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聞歌的記憶中，很有人小歌兒。

的名字簡短，在溫家以前，只有外婆會親昵地小歌兒。

其余的人，即使是的父母，也是連名帶姓地聞歌。

沒有小名，別人也不在意，只有辛姨問起過：“你的家人原先你什麼的？”

原先的家人……好像已經過了很久，是很遙遠的記憶了。

但事實上，只離那段過去快一年了而已。

后來，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單獨相的時候，辛姨偶爾也會小歌兒，尾音上揚，總是很開心的語氣。

溫遠，這是第一次這麼。

聞歌轉頭看他，他的雙眼在燈下顯得極為深邃，高遠清澈，帶著一不可捉，平和又清淺。

鼻梁直，薄染著水，在燈下泛著星星點點的亮。

他走進房間，順手把那還冒著裊裊熱氣的茶杯放在了柜子上。

的東西并不多，沒有一般小生，搬出來一個箱子里面都是各種畫報紙，或者各種致的小玩意。

只有必備用品，服，書本，再沒有其他。

自從被溫敬領養，后來又住在溫家，聞歌就一直學著不麻煩別人，自己手整理分類。

看，效果還是很好的。

才一會的功夫，就已經把東西分門別類收拾得井井有條。

“都搬過去？”

他問。

聞歌搖搖頭：“有些是順便整理好，收起來的。”

指了指已經裝在收納箱里，被擺在床底下的兩大箱：“里面是蔣阿姨送給我的東西，不想弄舊了。”

溫遠順著手指的方向看去，不止收拾妥當，收納箱的上面還著一張備忘紙。

他干脆在床邊坐下，沒再和說話。

只沉靜地看著快速地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整整齊齊地放進箱子里。

這種安靜維持了良久。

“以后還是我小叔吧。”

他突然開口，聲音清潤，帶著不易覺察地沙啞，沉沉的，分外磁。

聞歌正在疊服的作一頓，抬眸看了他一眼，眼睛亮晶晶的，彎著一泓淺淺的笑意：“我又不是忘恩負義的人，小叔對我的好，我都會記在心里。”

溫遠似乎是笑了笑，但只有一瞬，那笑容就淡去，臉上的表沉靜，溫和：“去新家會有些不習慣，如果你不適應，可以隨時給我打電話。

只要我沒出差……”

話未說完，溫遠似乎是想起什麼，他的手進口袋里索了一下，似乎是并沒有帶在上。

他微皺了一下眉頭，丟下一句“你等等”，快步走了出去。

等他再回來時，聞歌已經把散在床上的東西都收拾好了。

正吐著舌頭在大口氣，見他進來，趕把舌頭回去，一臉乖乖地看著他。

他修長的影正好攏住燈，暗影攏下來，把整個罩在了下。

出手，他把系著紅繩子的鑰匙遞給：“拿著，我家的。”

聞歌知道他在徐麗青的小區里也買了一套公寓，就在隔壁。

前兩天溫遠把從徐麗青那里接回來時，特意帶著去了一趟，認認路。

公寓已經裝修得差不多了，但還不能住人。

所以，溫遠近來還沒有搬過去的打算。

那鑰匙上面似乎還有他指尖的溫度，溫溫的。

聞歌拿在手里，只覺得似有千斤重一般，沉得有些燙手。

低下頭，用力地握在掌心，低低地說了聲：“謝謝小叔。”

溫遠順手的腦袋：“以后活潑一點，不用抑著，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格。”

聞歌抬起頭來。

這麼突然地抬起頭，溫遠的掌心頓時落在了的額頭上，到了微微帶著涼意的鼻尖。

溫遠微微一怔，神自若地收回手，微挑了挑眉，看著。

“小叔。”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這句話，聞歌以前不敢問。

現在，其實也不太敢……害怕問了之后，他會突然醒悟過來，為什麼要對非親非故的一個孩這麼好？

他微彎下腰，目凝滯，深邃幽黑。

沉靜又溫潤，像是困在一隅的潭水，平靜無波，又輕輕淺淺的，讓人似乎能看進他的心里。

“我只回答一次。”

他凝視著的雙眼，不不慢地說道：“沒有很多理由，想對你好，就對你好了。

所以，小歌兒不要變壞，要一直乖乖的，讓我點心。”

說完，他自己先笑了一聲，轉走了出去：“收拾好了，就早點睡吧。”

