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今川是我帶過的最不聽話的藝人。

他煙喝酒，招惹緋聞無數，卻照樣紅。

所有人都知道背后靠的是我，可他不以為意。

甚至當著圈好友的面，他冷笑著說：「我的經紀人啊，也就那樣。」

直到后來，他失手打碎我珍藏的相片。

我當場翻了臉，要求換人，他卻紅了眼眶：「就因為這麼點事兒你要換了我？」

我面無表：「是。」

1

「余年，幫我買盒東西送到別墅，限你半個小時到，被人發現了你就滾蛋。」

接到沈今川電話的時候，我還在公司加班替他忙電影的后續工作。

能不能拿下金獎為影帝，就看這一次了。

我原以為這段時間沈今川會安分守己，卻沒想到，他愈發荒唐了。

獨屬于男人的低沉嗓音過電流傳到我的耳中，帶了幾分不耐。

「沈——」

我剛張口，手機里就傳出一陣嘟嘟嘟的忙音：「……」

「余姐，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最佳男主角的獎是我們沈哥的了！」就在這時，助理小錢從外頭進來，滿臉喜，卻在看見我時頓了頓，擔憂道，「余姐，你這兩天都沒怎麼休息，臉都白了，要不先回去歇會兒吧？」

聞言，我抬手輕了眉骨，昨天熬夜之后半夜吹冷風，現在可能有點發燒了。

但想到沈今川的話，我又嘆了口氣。

快了。

三年我都忍下來了，也不差這一回。

想到這里，我拿了外套起往外走：「這邊的事你先替我盯著，我出去一趟。」

但我人才走出幾步。

就有閑言碎語從里面傳來。

「余姐帶出過那麼多頂流，怎麼對沈哥那麼寬容？要換了我，早撂攤子不干了。」

「可不是，沈哥擺明了不喜歡，現在還上趕著去找辱。」

「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有一吧，嘖嘖。」

「……」

我置若罔聞，撐傘，大步踏進雨里。

2

在沈今川之前，我帶的都是聽話的藝人。

其中我的竹馬孟敘是一個。

可他卻死在了領獎前夜。

在那輛橫沖直撞而來的車撞上我的車時，他幾乎是沒有猶豫地撲在了我的前。

「嘭」的一聲巨響之后。

世界仿佛都安靜了。

只有那飛撲到我上的人，永遠閉上了眼睛。

溫熱的淌了我一，那溫暖的軀在我懷里慢慢變冷。

在那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巨大的愧疚和悲慟如水一般籠罩著我，折磨得我整宿整宿睡不著覺。

