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小店里的人實在太多了，烏泱泱的熱得很。

晏驚寒快速掃完油條和油餅，桌上就剩聶月沒吃完的那個油條。

晏驚寒猶豫了一下，沒有。

“吃完了嗎”聶月用微信付了錢，“走吧。”

晏驚寒：“嗯。”

一頓早餐吃得晏驚寒汗流浹背，出來吹著涼風清爽多了。

倆人一前一后回到托車那邊，街道上的車輛逐漸多了起來。

“我騎吧。”晏驚寒說。

聶月狐疑道：“你會”

晏驚寒：“嗯，用你手機導航。”

聶月一邊掏手機一邊說：“好學生還會騎托”

還是不太信。

晏驚寒：“解鎖。”

聶月著河景：“777777，一串7。”

晏驚寒解鎖了手機，里面花里胡哨的界面映眼簾。

除了微信抖音微博那些常用件，剩下的全都是游戲。

開心消消樂，大作戰，什麼暖暖環游世界，甚至有的晏驚寒都不上來名字。

“地圖在哪”

“嗯沒找到啊”聶月接過來，往左劃了一下，在一個文件夾里找到地圖：“這呢。”

晏驚寒忍不住吐槽：“太了。”

聶月笑了一聲，晏驚寒把頭盔遞給聶月；“戴上。”

“我我不戴。”聶月說：“發型扁了，再說了，你不是怕死麼。”

晏驚寒：“快點戴上。”

“不。”

晏驚寒拿沒辦法，嘆口氣，解開頭盔強行扣在聶月腦袋上。

“安全。”

聶月戴著頭盔扶著晏驚寒的腰坐在托車后面。

“你這什麼病啊。”

晏驚寒沉默了很久才說：“通安全很重要。”

聶月：“行吧。”

晏驚寒騎得就比聶月穩當多了，轉彎，減速，加速，作流暢水到渠，不像聶月，騎得一驚一乍的。

一夜沒睡，到家之后聶月洗了個澡，拉上窗簾睡了個天昏地暗。

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已接近傍晚，什麼東西震得臉疼，從被子里出一只手，拍拍拍，拍到自己嗡嗡震的手機。

聶月瞇著眼睛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摁下靜音扔掉手機，哼哼唧唧把頭埋在枕頭里。

半天沒睡著，聶月干脆坐起來，去洗手間洗了把臉，回來之后神不，手機竟然還在震。

聶月不厭其煩，隨手點了支煙。

聶月：“喂”

“怎麼這麼久才接電話干什麼呢”

“你那破電話要是不能實現聯絡的基本功效，就趕送人吧”

“真是，找你一次比登天還難有給你打電話的時間我多談幾個生意好不好。”

聶月習慣了，淡定的吞云吐霧：“巧了不是，我不這電話實現不了基本功用，我還有一媽，沒什麼用，打包了一塊送人行麼。”

電話那頭被噎了一下：“頂一個頂仨。”

“還不都是跟您學的，在您面前，我甘拜下風。”

趙秀珠嘆了口氣，沉沉道：“我看中的那塊地，他媽下面全是石塊，土質不行，改良就得花一大筆段某人低價手的倒是完極了”

聶月知道，這就是趙秀珠打這通電話的目的了。

聶月嗤笑一聲：“和我什麼關系啊。”

“你說你爸到底要不要臉，啊那塊地他一定早就考察好了，故意假裝跟我競爭，故意來找我的茬，故意在我面前找他的存在要不是他從中作梗，我至于現在還在找人挖石頭嗎”

聶月：“那怎麼還有閑工夫給我打電話啊，有這個時間多挖點石頭不好嗎。”

趙秀珠：“哎不是，聶月你到底是誰的人啊你別忘了你是從誰肚子里爬出來的。”

聶月：“我要不是記得在誰肚子里爬出來，你這通電話本不會接通。”