聞歌難得安靜。

一直看著他走出去，關上門，還盯著房門出神。

他最后那句話，聲音輕溫和地就像是在哄小孩。

哄一個好不容易吃到了糖，含在里生怕糖會消失不見的小孩……

他，好像從來都只當自己是個小孩子。

低頭，盯著自己的腳尖看了良久。

盯得眼睛都開始發酸發了，這才閉上眼，幾下爬上床，關燈睡覺。

———

隔日，徐麗青親自開車來接。

溫遠原本正在開會，聽到助理的提醒，若有所思了片刻，夾在指尖不停轉的筆被他用力地在了桌面上。

突然發出的聲音讓整個會議室瞬間安靜下來，眾人紛紛抬頭看向會議桌盡頭年輕的老板。

“暫停二十分鐘吧。”

他慢條斯理地給筆蓋上筆帽，站起，轉就走了出去。

助理還沒反應過來，直到被他丟下一段距離，這才反應過來。

想追上去……可猜測著他暫停會議的原因，又生生止步，進退兩難。

最后，在滿室好奇的目下，咬咬牙，追了上去。

溫遠到酒店門口的時候，聞歌剛搬完自己的東西，拉開車門正要坐進車里。

就那一瞬，似有所覺地轉過，回頭看了眼。

這一眼，就看見和隔著一扇旋轉玻璃門，正向走來的溫遠。

就停留在旋轉玻璃門前，一明亮，一昏暗，就像是它隔開的差之微毫的兩個世界。

聞歌不走了，松開車門把手，等他走來。

原本并沒有什麼離別的愁緒，哪怕是在剛才，還未看見溫遠的時候，都沒有到這種緒。

他安排的互相接，在緩慢的時間里，讓所有應該發生的事都變得順其自然。

就連領養手續辦理功的這個消息都沒有突然到讓需要時間去消化。

這兩個月，一步步邁向和他相反的方向，那麼自然合理。

甚至于，需要搬去和徐麗青一起生活的這件事，都沒有一點排斥。

哪怕是當初，溫敬收養時，也花費了一段時間去適應，去習慣他們。

但直到現在，徐麗青正坐在車里準備帶離開。

的小叔……正為了送離開而趕過來。

幾乎是看見他的那一瞬間，就覺有酸的緒直沖而上，纏住的心臟越收越，讓不過氣來。

……

他走到聞歌的面前。

似乎是想說什麼，但最后，也只是目一掃而過，彎腰和車里的徐麗青打了個招呼。

站直時，無比自然地手搭住的肩膀。

聞歌抿起，怕他看到眼底涌上來的淚意，忙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腳尖是解的萬能利，盯著看看看……

溫遠卻忽然抬手了的臉，溫熱的指腹，在角了一下。

聞歌恍惚著抬起頭看他，一眼就撞上了他的目，眼底凝聚著淺淺的笑意，語氣也是親和溫潤的：“都不一下就下來了？”

聞歌傻眼，“啊”了一聲，傻乎乎地看著他。

……沒、沒嗎……

他笑了一聲，微彎下腰，和平視。

原本想好的那些想代的話，在看見微微紅著的眼眶時，瞬間忘記得一干二凈。

溫遠笑容微斂：“怎麼了？”

他不問還好，一問就……

聞歌剛抑下的酸楚又冒上了上來，這一次比之前來得更加猛烈洶涌，還沒反應過來，已經開始掉金豆子了。

哭了又覺得自己實在是丟人，一頭扎進他的懷里。

因為突然地撲上來，溫遠被撞得往后退了一步這才穩住形。

他有些哭笑不得地低頭看了眼埋頭抱著自己的小丫頭，想著……剛把從溫家帶回來時，也是這樣。

想哭了就一頭扎過來……

這種習慣，以后得讓改掉啊。

他遲疑著，出手拍了拍的腦袋：“行了，不準哭了。”

這句話似乎是沒有效果了，依然埋著腦袋不愿意起來。

“我等會還要回去開會，別把我服蹭臟了……”

話音剛落，就覺揪著自己的角蹭了幾下。

溫遠：“……”

他終于有些無奈地手住的下，微微用力，拉開來。

然后拉到眼前看了眼，低斥：“你丟不丟人？

這麼大了還哭……”

“我不想和小叔分開。”

聞歌用袖口了一下眼淚，袖有些糙，抹上去，臉上就是一道紅印。

溫遠抬手握住的手腕，用拇指指腹幫了眼淚，然后蹭到的連帽上……

臉上表自若：“我記得你步行到我家才三分鐘？”

聞歌別扭地點了一下腦袋，小聲辯解：“但那不一樣……”

溫遠沒接話。

良久，曲指輕刮了一下的鼻尖：“再過幾星期我就搬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