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書是巫師用來抄錄咒語的載。

就像木頭可以承載烈火，陶能夠盛滿清水。

不同的魔咒有不同的作用，它們對於載的要求也各不相同。

比如烈火法咒，如果用魚皮做的法書來記載，會因為氣太重而影響咒語的效果。所以阿什莫爾的裝訂本常被用來抄錄水行咒語，黎裝訂本被天主教的修士們用來頌聖，威尼斯的裝訂本經常出現在黑暗生的手中。

鄭清對這些細節一無所知。

但他的直覺讓他摒棄了之前看過的那些外殼華麗，裝幀緻的法書。

於是，在他提出要求后，小源經理將他引至華夏風格的法書展櫃前。

「先秦竹簡，長二尺四寸，千年苦竹剖制，青暈包漿，七鹿皮編連。外簡雕琢著整套『叔在藪』烈火法咒，襯是可以多次更換的設計。我們配了一套不同材質的襯，包括桑皮紙、蜀山絹、二層狐皮、金銀篇等等。客人可以在使用完襯后，在小店續訂覺得舒適的材質。」

「還有這個，漢唐絹帛書，長五尺三寸，寬一尺八分，千年琥珀蠶織就，質優輕，澤細膩明亮。捲軸是琉球紫檀，手溫潤，自帶提神醒腦的香氣，軸底刻著『東方則明，月出之』的咒語，這樣即使在黑夜之中，也完全不影響法書的使用。」

「這邊還有宋版法書，樣式古樸典雅，用料考究嚴格。從穿線到裝訂無一不現東方的歷史韻味。客人您喜歡什麼類型的呢？」

書肆的經理將這些華夏風的法書一一陳列，細細解說。

自從三層下的胖子破鄭清公費生的份后，小源經理的態度就更加友好了。

「價格呢。」雖然囊中，但鄭清卻不吝開開眼界，長長見識。

他手上的皮手套換了白細亞麻布的手套。書肆還心的提供了一副單片眼鏡，讓他細細查看竹簡上的包漿，絹帛上的紋路，還有宋書裝訂的首尾。

「先秦竹簡十五枚玉幣起價，據配置的襯還有上下浮的空間；漢唐絹帛書十枚玉幣起價，可以更換捲軸，價格也不固定；宋版書五枚玉幣，統一價。」

「賣的最多的是什麼類型的法書？」

「大學標準款式，頭層鹿皮封面，締書籤帶，黃銅嵌字、書角，空白扉頁，桑皮紙。」小源經理語速飛快：「因為是標準版式的，耐久度有限，一般學生都是一個學期更換一次，承惠一枚玉幣。」

「這樣啊。」鄭清掂量著。

「鑒於您是公費生，如果這些都不能滿足您的要求，小店還可以為您量打制一本法書，絕對會令客人您滿意的。」似乎看到鄭清猶豫不決，小源經理很積極推薦：「上元書肆有巫師聯盟認證的法書製作大師，您完全可以放心。」

「一定很貴吧。」

「價格從一枚金豆起，上不封頂。據您用料與要求不同，法書的價格也不一樣。您是公費生，人工還可以打七折。」

「我去看看。」鄭清心底一樂，估自己能不能用三五粒金豆子買本法書。

玉幣、金豆、銀角、銅子，是巫師界幾種貨幣，一枚玉幣能兌十粒金豆子，如果用三五枚金豆子解決法書問題，那麼自己最可以省下六七粒金豆。

按托馬斯的說法，一把銅子就足夠鄭清在大學里一日三餐。六七粒金豆子估著足夠他一個月的生活費了。

他的全額獎學金只有十枚玉幣，需要購買清單上所有的上學必需品，還需要顧及開學后的一些其他花費。

鄭清覺手頭有點張。

自從知道貨幣兌換比率后，他已經放棄了向家裏要錢的打算。

既然暫時沒有開源途徑，那麼就要學會錙銖必較。

「這邊請。」小源經理將鄭清引至書肆深的一座小門前。

青的雙扇木門，與店鋪整偏暗的調非常不搭。木門四周的門框上鐫刻著辟邪的符文，門扇上掛著神荼鬱壘的年畫。年畫有些舊，有點發白。神荼鬱壘兩位大神倚靠在畫腳，懶洋洋的坐著，打著牌，看到有人來，只是揮揮手示意知道了。

鄭清咽了一口唾沫。

「按規定，我不能進去了。」小源經理推開門，做了一個請進的手勢，一邊抱歉的笑著。

門裏面有些暗，門檻足有一尺高。

鄭清打量著，小心的過門檻。

木門在後輕輕關閉。

昏暗、安靜，再加上一沉木的芳香，鄭清原本張的心漸漸安靜下來。

屋子很大，也很空曠。

四周的牆壁上掛著一支支燃燒的火把。

屋子中央，有一個巨大的櫃枱。這是屋子裏最顯眼的東西。

櫃枱上面堆著一蓬花白的頭髮，在火中抖著。

「有人嗎？」鄭清的嗓子有些發乾，聲音顯得有些抖。

咽口唾沫，他走到櫃枱前，準備再打聲招呼。

還沒開口，那堆花白的頭髮就猛然間飄了起來。

一張乾枯的，充滿皺褶，好像一個干核桃一般的老人臉出現在他視線中。

鄭清嚇了一跳，手便抓出懷裏揣著的灰布袋，

老人獃滯的眼珠滾了滾，從布袋上過。然後低下頭，乾癟的核桃又消失在那張寬大的桌子後面。

「您好，」鄭清向後挪了挪，離櫃枱遠了點。

然後他躊躇一下，輕輕鞠了一躬。

抬起頭，老人已經重新湊了上來，皺的臉幾乎都到鄭清的上去了，黑漆漆似乎沒有一生機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他。

「您好，那個……」鄭清嚇了一跳，就想往後退，但是老人沒有一含糊探出右手，狠狠揪住他的領，將他拽到面前。

雖然看上去是個乾瘦的小老頭，但是他的手卻像一個鐵鉗子一般，將鄭清的脖子勒的生疼。

「是的，是的，我明白。」

還沒等鄭清開口，老人喃喃的聲音就在這個靜謐的屋子裏響起，顯得很飄渺：「很強大的靈魂，很強大，雖然混、龐雜，但其中蘊涵了一純粹的氣息，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強大的靈魂。這種覺從來沒有過，你放心，東西我都準備好了，你會有一本強大的巫師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