聶月吹了口煙。

小時候就是這樣，現在依然如此。

聶月失眠久了時常做夢，分不清夢境現實的時候就會想，自己是不是掉進了一個巨大的漩渦里，就像恐怖游里演的那樣，不斷重復，不斷循環。

以前趙秀珠和段海為某一件事起爭執，幾番不下分不出勝負的時候，他們就要把聶月拉過來，作為籌碼或者作為武制對方。

今天是這件事，明天是那件，下周又會有另外的，他們永遠在爭論。

聶月永遠被夾在中間。

等他們爭辯不出結果，誰也不服誰的時候，再統一罵，把所有錯誤一并歸結到上，都覺得這個兒白生了，本不向著自己。

聶月自己也想不通，他們究竟為什麼要生下這個兒。

“我說過八百遍了，你們之間的事我不參與。”說完直接掛了電話。

手指無意識的撥弄頭發，拂到發際線出一小點凸起，順著凸起一直向下，一路延到太的位置。

心跳似乎加快了速度，里面的煩躁團一團，不斷膨脹，發酵，頂得口發悶，難得很。

聶月一接著一，連續了三只煙，到窗邊拉開窗簾。

外面一夕掛在天邊，云朵被染絢麗的金，懶洋洋的芒落在遠的青山，近的綠樹上，黑的電線綿延過來，把干凈湛藍的天空分隔出綿長的格子，耳邊是一樹一樹的悅耳鳥鳴。

聶月夾著煙，手肘撐在臺邊。

淺淺晚風把煙霧吹得裊裊開來。

“大爺，您醒了。”樓下傳來紅姨的聲音：“過來澆花嗎”

“松松土。”晏驚寒穿著白襯衫，黑長，手里拿著黑的袋子，跟紅姨打了招呼之后蹲在地上翻弄著。

聶月瞇著眼睛，一邊看人干活一邊吞云吐霧。

一支煙盡，聶月摁滅煙頭。

聶月：“哎。”

晏驚寒抬起頭，看到聶月站在臺。

聶月朝他抬了抬下：“干嘛呢”

“翻土。”

晏驚寒后就是那片薔薇瀑布，風一吹，花香飄滿整個院子，夕將晏驚寒的頭發和襯衫染淡淡的金，影子拉得老長。

聶月笑得暖融融的：“好玩嗎”

晏驚寒忙得很，不想理：“要麼下來干活，要麼老實回房間里去。”

聶月：“好嘞。”

嗯

這家伙什麼時候這麼聽話了

這麼一抬頭，剛好撞上聶月的目。

笑著說：“那你稍微快一點啊哥，我等你一會兒。”

晏驚寒：“什麼”

聶月沒回答，轉回屋去了。

晏驚寒也沒當回事，繼續侍弄他的花園。

半小時后晏驚寒回到房間，竟看到聶月正大喇喇的躺在他的床上刷手機。

“好慢啊哥。”

晏驚寒非常不快：“你怎麼又進來了不是說了不要擅自進我房間麼。”

“好心來給你上藥的，”聶月扔了手機，舉起旁的藥箱晃了晃；“服。”

晏驚寒：“不用。”

聶月一樣一樣往外拿東西：“你這傷看著不嚴重，等過幾天變紫了可有你的。”

“這個是管跌打損傷的，賊好用，”聶月抬起頭：“快點服。”

晏驚寒：“”

聶月眼神太誠懇了，真就是一副好心好意特意過來給你上藥的良善模樣。

晏驚寒：“這點小傷不算什麼。”

聶月：“要不給你的傷拍視頻發給爸爸媽媽，我們一起評判一下這算不算小傷”

晏驚寒：“”

他低下頭，默默將襯衫解開兩顆扣子。

聶月往旁邊蹭了蹭，拍拍自己邊的位置，儼然一副主人的模樣：“坐過來。”

聶月把他肩膀上的服拉下來：“我怎麼覺我像在調戲小媳婦呢。”

晏驚寒：“你”

“傷了這麼大一塊啊。”聶月打斷他，認真檢查他的傷勢。

頭的那一拳打得很賊，打在晏驚寒肩窩，這個位置最容易傷也最疼，聶月知道頭是故意的。

他們太損，晏驚寒怎麼可能斗得過他們。

這一片整個都紅了，高高的腫起來，一會兒上藥恐怕會疼。

“又不是沒看過，而且這又是上半，大老爺們的怕什麼呢。”聶月一邊往自己手上藥膏一邊逗他。

“別人都不怕。”

