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屋裏沒人？不會吧？

猶豫了下，夏淳拎著剛洗好的櫻桃，一臉老實地登上了臺階。

正對門一尊四四方方的四足香爐，半人高，駿馬齊奔的爐頂。夏淳抬手掀了半遮的竹簾，從門的右側進去。剛踏進腳，抬頭就看到初春秋香暖冬三人並排跪在外間兒。低著頭，一聲不敢發。鏤空的隔間門前，一左一右立著兩個人高馬大的青年。

兩人俱是一黑，一個眉眼清秀一個棱角分明，都是滿臉冷漠的模樣。

夏淳有些奇怪，舉了舉手裏頭還滴著水的櫻桃咧笑：“莊子上送來的最紅最大的櫻桃，奴婢洗好了，特特送來與主子吃著玩兒。”

說完小碎步上前，一手拉著小挎籃，一溜手將其掛到倆大門神其中一個人的胳膊上。然後迅速後退，站到角落去。

牆角的冰釜冷氣緩慢地撲滅夏日的燥熱，屋裏靜悄悄的。除卻屋外沙沙的竹葉聲，就隻剩下室那人翻竹簡的聲音。夏淳眉頭一，悄悄抬了眼睛。過鏤空的隔牆，清晰地看到室靠窗的案桌邊，端坐著一個極其清雅的影。

半遮的竹簾垂下來，擋住了外頭的暑氣。然而明的依舊給那人披了一層，夏淳不敢作太大，隻看到那人握著泛黃竹簡的手指。

皙白修長，骨骼雅致且均勻，像是最上等的白玉雕。修剪的十分仔細的手指，指甲著健康的。夏淳心口猛地一跳，不控製地順著這雙手看過去。因為坐姿而微微褶皺的裳，隻出一小節手腕，往上是極直的後背，寬肩，修長的脖頸，以及墨緞一般的烏發……

是那日在院子涼亭看到的人！原來這位就是那個大公子？

夏淳懶散的眼睛這一刻迸發出強烈的，略有些激地盯著那人的側臉。盤端坐在窗邊墊上的周卿玉垂著眼簾，鼻梁與額頭之中形了一個完的弧度。如朱墨描畫的，紅仿佛染了水墨，油裏至外地暈染開，夏淳癡癡地盯著，目在他完的珠上挪不開眼。

夏淳：“……”

……他媽原來這就是周老夫人睡的人嗎？！

他媽這真的就是周老夫人和周大夫人聯手一定要睡的人？！

睡啊！必須睡！懶懶散散打諢度日的夏淳這一刻迸發出極大的熱。心口怦怦跳，隻覺得待機的大腦突然高速運轉起來！搞事！必須搞事！就算死纏爛打，他媽的也會保證完任務，絕對不辜負兩位夫人對殷切的期！！

燃燒起熊熊野心，夏淳瞄了一眼地上跪著的三位同事。

不，應該說三位敵人。

在沒有決定下手的時候，一切都好說。但是既然要下手，那抱著與同樣目的的另外三個人，不可置否地就了敵人。

果不其然，另外三個人也是這樣想的。

三人跪在地上，盯著室的眼神同樣的火熱。秋香捂著快要從口跳出來的心，隻覺得仿佛置於雲端。一麵覺得能跪在此都三生有幸一麵又恨不得衝進去，向那位主子搖尾乞憐。隻要裏頭那位看一眼，去死也甘願。

秋香眼中閃過野心，抬手了鬢上著的翡翠簪子，出一誌在必得的笑。

正巧，初春也是。

暖冬不敢抬頭，腦袋低垂得快要進裳裏去。隻是仔細瞧，就看到紅的臉頰耳尖，熱度至今沒有消退下去。

……

屋裏靜悄悄，不是那種死寂，而是人心生安寧的安靜。胳膊上掛著櫻桃籃子的是淩雲，另一個清秀長相的則是淩風。兩人是自在周卿玉邊伺候，既是小廝，也是護衛。淩雲瞧了一眼夏淳，猶豫了下，將櫻桃拎進了室。

