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三日，婧兒都是一早就獨自出了門，直到午時方回，用了午膳就又先進了制藥室，偶爾出來在苗圃中將種植的天南星葉子摘了就又進了制藥室。

武德軒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又著實不敢打擾， 這會兒實在忍不住了，便徑直走到閨房門前敲了敲門，口中輕喚:“婧兒啊，在里面嗎？”

遲遲不見靜，他又來到隔壁制藥室的窗口，窗戶虛掩著，他探頭向張，這一看不要，只嚇得他魂飛魄散，口中高呼:

“婧兒、婧兒你怎麼了？”轉而撒就往屋里奔。

只見制藥室里，婧兒躺在地上，面蒼白，雙目閉，邊有一白沫。

武德軒慌不迭地將抱了起來，放在閨房床榻上，又向前堂跑去，一邊跑一邊高聲疾呼:

“小翠，小翠，快拿銀針到小姐房里去。培兒，快，準備煎藥……”

不一會兒，他著氣跑了回來，小翠抱著銀針袋隨其后。

進屋一見婧兒的樣子，小翠嚇得“哇”一聲哭了起來，口中聲聲喚著小姐。

武德軒忙將婧兒扶坐起來，迅速將一顆黑藥丸塞進口中，又分別在督俞、嗝俞、肝俞、中級、關元、四滿，以及足三里、上巨虛等幾十位施針。渾扎滿了針的婧兒如同一只刺猬，看得小翠心急如焚，不停地哭泣。

不一刻，培兒端了熬的藥來，武德軒將藥吹涼了小心灌進口中，再為行了兩次針，一炷香后，才將針拔下。

直到此時婧兒的眼睛終于微微睜開。

見得婧兒醒了，武德軒忙喚小翠取盆來，婧兒“哇”一聲吐出許多黑水。待吐夠了，三人這才松了一口氣。

待培兒和小翠離開，武德軒心疼地著面慘白的婧兒，輕聲責怪道:

“孩子，你居然、你居然敢以試藥，你這是想嚇死爹啊。”說到此忍不住淚眼眶。

“你娘的去的早，你要是有個什麼好歹，你爹怎麼辦呢？”

“爹。”婧兒有氣無力地輕喚了一聲。

“孩子，你有什麼事為什麼不告訴爹呢？你這樣是想急死爹嗎？”

“爹，婧兒不是故意瞞著您，只是，婧兒有難言之。”

“你有何難言之不能告訴爹呢？我是你爹，不是外人，你爹也只會希你好呀，你說出來，沒準爹還能助你一臂之力不是？”

見父親如此難過，婧兒心中深愧疚，可是兒家的心事又如何開得了口。事到如今，眼見得再也瞞不下去，也只能著頭皮，緩緩說道:

“那次我跟小翠去趕集的時候，險些被一個打把勢賣藝的手中大錘砸中，幸虧一個男子出手相救……”

婧兒竹筒倒豆子，包括前幾日再次被肖寒所救之事也都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

“蕭老夫子說過，這解毒藥得用龍涎香做藥引子，可是兒跑遍了祥州都買不到，柳菡鑫也托人打聽了，都沒有，于是兒就想用替代品，可是今日剛嘗試就這樣了。”

聽了這番話，武德軒心中已是了然，輕嘆一聲，聲道:

“閨，看來你是喜歡上人家了呀。”

一種心事被人看穿的怯，婧兒將腦袋深深低垂著，掩飾著臉上的囧。只可惜現在自己虛弱，否則恐怕早就跑出去了。

武德軒沒有注意到婧兒怯的臉，自顧自蹙眉沉思道:

“按說一般藥都有可替代品，可是這解毒之法卻并非你爹強項，師兄是用毒解毒的高手，他既說用龍涎香做藥引子無可替代，那爹也想不出其他法子，不過，我倒想起來，上回聽葉天羽說他家有，要不，爹去問問？”

“爹，若愿意求他婧兒早就去了，何必等到今日。”

武德軒自是知道婧兒的想法，倒不以為然，好言勸道:“爹知道婧兒不愿向葉家父子低頭，但是，不過一味藥而已，再貴重的東西，只要咱們買得起都可以買呀，爹又不是白拿，真金白銀他還不給嗎？”

看著兒猶豫的目，武德軒溫地拍了拍的手，“好了，爹現在就去一趟宏德醫館，你好好休息，等晚些再幫你施針，明日婧兒又活蹦跳了，啊。”

