡角扯了扯，正收回視線，卻看到了坐在皇后右下方的人，視線一頓，那是個男人。

看他穿著一灰長袍盤而坐，上手還拿著拂塵......

想必，這就是皇後跟前大紅人，普世觀的虛空道長了。

虛空似乎察覺到了月九齡的視線，於是抬眸看去，正好對上略帶疑的目，毫無詫異，只是垂眸微微頷首，算作問候。

月九齡見狀挑眉，不聲地無聲回應，隨即收回探究的視線。

沒想到，香火旺盛的普世觀的道長，是個年輕而且長得不錯的男子——月九齡一直以為能當上道長大都是上了年紀，白髮蒼蒼，留著山羊鬍子的老頭子

然而虛空看上去不過而立之年，皮白皙，眉目俊朗，彬彬有禮，邊掛著若有似無的笑容，一顰一笑都帶著修道之人的不驕不躁，難怪能深得皇后的心。

不過月九齡卻總覺得他上有種不協調，是什麼地方不協調也說不上來，但剛剛對上虛空視線的時，覺得有些不舒服。

的直覺不能說十分準確，但也不會平白無故發作，月九齡垂眸掩飾緒，在心中琢磨著虛空到底是什麼地方不對勁兒的時候，林氏與皇后和幾位宮妃寒喧結束了。

月星兒在林氏的示意下起，施施然地福開口：

「皇後娘娘，星兒給您準備了壽禮，是星兒親手做的，手藝不佳，是份心意，還姑母不要嫌棄！」

月九齡聞聲回過神來，心中嘆了口氣，該來的還是來了。

然後便看到宮人將月星兒的壽禮呈上，皇后示意的宮上前，宮便在眾人的目下將壽禮打開。

這是一幅足有十尺長三尺寬的綉畫，乍一看就是一個用金繡的隸書「壽」字，細看便能發現這個巨大的「壽」字原來是由許多不同字的小「壽」字組！

即便是宮裏的貴人也極見到這樣用心的綉品——這不僅考驗綉工，還要懂點書法，再不濟也得費了不力氣去安排格局，由此可見製作這幅作品的人可謂是下足了功夫啊！

眾人對著月星兒的這份壽禮紛紛驚嘆不已時，坐在皇後下手左邊，一位三十齣頭婦人不由出口稱讚：

「喲，這副百壽圖繡得可真好，宮中的綉娘也沒有月大小姐這手藝了吧？皇后姐姐真是好福氣啊！」

月九齡聞聲投去目，從的著打扮來看，應該是品級較高的宮妃，接著便聽到皇后笑著開口：

「靜妃妹妹再誇下去，大丫頭可就當真了，且不說繡得如何，但是有這份心意，本宮甚是......」

月九齡心中瞭然，原來就是如今大燕唯一一個能與太子抗衡的皇子，靖王的母妃，靜妃娘娘。難怪別人都沒開口，就敢在皇後跟前出聲，想必是母憑子貴，想必在後宮地位僅次於皇后。

皇后客氣一句之後，便讓人將月星兒的賀禮收起來，然後出一副慈的模樣對月星兒說：

「星兒，姑母便將今日皇上賜下的上好雪蛤賞賜給你吧。」

月星兒心中歡喜：「謝姑母！」回到座位，落座之前還不忘沖月九齡揚眉挑釁。

月九齡彷彿沒看到，自顧自地移開了視線。

靜妃與皇后鬥了二十年，對彼此說不上了如指掌，但也算是知知底：皇后斷然不會因為一份所謂有心意的壽禮就將皇帝賜之轉送出去，事出反常必有妖。

雖不知道皇后想整出什麼麼蛾子，但當著月府另外兩個兒的面兒重賞月星兒，想必是與那兩個不皇后待見的兒有關，既然事不關己，也不介意推波助瀾，看個熱鬧。

於是靜妃皮笑不笑地接了皇后剛剛的話：

「這年頭什麼都比不上心意，我看首輔夫人今日帶了三位小姐前來，想必是打算皇后姐姐送一連串的心意驚喜吧？」

話已至此，就算沒有驚喜，也得著頭皮送上壽禮了。

月星兒是大姐，已經送了禮，按照排行應該到月媛玉了，於是月媛玉在林氏的嚴厲的目下起，畢恭畢敬道：

「小無能，沒有大姐手巧，只作了一首賀壽詩獻上，略表玉兒心意。」

月星兒這會兒得到了皇后重賞，正是得意，聽到月媛玉竟然只作了一首詩，心裏鄙夷，上卻說：

「二妹自謙了，皇城誰人不知你飽讀詩書，寫了一首好字，就連父親書房裏還掛著你十歲那年寫的書法呢，可別藏拙了，快讓姐姐也瞧上一瞧，好學習學習！」

月媛玉扯了扯角，心中卻在冷笑，月星兒這是藉著壽禮的名頭在給挖坑啊？

明知道靜妃出將門，看不上只會詩作對，滴滴的子，還偏要當著靜妃的面給扣了頂這麼一大頂帽子，抹黑自己在靜妃跟前的形象！

這時，有一宮妃「咦」了一聲，驚訝道：

「這還是一首藏頭詩。」

眾人聞言也紛紛看著這首用做出的八句賀壽詩，靜妃也發現了其中的玄機，笑著說：

「果真如此，每一句詩的首字摘出來連在一起便是『與天齊福，壽比南山』，月二小姐可真是有才。」

月媛玉聽著靜妃這番語氣淡淡稱讚的言辭，笑容一滯，「讓各位娘娘見笑了。」

的這份壽禮雖不及月星兒的有心，但也有出彩之，然而皇后只是惜字如金點了點頭：

「嗯，玉丫頭有心了。」

就算是收下了，月媛玉本來也沒打算能得到賞賜，再加上靜妃剛剛對壽禮的「稱讚」，此時心一落千丈，也沒心思去在意皇后喜不喜歡了——反正又不想給皇后當兒媳婦。

靜妃卻毫不影響，若無其事地添柴加火：

「這月大小姐和月二小姐讓開了眼界，我還真有些期待月三小姐的壽禮了。」

林氏一聽提到月九齡便迫不及待地開口：

「一月前齡兒知道要今日進宮參加壽宴便已經著手準備了，說要給皇後娘娘一個驚喜，連我都不知道送了什麼呢！想必是份讓人出其不意的大禮，我也很期待呢！」

靜妃也十分配合地附和：

「這越說我越發好奇了，不如快快呈上來吧？」

月九齡見這二人一唱一和地將自己推進火坑，心中冷笑，臉上卻面不改，兀自走到殿中，不卑不地詢問上首的皇后：

「在打開壽禮之前，我有幾句話想要問皇後娘娘，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