周卿玉正在查閱山河誌，一麵看一麵注解。

淩雲進來，輕手輕腳地在他桌案邊墊了張紙，而後將那一籃子鮮紅滴地櫻桃放下去。周卿玉眼睫微，側目瞥了一眼，並未手。

不知過了多久，批注的周卿玉擱下了筆。他撚了一顆紅彤彤的櫻桃放進裏，扭頭就看向了外間。上沾了水，極豔，他眉眼卻有凜然不可侵犯的冷淡，掃了外頭站著的四個姑娘，清淩淩的嗓音仿佛山澗清泉：“誰你們來的？”

初春下意識地想要搶話，夏淳卻先一步開口：“奴婢是老夫人指派過來的。說是公子邊無人伺候，騰不開手腳，指派奴婢四個過來替主子分憂。”

初春見裏頭人的目全落在夏淳上，一口氣堵到了口。

於是不甘落後，趕補充道：“奴婢初春，是老夫人親自指派過來的。會做點心，花，煮茶，樣樣都會一些。主子若是裏淡了，隻管喚奴婢。”

“奴婢秋香，也是老夫人指派過來伺候主子的。”秋香平日裏不表現爭搶，此時卻顯得急迫，“奴婢讀書識字，會彈琵琶，幾首詩……”

“奴婢暖冬，會刺繡。奴婢可給公子製裳。”

夏淳：“……”幾個人裏，就忘記加名字。

周卿玉仿佛覺得櫻桃滋味兒不錯，又撚了一個放進裏。四個姑娘爭相搶答的模樣他全然無於衷，隻看了一眼淩風。淩風於是又站出來，黑著臉道：“四位姑娘都請回吧。公子喜靜，你們太鬧騰了！”

這話一出，三個人怒目而視道：“老夫人吩咐奴婢伺候……”

淩風眉眼不，鐵麵無：“請回。”

初春幾個磨磨蹭蹭地不願走，夏淳站在門前，猶豫地回頭。室周卿玉不聲不響的，將那堆出籃子口一點兒的尖尖吃得凹進去，十分幹脆地行禮告退。

走，另外三個人卻還是不甘心。

直到周卿玉不耐煩，淩風淩雲直接手將三人丟出主屋。

一天眨眼就過去，夜裏天還沒黑，初春抱著心口就在那癡癡地笑。夏淳過屏風看不知想到什麽滿臉地打滾，沒忍住翻了個白眼。下榻趿了鞋子，夏淳撿起搭在架子上的外衫，就要開門出去。

另一邊初春立馬警戒：“你去哪兒？”

夏淳套上裳，理都不想理。

初春鞋子都不穿，從榻上跳下來就一把拉住夏淳，不讓走：“你要去哪兒？這麽晚了，你該不會是想去主屋那邊？”

“我去撒尿。”

初春不信，狐疑地打量夏淳。

夏淳攤著一張臉，任由看。看來看去看不出花樣，初春警告：“主子子淡漠，最不喜歡旁人打擾。你可莫仗著自己長相就去深夜擾主子，別淩雲淩風給你丟出來！”

“真的去撒尿，你要不然跟我一道兒？”

初春一僵，信了。

夏淳麵無表地出了屋，不疾不徐地往恭房的方向走。初春著脖子看確實沒騙，終於放了心，哼了一聲關門回屋。

然而走出小樓的夏淳抬頭看了眼二樓，拎起還剩的一小碗櫻桃，撒歡地就向主屋的方向奔了過去。他媽的去上個鬼的恭房！好東西當然是先下手為強！同臺競爭當然是技高者得，誰他媽跟你講規矩道理！

狂奔的夏淳：本姑娘去也！

作者有話要說：　　夏淳的格會在後文一點一點的富，現在先不要覺得奇怪，你們！

又來求撒花！！求收！！

第六章

戌時剛到，周卿玉洗漱完畢，穿著單薄的中坐於窗邊。為當朝太子傅，兼師一職。周卿玉年紀輕輕便居正二品，掌奉太子以觀三公之道德而教諭焉。平日裏多在東宮，難得回府中歇息，也放不下手中的事務。