午夜夢回哭著醒來，總能想起那張溫的臉。

如果不是為了救我，他應該已經了影帝，得擁護，花路璀璨。

我渾渾噩噩地度日，直到三年前我在人群里發現沈今川。

我幾乎是沒有猶豫就選擇了傾盡全力捧他，為他費盡心力。

甚至為了給當時還是新人的他談下一個大 IP 劇在大熱天苦等兩小時，頂著中暑的風險只為了見上導演一面。

也曾在酒桌上，喝下所有制片人刁難的酒，醉到不省人事。

沈今川富二代出，與家人決裂后才進的娛樂圈，拉不下臉，卻改不了爺脾，任妄為。

他起初對我還算敬重，但后來不知怎的，像是變了一個人。

這三年里，他招惹了無數緋聞，甚至被人出在片場和別人擁吻，親熱。

所有人都以為我會要求換人，可沒有。

我將所有的負面消息都一一下。

假裝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只因為，沈今川，是我找到的與孟敘最像的人。

3

打的到別墅的時候。

雨下得更大了。

已經超過了半小時。

我敲了敲門，但沒人來開。

冷風吹來，頭疼得愈發厲害，我不由得了上單薄的外套。

外套沾了潤的雨，變得，穿在上有些冰涼的黏意。

我撥打沈今川的電話。

不出意外，沒人接。

我倒是想走，但想到他任的子，怕他在這要關頭又惹出什麼事兒，直接與影帝無緣，還是站在原地沒。

雨點下得急，落在地面濺起水花。

眼前的視線朦眬，我凝視著面前閉的房門，腦海中閃過似曾相識的畫面。

但不等我繼續想，面前的門倏地開了。

面容俊的男人倚在門口，見我滿狼狽，眼底似翻滾著什麼緒，好半晌，角掀起一抹涼笑，諷道：「都沒興致了你才來，不覺得晚了嗎，滾吧！」

一個著短的人站在一邊，

見狀打量了我一會兒，笑著道：「這就是你的經紀人啊，還任勞任怨的。」

刻意加重了「任勞任怨」四個字，話里是明晃晃的諷刺。

沈今川就站在旁邊，聞言似乎也笑了，但什麼話也沒說。

我抬頭，隔著雨幕，對上那雙毫無緒的眸：「……」

眼前的人與記憶里的人漸漸疊，又分開。

難堪和辱涌上來，讓我攥了指尖。

腔的憤怒已然達到了臨界點，但被我強行下，懶得與他爭辯，扭頭就走。

4

等回去之后，我就發燒了。

發小馮嫻來看我，手了我滾燙的額頭，恨鐵不鋼：「那小子能有今天靠的都是你，他拽什麼？還有你，何必這麼折騰自己！」

京圈馮家的千金，人和名字截然相反，脾氣火。

我燒得暈暈乎乎地，下意識蹭了蹭的手，呢喃：「不用，就快完了。」

「……」

沉默良久，我聽見輕嘆了口氣：「行吧，我知道你對影帝有執念，不過那小子是真不識好歹，白瞎了那張好臉——」

說到最后一個字，驀地頓住，眸瞪大。

我已然睜開了眼。

四目相對。

張了張，眼底的緒幾經變化，言又止：「你不會是……」

后面的話沒有說出來，可我們卻都心知肚明。

「算了，你怎麼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別把自己弄傷了。」

不管怎麼樣，馮嫻都是站在我這邊的。

聽見這話，我笑了下：「嗯。」

馮嫻沒有久留，待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等離開之后，我昏昏沉沉間又睡了過去，原本在別墅外被打斷的思緒紛涌腦海。

