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不怎麽說話，別人對的評價都是太向了些。不過大多數況下的沉默也讓更會察言觀。

其實從第一天拿著行李箱來到華景都，就知道這個男人並不喜歡。

是個裴爺爺塞到他手裏，甩也甩不掉的小麻煩。

並不想給他添麻煩。

姚舒說：“裴爺爺之前已經給我辦好轉學手續了，開學後我會向學校申請住校，床位確定之後我會搬走。”

裴硯承將玻璃杯擱在茶幾上，發出不輕不重的聲響。

姚舒的睫不自覺了。

“怎麽，覺得我沒照顧好你？”

聞言，姚舒微微睜大眼，磕磕絆絆地解釋：“不是的，裴叔叔對我很好，也很照顧我……”

不知道為什麽，姚舒總覺得現在的氣氛有點不對勁。

聲音越說越小，最後沒了聲音。

兩邊就這麽安靜下來。

思索片刻，姚舒忽然想到了什麽，繼而說道：“裴爺爺那邊，我會跟他解釋清楚的，是我自己想住校，跟叔叔無關，您不用擔心跟他不好代。”

裴硯承俯從煙盒拿出隻煙，罩著手點燃。

往沙發後靠了靠，緩緩吐出煙圈，在繚繞的煙霧中，掀起眼皮看向。

“你想得還周到。”

姚舒沒來由地心慌。

“我不想…給您添麻煩。”

香煙安靜地燃著，裴硯承漠然開口：“你確實給我添了不麻煩。”

雖然有心理準備，但是這樣被直截了當地說是個麻煩心中還是難免失落。

姚舒低著頭，不知道該說點什麽，來掩飾這份難以名狀的難堪。

“謝謝您，謝謝您的照顧，謝謝。”

——多說幾遍謝謝吧。

裴硯承了口煙：“回去。”

姚舒微頓。

“回去睡覺。”

“噢，好、好的。”

“那，叔叔晚安。”

隨著房門“哢噠”一聲落下，偌大的會客廳重新陷一片寂靜。

小姑娘踩著那雙碩大的拖鞋走時，奇怪的踢踏聲還約沒散。

裴硯承依舊靠在沙發裏。

火星明滅間，指間的煙已經燃了半截。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手機鈴聲突兀響起。

裴硯承稍顯不耐煩，把煙摁進煙灰缸碾滅：“什麽事。”

電話那頭的周耀興致高漲：“裴總！您讓我買的東西我已經全部準備齊全了！要不要現在給您送過來啊？”

“不用了。”

“沒事的裴總，雖然已經很晚了，但是給您跑是我的榮幸，您不用擔心我的！”

“我說了，不用了。”裴硯承按眉心。

周耀言語中滿是自豪，仍是說道：“我準備了小半年的量，暖宮，調經顆粒什麽的，用個四五個月準沒問題的。”

“尤其是那個衝泡喝的‘月月安’，我特地選了孩子都喜歡的草莓口味兒的，保證您家的那位小姑娘喜歡！”

裴硯承忽而覺得口一陣煩悶。

“你自己留著慢慢喝吧。”

-

黎城下了好幾天的雨終於停了。

開學那天，天氣稍霽，雲層遮著半個模糊的太。

第一天是裴硯承送去學校的。

黎城三中是全市最好的私立學校，有全黎城最優秀的教學質量和最雄厚的師資力量，近五年來學校的本科上線率都是百分之百。

高三向來比高一高二早半個月開學，這會兒隻有三三兩兩的學生在校園裏的林蔭道上走。

清一藍白相間的校服，掩蓋不住的青蔥朝氣。

姚舒還沒有領校服，一及膝的白連走在人群中有些突兀。

跟在裴硯承的後，好奇地環顧校園四周。

裴老爺子把姚舒接到溪城後，就讓人辦好了的轉學手續。

隻是當時老爺子打算的是讓姚舒住在麓園別墅，所以並沒有給辦理學校的住宿。

江老師是五班的班主任，聽到新來的轉校生說要申請住校，有些為難。

“我們學校的住宿名額一直都是很缺的，姚舒同學現在提出申請確實是有點晚了，說實話，現在住宿的名額是真的已經沒有了。”

姚舒握著書包帶子，抿了一條線。

“一個床位都沒有了嗎？”

江老師無奈地扯了扯，表示沒有辦法。

坐在一旁的裴硯承神淡然，雙疊著。

手指屈起，一下一下在膝蓋上輕叩，不聲地將的無助看在眼裏。

卻並不打算手。

姚舒覺得窘迫難堪極了。

前幾天信誓旦旦地跟他說要搬出去住了。

還說了一堆道別加謝他照顧的話。

裴硯承抬了抬下顎，示意攥著拉桿的行李箱：“所以。”

“你現在是怎麽個打算，準備留宿街頭？”

姚舒把手裏的拉桿握得更了。

形微微發。

在這個陌生的城市，似乎隻能依靠著裴家人，就像終日生長在巷子裏的苔蘚，攀附著牆壁，卑微地滋生著。

裴硯承料準了沒地方去。

好整以暇地等著小姑娘跟他服。

略略抬眸，克製的模樣就落在他的眼裏。

咬著不吭聲，眼尾泛紅，纖細的肩膀看起來特別單薄。

像了委屈的兔子。

裴硯承短暫停滯了片刻。

他本就是想稍微逗逗，這就要哭了？

到底是一口一個叔叔這麽著的，他也不至於真的扔下不管，讓可憐兮兮地流落街頭。

“好了。”

