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本紅妝

散學已近午時。

走近明華宮，翡翠怯生生立在殿門口，正四張，一見回來，如釋重負。

“殿下，不好了，娘娘要責罰燕兒！”

秦驚羽一挑眉，不解問道：“怎麼，燕兒惹母妃生氣了？”應該不會啊，燕兒也就比自己提前一個多時辰回來，手上還有傷，那溫順的子，又怎會去惹怒這位母妃？

翡翠小聲道：“穆妃娘娘聽說殿下在書房的事，認定是燕兒從中搗鬼，所以人把燕兒帶去暗室了……”

秦驚羽一聽不好，提起襬就跑。

暗室，幾乎每座后妃的宮殿裡都有，原本是懲治那些犯了過錯的宮人侍，行刑比較自由，只要不出人命，可任意置——

燕兒已經因爲自己捱了打，不能再讓他背黑鍋了！

甬道狹長，曲徑通幽，青瓦灰牆暗淡無，整個暗室就像是一座墳墓，冷無比。

房門閉，門口兩名侍衛齊齊抱拳，躬行禮：“三殿下。”

秦驚羽撇開二人，雙手推開房門，大步踏進。

室燭微弱，燕兒直腰跪在地上，頭臉仰起，手臂被另兩名太監模樣的人一左一右死死按住，面前還立著一人，企圖喂他吃什麼東西，而穆雲風正端坐在堂上，面凝重，眼厲。

“不吃是麼，給我打！”

那站立之人得令，一掌揮向底下的年，同時又是一腳重重踢出。

“住手——”

秦驚羽怒不可赦，口一把火噌的燒了起來，一個箭步過去，抓住那人的胳膊，人小力道不夠，就用指甲狠狠掐：“你再打一下試試，我要你的命！”

“羽兒！”穆雲風站起來，眼神複雜看著，厲聲道，“打他是我下的命令，爲了這麼個做錯事的小太監，你要執意拂逆母妃，與我作對嗎？”

來此異世多日，這還是第一次被母妃訓斥！

秦驚羽心頭咯噔一下，垂下眼眸，語氣了下來，手上作不變：“孩兒不敢。”

敢說，那打人的太監，手臂上定是一片青紫。

“除了三殿下和燕兒，其餘都給我退下！”

房中人等鬆了口氣，徑直退出，穆雲風接過太監手中之，立在那一站一跪的兩人面前：“燕兒，你爲三殿下的侍，卻照顧不周，護主不力，殿下先是莫名中毒，後又聽課遲到被罰，還得罪了先生……以上種種，你說，我可曾冤枉你？”

燕兒俯在地上，嗓音微啞：“都是燕兒的錯，理應刑……”

“母妃！”秦驚羽打斷他的話，將他藏在下的一雙手扯了起來，那手掌之上，道道紅痕，已是皮開綻，“燕兒已經代我過罰了，再說，今日之事，確是我的不對，與燕兒無關！”

“你就這般維護他？”穆雲風臉不悅，頓了下，突然嘆氣道，“羽兒，你可知道，太后與皇后此次進香歸來，而你的病也是大好了，以後每日晨昏定省，請安訓話，那是不了的。在先生面前胡鬧下都是小事，若是在們面前有所失禮，可如何是好！”

哼哼，太后素未謀面，尚不好說，若是那眼高過頂的皇后娘娘，可是不得自己越頑劣無能越好，奪嫡之戰，方纔無憂。

心裡不以爲然，上卻不敢造次：“讓母妃心，是孩兒的不是，孩兒這會兒已經知錯了，保證再不惹事，下不爲例！”

秦驚羽說著，退後半步，順勢跪下，也不看邊人，低聲懇求道：“母妃，你就饒了燕兒吧，放他回去……”

“饒他，也不是不可以，不過——”穆雲風攤開手掌，掌心一顆棗紅的藥丸，“他必須吃下這個，我才能放心讓他繼續服侍你，否則，就立時逐出宮去！”

秦驚羽見狀一驚，眼角餘瞥見年微微抖的軀，心念意，手取過穆雲風掌中的藥丸，轉向燕兒。

“燕兒，母妃也是爲你好，來，本殿下親自餵你服食……”

“殿下……”

燕兒聲音發，黑眸睜得大大的，似是不信，又似認命，薄脣微啓，由住下顎，毫不猶疑將藥丸喂進口中。

穆雲風見此作，仍不放心，忽地一掌襲來，拍向燕兒後心。

燕兒頭一仰，中咕嚕作響，藥丸瞬間腹中。

“很好，燕兒，從今往後，你好好侍候殿下，如有異心，必將腸斷脾裂，不得好死！”穆雲風說罷，揮袖道：“你退下吧！”

“謝娘娘饒恕！謝殿下挽留！”

燕兒行禮叩謝，慢慢撐起來，對著秦驚羽勉力一笑，退出房間。

那一笑，清清淡淡，悄然無聲，卻有如利刃鋼刀，刺進的心窩。

秦驚羽咬住脣，苦笑站起。

他，又一次被自己傷害了……

腳步聲遠離，穆雲風頹然坐下，面倦：“羽兒，你是不是覺得母妃太殘忍？手段毒辣？”

“怎麼會，孩兒知道，母妃是爲我好……”

江湖兒，本來就不拘小節，更何況，這吃人不眨眼的後宮，日日爭鬥，時時算計，稍微一個不慎，便是命堪憂。

這樣做，也是心切，無可厚非。

秦驚羽扶起，輕聲道：“母妃，我們也回去吧，先生還佈置了功課的，明日一早要。”

回到正殿，母倆一邊用膳，一邊敘話。

秦驚羽避重就輕，把今日課堂形簡單講了下，並一口應承從即日起要認真聽講，有所作爲，終於使得穆雲風轉憂爲喜，放下心來。

飯後，趁著母妃午睡，秦驚羽輕手輕腳出門，疾步走回自己寢殿。

瞅見那年默然跪坐一角，張口就喚：“燕兒，過來搽藥。”

掏出懷中的藥膏，手指挑起，輕輕抹在他被打得微微鼓起的面頰，以及那紅腫破皮的掌心，邊抹邊吹，吐氣如蘭：“這是母妃房中最好的療傷藥，過不了幾日就會痊癒。”

燕兒緩緩擡頭，滿含委屈與無奈，與目對上：“殿下，那藥……我會不會死……”

秦驚羽怔了下，即是輕笑道：“有我罩著你，死什麼死！”

手指在腰間一，往他面前一亮：“諾，你看……”

掌中，棗紅的藥丸原封不，完整無缺。

燕兒眸幽然閃，指著藥丸，低呼道：“殿下……這是怎麼回事……我明明吞下去了的……”

秦驚羽瞇眼，著藥丸，對準窗外，細細端詳，不無得意：“散學之時，四皇弟給我兩顆蜂糖丸，味道甚好，我吃了一顆，又給你留了一顆……”

真是佩服自己，關鍵時候，鎮定自若，連母妃都被自己騙倒了……

顧不得去看燕兒神，慢慢地，秀眉微蹙，頭痛不已。

哎，今日僥倖過關，明早又怎麼辦——

在這異世，自己能說會道，卻大字不識一個，那一手歪歪扭扭的蝌蚪文，如何完一百遍字跡工整無有錯的抄寫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