也是這樣一個雨天。

我剛剛下車，就見不遠佇立著一道悉的影。

在看見我時，男人立時朝我快步走來。

走得近了，男人黑的碎發被雨打，卻毫不顯狼狽。

他將手中的傘遮在我的頭頂，一雙漆黑的眸燦若星辰，溫聲喚我：「阿年。」

他是孟敘。

在大屏幕前他是高嶺之花，可私底下卻再溫不過。

我和他一道往屋里走，嗔怪他，被雨一淋，發型白做了。

聞言，他笑道：「沒事，們看臉。」

我：「……」

說的什麼大實話。

等到了屋，我上清清爽爽，而他半個肩膀都了，卻好似恍然未覺。

他總是那麼。

記憶碎片像是電影片段一樣在腦海中閃過，一會兒是他那雙含了的眸，一會兒又是他親手為我煮姜湯的畫面，再到——

「喂，醒醒，燒糊涂了？」

驀地，低沉好聽的嗓音自上而下傳來，以及袋子放在桌上發出窸窣的聲音。

夢境中止。

我迷迷糊糊地睜眼，卻在看見那悉的臉時，怔了怔。

見狀，男人擰眉，語氣卻是不自覺和緩下來：「傻了？發燒了不知道吃藥？別到時候說是我害得你——」

我眼眶一下就紅了，猛地撲上前，他的話音頓止。

寂靜的夜里，臥室沒有開燈，只有心跳聲驟然加劇。

原本站在床前不耐的人渾一僵，像是木偶一般任由我抱著，再出聲時，已然啞了嗓。

「余年——」

不等他開口，我手捂住了他的。

這一定是夢。

不然孟敘怎麼會來找我。

5

夜里，男人結滾了滾，垂眸，好看的丹眼里涌出許多我看不懂的緒來。

他緩緩抬起垂在一側的雙手，可似是想到什麼，作又僵住，近乎咬牙切齒道：「我不是他！」

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沒聽見他的話，自顧自將臉埋在他懷里。

忽地，整個人被拽起，撞上他滾燙的膛。

突如其來的擁抱來得強勢又兇猛。

我發愣地看著近在咫尺的人，他的眼底滾著濃重的，一點點朝我靠近。

直到瓣傳來溫熱的。

腦海中像是有煙花炸開，只剩下一片空白，任由他攻城略地。

直到他的手不安分地我的擺。

我猛地回過神，去推他：「我們，我們不能這樣……」

可卻沒能推開，高大的子下來。

他埋首在我的脖頸間，我被迫仰頭，指尖克制不住地蜷。

旖旎的氣氛彌漫開來。

「咔噠」一聲，解開皮帶的聲音格外清晰。

意間，我的眼淚溢出眼尾，視線朦朧地抬眼，下意識喊：「阿敘——」

這話一出，場面驟然靜止，陷死一般的寂靜。

激迅速褪去，上的人起，臉鐵青，俯視著我：「余年，你他媽——」

他罵了句臟話，接著就是震耳聾的摔門聲。

我被震了下，意識終于清醒，抬手掩面，無聲地嘆息。

剛剛那是沈今川。

我竟然把他認錯了。

麻煩了。

6

我病了一周，這期間沈今川再沒來找過我，也沒有給我發過一條信息，打過一通電話。

我原本還擔心他會鬧出什麼事來，可我時刻關注熱搜，卻沒發現什麼。

至于那晚的事，我也懶得探究他為什麼突然會出現在我家。

因為我最初帶他的時候，喝醉了讓他送我回家過，家里的碼我一直忘了換。

但他之前都沒來過，我還以為他早忘了，倒是沒想到他還記得。

我重新回了公司。

才到辦公室，小錢就來了：「余姐，今晚有個聚會，您要不要帶沈哥去？」

圈的聚會，會有許多知名的導演出席，對沈今川的星途有好。

以往我都會帶他出席，他就算不喜歡也會去。

「嗯，他人呢？」我問道。

聞言，小錢面難：「沈哥好像心很不好，把通告都推了，現在我們也找不到他，我還以為余姐你會知道……」

我沉默了會兒，眉心微皺，忍不住了眉骨：「行，我聯系他，你先去工作吧。」

聽見這話，小錢如獲大赦，忙應了聲出去了。

等離開之后，辦公室重新陷安靜。

我翻出沈今川的微信，試探著給他發了條消息。

不出意外，一個紅的嘆號。

我深吸了口氣，用辦公室的座機撥打他的電話。

好在他的電話沒拉黑我的座機。

電話響了幾聲就被人接了起來，男人的嗓音低啞，像是宿醉后沒有睡醒，約著不耐：「誰？」

我言簡意賅：「微信加回來，晚上有聚會，會有大導演在。」

我的話說完，對面沉默了好一會兒，良久，傳出一聲嗤笑：「不去。」

「沈今川！」

我有些生氣，聲音不自覺拔高。

可還不等我繼續說，他就直接掛了電話。

聽著話筒里傳出的嘟嘟聲，我無力地靠在椅背上。

若說孟敘是疏淡清冷的高嶺之花，那沈今川就是桀驁不馴的風流浪子。

我到底為什麼會覺得他們像啊？

7

雖然沈今川不去，但我卻不能不去。

可出乎我意料的是，就在我抵達酒店的時候，卻發現沈今川早就到了。

有幾個圈好友圍在他邊，打趣道：「今川，有余大經紀人給你保駕護航，這回的影帝非你莫屬啊！」

「說起來，余年以前脾氣還大，現在對你倒是好得不得了。」

「快和我們說說，你們私底下關系是不是很好？」

說話的那頭沖著沈今川曖昧地眉弄眼。

明眼人都明白他是什麼意思，其他幾人也跟著笑起來。

我腳步頓在原地，那邊原本沉默不發一言的人似有所，偏頭往我這邊掃了眼，眼神陌生，但似是想到什麼，忽而笑起來：「我的經紀人啊，也就那樣。」

這話一出，眾人笑得更歡了。

不知是誰先看到的我，推了推旁邊的人，這下，所有人的視線都投向了我。

各種視線都有，有嘲諷，有曖昧，也有不懷好意的。

我指尖掐掌心，心臟收，無言的難堪幾乎將我湮沒。

他幾乎是將我的面踩在腳底下碾。

但眾目睽睽之下，我勉強出笑容，裝傻充愣：「你們在說什麼呢，那麼開心，說出來讓我也高興高興？」

說著，我朝著他們走去。

見狀，那些人表微變，可到底要給我幾分薄面，幾人打著哈哈：「沒什麼呢，說今川有你這麼好的經紀人，這未來星途璀璨啊。」

我笑著接話：「過獎了，這也是今川自己的努力。」

一場晚宴，都在虛與委蛇中度過。

直到要走時，沈今川經過我的側，見我依舊笑著，拉下臉諷刺道：「余大經紀人臉皮倒是厚。」

我皮笑不笑：「不然怎麼給你拉資源？」

沈今川深深凝視了我一會兒，到底是什麼話也沒說，面無表地跟著我上了保姆車。

8

又過了兩個月，金獎的提名名單下來了，頒獎典禮就在今晚。

助理小錢興地打電話通知我好消息的時候，我也出了笑。

總算等到了這一天。

步會場的時候，我一眼就看見了沈今川。

他

今天穿得正式，西裝革履，面容冷峻，好似做出那些荒唐事的人都不是他。

他也看見了我，但只是冷冷一瞥，就移開了視線，仿佛我是什麼見不得人的臟東西。

我越過他座，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有一道灼熱的視線落在我的背上。

但我也無心去管。

頒獎典禮正式開始。

我的心莫名有些激起來，一直等到主持人宣布：「本次金獎獲得者是——」

「沈今川！」

臺下發出一陣雷鳴般的掌聲和尖。

上臺領獎的沈今川站在鎂燈下，閃閃發得讓人移不開視線。

猝不及防地，他的視線與我的視線在半空中匯。

短暫停留，分開。

他拿了話筒，面對主持人問他獲獎言時，他幾乎是下意識將目投向了我，但下一刻，他就開了口：「謝所有陪我一路走來的朋友、導演以及們，還有謝我自己的努力……」

從頭到尾，他都沒有提到余年這個名字。

心頭掠過淡淡的失，但被我忽略過去。

我目癡癡地凝著臺上的人，克制不住地想。

如果那天晚上，孟敘沒來找我，他或許就不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