裴硯承起，輕輕了下的頭。

他極為自然地接過手裏的行李箱，掩輕咳了一下。

“不會讓你留宿街頭的。”

他的言下之意已經很明顯。

裴硯承對江老師說：“小孩兒膽子小，在學校麻煩您多照顧了。”

“應該的，”江老師笑了笑，“不過你們也不用擔心，高三了有些學生家長會在學校周邊租房陪讀，到時候有空餘床位了我這邊第一時間聯係你們。”

姚舒眼睛亮了亮，失落散了大半：“謝謝老師。”

-

姚舒跟著江老師去新的班級，還未走到門口，就聽到教室裏麵鬧哄哄的聲音。

“安靜安靜！”江老師重重叩了叩門，班級裏這才安靜下來，學生們各自回到座位坐好。

“看看你們一個個的像什麽樣子，這個學期你們都高三了！還不知道收心！看你們能考出個什麽大學！”

江老師走到講臺，緩和了聲音，“今天給大家介紹一位新同學，新同學是從溪城轉學到我們三中的，大家歡迎一下。”

同學們這才注意到班主任後跟了個白淨漂亮的孩，整齊的短發垂在臉側，看起來乖乖巧巧，文文靜靜的。

臺下響起一片掌聲。

“有新同學啊，歡迎歡迎！”

“從溪城來的啊？這麽遠啊！不過新同學長得好可，好想rua！”

忽然有道男聲從教室後排傳來，帶著調侃：“老師，你確定這是新同學，而不是剛上初中的小不點兒嗎？”

這話一出，底下瞬間發出笑聲，一些男生開始起哄。

姚舒臉皮薄，被全班這麽一笑，臉驀地就紅了。

其實在溪城上學的時候，在班級裏也算高中等。

到了黎城之後，發現大家都是人高馬大的，顯得格外矮小。

“安靜！”江老師拍了拍桌子“沈澤添！你再擾課堂紀律就給我站到後麵去！”

“好的，老師。”

男生憋著笑回道。

江老師顯然已經習慣了他這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沒再去管他，轉而對姚舒說：“來，跟大家介紹一下自己。”

姚舒點頭。

“大家好，我姚舒，來自溪城，以後就和大家一起學習了。”

說得溫吞又輕聲。

聲音很快就被走廊的風吹散。

“姚什麽？聲音這麽小，沒聽清啊。”

又是那個男生的聲音。

姚舒提高了音調：“大家好，我姚舒。”

“什麽什麽舒？”

江老師終於暴怒：“沈澤添！你給我站到後麵去！！”

椅子嘩啦一聲被拉開，後排一個男生起，滿不在乎地站到了教室後麵。

講臺下許多人憋著笑，姚舒有些難堪，忍不住去看那個男生。

男生個子很高，沒穿校，隻披了一件校服外套，拉鏈拉開著，一副不好好穿服的樣子。

江老師指了指一個空位：“姚舒，你坐那兒去。如果坐那兒看不見就跟我說，我給你調座位。”

座位在最後第二排，那個男生的前桌。

其實江老師讓姚舒坐在那裏也有自己的考量。

那邊幾個人實在是吵，想著讓過去坐坐鎮。

姚舒的視力還算可以，坐在最後第二排也不會看不清。

的同桌是個很漂亮的生，塗著淺淺的口紅，看得出來畫了淡妝。

“你好呀，我阮小妍，以後我們就是同桌咯。”

“你好，我姚舒。”

後桌的男生湊了過來：“新同學新同學，我是沈量，認識一下？”

阮小妍拍掉他的手：“離我們新同學遠點，你跟沈澤添不僅一個姓，而且還一個德行！腦袋都被驢啃過！”

“哎哎哎在新同學麵前你怎麽說話呢。”

“滾開滾開，離我們遠點。”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拌，姚舒笑了笑，回坐好。

江老師開始說接下來的安排。

“今天九點要在大禮堂舉行高三的開學典禮，到時候我會在門口點名，一個都不許缺席！”

底下一片唏噓聲。

三中每年的開學典禮基本都是一個套路。

無非就是各個領導流講話，通篇啊嗯這個那個，說來說去也就是那麽點容，一講就是幾個小時。

因此大家都搶著坐在禮堂最後幾排，方便玩手機。

前排則空空的沒什麽人願意坐。

阮小妍踩著點來到禮堂，好不容易才找到沈澤添和沈量。

坐下說：“你們怎麽隻留了一個空位啊，也不給我們新同學留一個，人呢？”

沈澤添用下指了指：“在那呢。”

前排稀稀落落的幾個人裏，一個材小的生坐在其中。

小姑娘坐姿端正，聽得十分認真。

時不時還往筆記本上記著什麽。

阮小妍：“……”

這突如其來的不注重細節，真的毀了好多溫。

是第一次見到聽校領導講話也能聽得如此認真的乖寶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