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羨音看到陳潯的時候,渾僵了一下，剛對著兩隻貓咪笑得太燦爛,此刻笑容就僵在臉上,像放慢作一樣收起了笑意。

抱起牛，轉過頭就走，也聽見後面跟著一串腳步聲,但沒有回頭。

陳潯也不知道在哪裏學的油腔調,也許真的是跟姚達待久了，偶爾也能cpy一下張口就來的技能。

「,你也養貓啊？我也養貓,加個微信？」

蘇羨音理都不理他。

陳潯亦步亦趨跟著走了小半條鵝卵石路，陡然停住腳步,風揚起的擺，上他的，像是在做面禮。

蘇羨音：「你老跟著我幹嘛？」

陳潯笑容里有些無奈，視線朝下，說得倒是有理有據：「不如你問問我們家可樂,他為什麼老跟著你？是不是想換個主人了？」

蘇羨音順著他的視線往下看，才發現剛剛一直逗弄的那隻布偶貓此刻正乖巧地伏在腳邊,眼著。

「你的貓？可樂？」

「是啊。」

蘇羨音沒忍住,笑了起來,小聲道：「純白的貓可樂,你可真行。」

「你懷裏的是你的貓嗎？它什麼？」

「牛。」

陳潯做了個聳肩的作回，語氣揶揄：「小黑貓你管人家牛，你也可真行。」

蘇羨音忽然覺得燒耳朵。

以前不覺得，原來說過的話一模一樣從他裏再說一遍，莫名有種親昵的覺,相同的句式表達類似的意思，就是能明晃晃告訴所有人：

他們很。

陳潯點頭做總結：「這麼說起來咱倆還有默契，真的不加個微信嗎？」

蘇羨音：「……」

彎下腰，一把薅起可樂，穩穩噹噹放回陳潯懷裏。

「你的貓還給你，看好了，別跟著我了。」

但好像某人把這話當做耳旁風，蘇羨音忍無可忍，咬著牙轉，還沒開口。

陳潯指了指後，已經被他放回貓包里的可樂：「是他說要跟著你的，鏟屎不敢不從。」

蘇羨音咬牙：「我就沒聽見可樂。」

「嗯……」陳潯面不改心不跳，「我懂貓的心語。」

扯吧你就。

蘇羨音朝他翻了個白眼，真的要走，這回被陳潯一把拉住了手腕。

「怎麼說我上也有傷，你好歹走慢點，照顧一下傷員行不行？快跟不上了。」

蘇羨音遲疑地轉過，看向他膝蓋，掙扎了很久，還是輕聲問了句：「恢復得怎麼樣了？」

剛剛領著倆小孩健步如飛的陳潯，此刻做出了膝蓋無法彎曲，走路十分費勁的吃力示範，語氣還非常真誠：「起了好多水泡，現在又痛又火燒火燎的，真的很難。」

蘇羨音果然皺起了眉，陳潯意外自己看到一閃而過的擔憂神，居然還會鬆口氣。

「那你跟著我幹什麼，沒事就早點回家休息。」

陳潯卻忽地嘆口氣：「哎，苦計也不管用啊——」

他起眼皮，邊漾起笑意，眼裏的忽地變暗，低聲問：「男計能管用嗎？」

蘇羨音：「……」

又開始滿跑火車，是不是真的對他的認識十分不足。

「我跟你浪費時間幹什麼……」

喃喃道。

剛掙開，小孩子笑鬧的聲音傳來，陳潯低呼一聲：「小心。」

的世界轉了個圈兒。

非常老套的，陳潯為了讓不被突然從路盡頭跑著竄出來的一隊小朋友給撞到，扶著的肩，將抵在了公園的石柱之上。

他比高出許多，此刻離得太近，低頭看都費勁，卻能清晰地看見那顆被稱作「好看」的痣，以及他滾的結、起伏的腔。

力量懸殊真的很大。

被他以這樣的姿勢困於他臂彎之間，蘇羨音居然有種迫。

陳潯垂著眼睫看，平復著呼吸，同樣講得很艱難。

「蘇羨音，對不起。」

蘇羨音到眼眶立刻有熱意湧出，恨自己不爭氣的同時，匆忙將視線移開。

兩人就保持著這令人遐想連篇的姿勢，對話卻一點也不旖旎。

陳潯不敢看的眼睛，低聲說：「我……不想找借口，就是我一時犯渾了，我不該爽約更不該……騙人。」

「我能知道理由嗎？」

「或者說——借口？」

蘇羨音抬起頭來，深呼一口氣。

「你可以突然不想去。」

但是為什麼要騙？

陳潯本來是不打算把講給姚達聽的那些稱不上是理由的彆扭原因講給蘇羨音聽的，尤其是在姚達將他罵醒以後。

但他稍微低下頭就能看見蘇羨音漉漉的眼睛，就覺得自己心裏好像也下起了夏季的第一場雨，熱的氣將他的心口模糊一片，邊界變得不清晰，人也不想再理智。

陳潯線抿得筆直，皺著眉問：「如果你真要聽，我想先問你，你對柏谷怎麼看？」

蘇羨音並沒有一點扭，甚至坦誠直白到令陳潯都訝異地挑眉。

「按照流程，其實我應該說一句『什麼怎麼看，他人好，但也就是這樣了』，但我更想知道你到底想要說什麼，所以——」

嘆一口短氣，像是給自己加油。

「我不喜歡他，也不會喜歡他。」

陳潯像是招架不住這樣坦率的，沒忍住笑意，於是用乾咳來掩飾自己。

蘇羨音：「？」

歪著腦袋仰著他，也許是被他的笑給染，居然有心去探探他額頭，再冷冷道：「沒燒壞腦袋啊，我講了笑話麼？」

「不用管我。」

「總之，對不起。」

陳潯收起了笑意，扶住的肩，終於有了點正行，說：「不管以後是什麼關係，此刻，作為你的朋友，沒有搞清楚你到底對別人有沒有意思，就把你推給別人，甚至為別人製造機會，我覺得我可能是失心瘋了。」