淩風淩雲守在外間，安靜得仿佛兩個影子。隻在周卿玉要水時，遞上一杯茶。

夏日的夜裏不似白日的燥熱，林間間或一陣涼風。拂得屋中紗幔輕搖，燭搖曳。影子影影綽綽。屋裏熏了驅蟲的草藥，倒也不怕蚊蟲叨擾。周卿玉半合著窗子，伏案正著一本遊記雜書在讀。

忽地嘟嘟兩聲，窗子被輕輕扣了兩下，周卿玉微微抬起眼簾。◆思◆兔◆在◆線◆閱◆讀◆

就見半合的窗子吱呀一聲，一隻手從外頭緩慢地推開。夏淳著窗戶，舉著手裏的小籃子，衝裏頭麵冷清的公子哥兒燦爛地笑：“公子~又大又甜的櫻桃，比下午你嚐的那個更飽滿多，來點兒？”

周卿玉不可思議地看著夏淳。

夏淳睜著大大的桃花眼，不閃不避地與他對視，一臉的理直氣壯。

周卿玉：“……”大半夜來爬主子的窗，狗膽包天！

狗膽包天的夏淳沒有半分自覺，除了覺得周卿玉這主屋的窗戶委實有點高。夏淳就不太明白，明明是宦府邸，為何周卿玉的屋子搞得像個像吊腳樓？窗子按得這麽高，爬都廢了老鼻子勁兒。

夏淳一腳蹬在牆壁上一手著窗棱，艱難地舉著櫻桃，費力地往上爬。

周卿玉一聲不吭地注視著這奇怪人的行。哼哧哼哧往上蹬腳的人丁點兒沒到屋裏人的不可思議，小心地將櫻桃籃子放到窗臺。然後兩腳並用，發揮曾經逃學翻圍牆的勁頭，一個上襲，一條搭上了窗臺。

周卿玉平緩的眉頭蹙起來，眉心漸漸擰出幾道淺淺的折痕。

“公子，櫻桃喲~”夏淳坐在窗子上，氣籲籲。

外間聽到靜的淩雲淩風衝進來，麵無表地看著艱難掛在窗棱上的姑娘，半截已經進窗，正準備往屋裏跳。

兩人：“！！！”

……這姑娘到底懂不懂規矩？大半夜爬主子的窗？淩雲淩風因為太震驚，突然都不知道該怎麽反應。

兩人小心地瞄向自家公子，隻等這周卿玉一句話，把人扔出去。

周卿玉果然不負所，把夏淳扔了出去。

一屁坐在地上，夏淳看著空空如也的窗戶，不撇撇。喜歡櫻桃就直說，吃了別人東西還不待見人，真無。著屁，夏淳爬起來。扭頭又看了一眼關閉的窗，一瘸一拐地走出了主屋。

淩雲淩風看著夏淳漸漸遠去的背影，不冒出了個疑問：那姑娘缺筋嗎？

……

出師未捷先死，夏淳垂頭喪氣地回了小樓。剛到二樓，迎頭就遇上一臉嘲諷站在走廊盡頭的秋香。秋香穿著單薄的，頭發拆了披肩上，臉上的妝容卻沒卸：“你去哪兒了？從外頭回來？”

夏淳沒理，繞過就想進屋。

“如花，你是不是去主屋運氣被主子扔出來了？”秋香手攔住，追上來，盯著夏淳的眼睛，“你去了對吧？”

“我去哪，關你什麽事？”

“你就是去主屋了！”秋香肯定道，“你見到主子了？主子是不是不準你靠近他？淩風淩雲是不是將你丟出來？”

夏淳繞過，準備從另一邊走。

“是的對吧？”秋香忽然大聲，“主子才不會因為你生得好看些就另眼相待。你是不是被淩風淩雲扔出來的？”

他媽的怎麽就這麽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