……

看著父親離去的背影，婧兒心中疚不已，父倆都是一傲骨，無論遇到何難事從不會輕易向人低頭，事到如今，父親卻為了幫自己而甘心去葉氏父子低頭求助，這令好生愧疚。心里由衷地致以歉意:

“對不起，爹。”

宏德醫館，葉宏德一見武德軒上門，忙笑迎上來。

“武大夫？！哎呀，貴客臨，有失遠迎啊。”

武德軒滿面笑意，拱手抱拳，“葉老弟，許久不見，近日可好啊？”

“好好好。走走走，去后面喝杯茶。”

……

當武德軒回到婧兒閨房的時候，手里多了一個小包袱。

見婧兒正睡著，他躡手躡腳來到榻前，觀慘白的臉上多了一，雙也微微泛紅，終于長舒了一口氣。在凳子上坐下，靜靜地看著兒那張沉睡的小臉。

十六年了，當初那個襁褓中的嬰兒已然長大，乖巧懂事，聰明睿智，自小便讀醫書，那種不同流俗、傲霜斗雪的風骨像極了自己，很長一段時間，連自己都幾乎忘記了還有另外一個份……

婧兒的睫了，緩緩睜開眼睛，看見了父親那張慈的面容。

“爹，您回來啦。”

“閨，你醒了。”

“爹，葉家怎麼說？”婧兒急急坐起來，眼中閃爍著期待。

武德軒笑道:“有你爹親自出馬還不是手到擒來？”

將手中包袱打開，取出一個黑錦盒遞了過去。

婧兒欣喜不已，雙手接過，打開蓋子，頓時一奇香在房中蔓延開來，一個黃黃的圓溜溜的東西靜靜地躺在里面，將錦盒湊近鼻子，深深吸了口氣， “龍涎香，真的是龍涎香。” 一雙清水般純凈的眸子閃爍著喜悅的芒。

“爹，謝謝你，謝謝你。”

見婧兒如此高興，武德軒亦是滿心歡愉，溫地拍拍的小手，說道:

“只要我的兒開心就好。”

高興過后，婧兒又面現愧疚之，“為了婧兒這點事，倒委屈爹去求葉家，婧兒心中有愧。”

武德軒笑道:“過程不重要，關鍵是結果，結果讓我家婧兒滿意了，爹爹做什麼都心甘愿啊。”

“葉家父子可曾為難您？您是用什麼法子讓葉家賣給我們的？”

武德軒“嘿嘿”一笑，一臉神地說道:

“葉老板鬼，祥州城里誰不知道？我就這樣去買他哪里就肯輕易賣啊，畢竟這東西實在是稀有難得，起初各種推，好在你爹我早有準備，我把一錠金子往他面前一放，他眼珠子都直了，乖乖地就把龍涎香給我拿了出來。所以啊，你爹這不算求人，咱可是財大氣啊，腰板可直著呢。”

“金子？”婧兒低聲道:“是娘那個繡花荷包里的嗎？”

“是，這是我跟你娘從前在京都開醫館時攢下的。”

“花了一錠金子，讓爹破費了，婧兒對不住爹了。”

“孩子你說什麼呢，這錢原本也該用在婧兒上……”

說到此，武德軒揮了揮手，“不說了，錢財乃外之，關鍵是，婧兒你不許再以試藥了，知道嗎？你要是有個好歹，我跟你娘可怎麼代啊。”

婧兒甜甜一笑，“知道啦，爹。”

將手中黑匣子抱在懷中，深深的喜悅和期待從眸中漫溢出來，填滿了閨房每一角落。

自從為男子把過脈之后，婧兒已經掌握了他毒的大致況，如今獲得了龍涎香，又有父親武德軒的全力支持，的制藥進程越發地順利。

到第九日深夜，按照最終研制的方子，開始最后一道程序，碎藥材，過篩，制藥，黃豆大的丸子，將有刺激味道的藥放中層，為了藥丸味道不至于太難以下咽，還在中間加了些蜂，再將藥丸放藥中不斷翻滾，增大如鵪鶉蛋大小，最后用清漿蓋面型......

不知不覺已快到子夜，婧兒將做好的最后一顆藥丸放一個小小的暗紅錦盒中，喜滋滋地看著錦盒靜靜躺著的三顆黑藥丸，心無比愉悅，就這小小的幾顆解毒丸可是婧兒一個多月的心，更是肖公子的救命藥。

今日便是與肖寒約好的時間，一想到就要見到肖公子，一暖意悄然襲上心頭，不自覺地邊浮起了一抹的笑意。

手捧錦盒，吹熄了燈火，打開了那扇關了自己太久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