這話聽得蘇羨音半頭霧水，其實應該聽懂了，更應該立刻就譴責陳潯幾句，可的重點居然全在前半句。

不管以後是什麼關係？

陳潯低下頭，後知後覺耳先紅了，好像解釋到這裏已經盡了全力了，可是蘇羨音的反應卻讓他覺得，自己這解釋本沒過關，依舊不想搭理他。

「其實……好吧，我告訴你的話，你，不準笑，也別生氣，行麼？」

陳潯了，半天卻又講不出話來。

只憋出來一句：「但是，你們家牛好像認生的，的爪子真的抵得我有點疼……」

蘇羨音視線朝下，發現牛果然渾寫著「警戒狀態」幾個大字，爪子死死抵在陳潯前，甚至他這句話剛說完，牛還頗帶有警告意味地朝陳潯「喵嗚！喵嗚！」了幾聲。

蘇羨音沒忍住笑了，聲音卻輕輕的：「那你倒是放開我啊。」

「那不行」陳潯此刻像個稚園的小朋友，「我放開了你又跑了怎麼辦，我好不容易能有機會說幾句話……」

蘇羨音極淺地彎著笑了，說：「我不跑，聽你說完，行吧？」

陳歲終於放下心來，他鬆口氣，也鬆開蘇羨音，斷斷續續、不太順暢地跟蘇羨音講那荒唐的前因後果。

他講得複雜，前言不搭后語，與蘇羨音見過的很多場合的他完全不同，不是那個站在升旗臺輕鬆自若、站在大禮堂舞臺中心照舊不慌不忙的陳潯。

蘇羨音聽完，茫然了一會兒。

然後看著他甚至張到著角，用一種「你是不是腦子壞了」的眼神看向他，再平靜地說：「我都不知道我該怎麼評價。」

「反正……就是我犯渾兒，你能原諒我麼？」

「你把我刪除的這幾天，我好像更清楚地意識到——」

蘇羨音的心忽然開始狂跳，開始期待那後半句砸在心坎上的分量。

「我真的，不想失去你這個朋友。」

不輕不重的一下。

蘇羨音心口在嘆氣，但卻又本能為此滿足，至他肯定了在他心中的分量不是嗎？

點點頭，陳潯終於出了今天的第一個輕鬆的笑：「所以我可以加回你的微信了嗎？」

蘇羨音卻擺擺手，一邊往前走一邊說：「算了吧，你其實也不缺朋友不是嗎？最近因為院會的活我們接確實很多，但也許之後我們集變你漸漸忘了我這個朋友也說不定，朋友不就是這樣嗎，總會不知不覺漸行漸遠，也許這次事故也好，省去了為朋友變得生疏而升起的惆悵，加回微信幹什麼，留著躺列嗎？」

「我不想跟你兜圈子，但你對我確實不算是坦誠，相愉快的時候把我當朋友，不知道什麼原因又把我打冷宮，我不是很想驗這樣的友。」

他險些被的邏輯繞進去，卻被其中一句話逗笑：「什麼打冷宮……你怎麼把我描述一個喜怒無常的暴君一樣……」

蘇羨音平靜地回他，遞給他一個「你不是嗎？」的眼神。

陳潯：「……」

姚達早就勸誡過他，不要迴避，想清楚對蘇羨音到底是什麼覺。

他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想明白，但是卻不得不承認自己會到了緒完全牽附於另一人的，是他從前從未驗過的，輕微失控的覺。

「你怎麼就確定我不缺朋友？」

陳潯開口居然有音，艱地繼續講下去：「如果我說，你對我的意義不一樣呢，能不能，就再給我一次機會？」

他還是不願意篤定下定義，卻承認，這種被牽緒的覺，雖然無奈，好像還不賴。

蘇羨音手攥拳。

其實夠了，講到這個程度了，蘇羨音被一種惶然的欣喜包裹住，不想再去探求他說的「不一樣」又是「哪裏不一樣了」。

就讓迷迷糊糊，被這種表象的幸福擊中，再承認自己果然對他無法免疫吧。

但還是說：「我考慮一下吧。」

不是肯定的回答，但是陳潯聽到了希，他點點頭：「好，但是你要考慮多久呢？我總要知道判決期吧？」

「我腦容量有限，我可算不出來我需要思考多久。」

陳潯也不掙扎了：「，那你思考著。」

「在我們沒恢復朋友關係前，作為一個還算眼的『同學』，我能不能請你幫個忙？」

「好說。」

「我手機沒電了，但是我得跟家裏人說一聲晚上不回去吃飯了，能用你手機打個電話嗎？」

陳潯揚了揚自己手裏已經黑屏的手機。

「行。」

蘇羨音把手機解鎖，將撥號界面點開，手機遞給陳潯。

他剛剛還向哭訴自己腳不便，此刻一拿到手機就小跑到幾米外，將手機高高舉起，像是在作什麼界面。

蘇羨音立刻就反應過來了，一邊追著他拿手機，一邊罵他：「陳潯！你！小人行徑！」

陳潯功將自己的手機號碼從黑名單里放了出來，笑得得逞，卻仗著高優勢讓蘇羨音依舊夠不到手機，看著直往他上蹦。

他笑裏帶點意，居高臨下地著，：「我都是暴君了，小人行徑——」

他忽地拖長了尾音，一字一句地說：「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