聶月樂了，接著他的話說：“就怕我啊”

晏驚寒沒說話。

“忍著點啊。”

指尖帶著涼意，把藥膏涂在他的傷，聶月作輕，涼意順著神經末梢傳來。

晏驚寒往后躲了一下。

“別。”

晏驚寒：“”

聶月明白了，忍不住笑意：“怕啊”

晏驚寒：“你可以下手稍微重一點。”

疼也比強。

聶月壞，知道他怕之后作更輕了，小指甲還有意無意撓著。

晏驚寒不皺起眉頭：“我不涂了。”

聶月拉了他一把：“能不能別，你不懂，這樣的傷是不能使勁的，只能輕輕上，要不然你這小細皮的就該疼了。”

聶月鼓起腮幫吹著涼氣兒，盡量把藥膏涂勻，晏驚寒總覺得他的嘟起一點兒的離他越來越近。

像有一群螞蟻在傷口上爬，又熱又難。

他的目順著往上，能看到聶月鬢邊落下一縷碎發，卷曲麗的弧度垂下來，的睫輕輕，修長手指挖一點藥膏，一邊涂在他的上。

孩子的手看著小，手指肚是淡淡的，指甲剪得干凈，手指很長，直的時候關節那里有個小坑兒，到他的傷，只覺得乎乎的。

晏驚寒想起來握手時的，好像確實的。

“知足吧你，這是我第一次給人上藥，要不是看你是因為我的傷，你以為我會管你”

晏驚寒心里已經形了思維定式，只要是聶月說的話，他都要想一遍說的是真的麼

就在晏驚寒走神的時候，冰涼的指尖換了地方，順著他前猙獰的傷疤，輕輕劃了一下。

晏驚寒立即了電似的站起：“別”

聶月極其敏銳，立馬知道這傷疤不尋常。

“誰砍的你啊”

晏驚寒皺著眉把服穿好：“與你無關。”

晏驚寒不想多說，收拾好藥箱：“出去吧。”

聶月不走：“干什麼，床上爽完了床下翻臉不認人啊。”

晏驚寒：“你能不能別胡說”

聶月懶洋洋的翹起二郎：“我怎麼胡說了。”

又開始了。

晏驚寒的語氣嚴厲了一些；“下來。”

聶月這次很痛快的站起，頭頂差不多到晏驚寒下。

歪著頭，覺得怎麼看怎麼覺得不順眼。

“干什”

聶月出手，快準穩的鉗住晏驚寒白襯衫最上面的那顆扣子，狠狠往后一扯。

線斷了，扣子躺在的手心。

領口開了，凸起的結完整的出來。

這下順眼了。

晏驚寒皺起眉：“你干什麼。”

聶月勾起一個甜的笑容：“你幫我打架，我給你上藥，誰也不欠誰的。”

晏驚寒不得：“嗯。”

“走了。”

倒是沒想到這次走得這麼干脆，還以為會再無賴一會兒的，晏驚寒抬起眼，只捕捉到聶月的背影。

心里像塌掉了一小塊兒，有點空，莫名其妙的。

聶月順著樓梯回到房間。

慢吞吞的點了支煙。

看到晏驚寒就總能想起在地下車庫他站在前，幫扛下拳頭的畫面。

聶月幫別人幫慣了，反倒是別人對自己出善意會讓覺得很不舒服。

人債太難還，聶月一無所有。

要想還完就只能賠上自己。

忽然想唱歌了，聶月用手機件開了個直播間，隨便把手機杵在桌邊，拿起自己的吉他。

腦子里響起的第一首歌是北極雪。

用吉他彈出前奏，聲音清冽疏冷。

“北極雪下在那頭，寂寞不寂寞。”

“誰的想念，是的等候。”

“你總習慣牽我左手，誰還能記得。”

“想問候，不問候。”

“這是誰的溫。”

聶月不記歌詞，總是把這一句“是否能再次握你的手”唱“誰還能抵擋你的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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