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自習就開始理競賽班輔導。

一中的一二兩個班都是當初直接保送進一中的一批同學， 平時考試的各科平均分和普通班相比都是倒的優勢。

競賽班一大半都是這兩個班的同學。

而這兩個班的班主任也都是一中出了名的魔鬼班主任， 對他們的學習績要求極高， 平時還不允許他們和普通班的同學玩。

簡直了整個年段的兩座孤島。

理競賽的輔導班上課地點在科技樓，教學樓對面，晚上沒什麼人， 非常安靜。

三班有資格去上這個競賽輔導班的只有三人，除了時念念和江妄， 還有學習委員黃瑤， 黃瑤一吃完晚飯就已經過去了。

江妄敲了敲的課桌:“走了嗎？”

“嗯， 等、一下。”時念念把空白筆記本和演算紙拿出來抱在懷里。

因為中午的事，他們的關系好像比原來好了點。

時念念也沒像從前那麼排斥他了。

普通班能夠考年段前兩名本來就盡關注， 再加上江妄和時念念在學校吧里引起的軒然大波，當兩人走進競賽班時大家就齊刷刷的都看過來。

江妄早習慣了這樣的目，往教室里掃一圈。

只剩下最后角落的兩個位置。

他回頭看了眼時念念:“過來啊。”

時念念“噢”一聲，了懷里的書快步跟上。

這樣子上競賽課江妄還是頭一回。

他從小就聰明， 小時候績一直都是班級前幾，后來初中高中有很長一段時間集中游泳訓練，隊里專門給他請了老師，學習倒也沒落下， 只不過不會回學校考試， 所以大家一般也都不知道。

他吸收知識非常快，一般理科題目看一遍， 各種變式便也就會了。

不過也僅限于理科。

他文科不行。

只不過后來坐牢的半年，因為他當時是高中在讀， 監獄也有放寬政策，在平時的休息時間可以學習看書。

監獄里的人……都是一般人難以想象的無可救藥。

很多都已經是二進宮、三進宮，甚至四進宮，搶劫殺人強/的都有，人間百態，這里凝聚著各種罪和惡。

一年前，江妄把那一把刀子捅進那人的小腹，有年輕狂的沖、憤怒、厭惡，各種緒都有。

他當時稚的想，不就是坐牢嗎，坐就坐。

等真正接到那里的人以后，他才知道那種覺有多惡心，像是掉進蛆堆里，難以置信、難以想象。

原來世上還有這樣的一個群。

他剛進去的時候所有人都找他的茬。

后來得到的清凈都是他不要命的搏出來的，一個18歲就捅了人進監獄的人，格又張揚乖戾，表現出完全不怕死的狠戾，自然有人忌憚。

江妄都難以想象，自己居然是在那種環境下學習的。

出來還考了個第二。

神了。

競賽班老師在黑板前講課，上課才沒一會兒，黑板上就已經麻麻的各種圖和公式。

時念念很認真的記著筆記，寫的比黑板上的都詳盡，還用不同的筆標注出來，寫了各種注釋和例子。

小姑娘的字漂漂亮亮，還瀟灑，有點兒像男孩子的字。

字如其人這個詞放到時念念上不太切。

“好了，大家消化一下這個知識點，然后做一下發下去的那個第三題題目。”

競賽題果然比月考題難很大，時念念盯著題目看了好一會兒，才想出能用剛才老師講的知識點做出來的方法。

教室里靜悄悄，只有埋頭算題寫字的聲音。

時念念算出最后一個答案時往旁邊看了眼，江妄也正好停筆。

他挪開手，一只手撐著腦袋，把試卷移到桌子中間。

兩人答案都是42。

江妄的步驟寫的很簡單，很多心算的容都直接省略了，看起來只有沒幾行的解題步驟。

時念念抬頭看了眼理老師。

除了聽課，今天還有一個別的任務——幫江妄寫那份檢討。

時念念把那張空白的紙放到桌上，先在頂行寫下“檢討書”三個字，第二行右側就是“江妄”的名字。

江妄看著，笑了聲。

時念念側頭，從來沒寫過，也不知道該怎麼寫:“我不會……”

“想啊。”他笑著說，幸災樂禍的。

小聲控訴:“明明……是你，你的檢討。”

“誰下午說幫我寫的啊。”

時念念說不過他，轉回去腦袋。

這份檢討下周升旗儀式還要到全校面前讀，盯著白紙絞盡腦的想，才出來幾個字:尊敬的老師們，親的同學們，大家好，我是高二3班的江妄，很榮幸……

停了筆。

榮幸個屁……

江妄看著寫自然也發現了的筆誤，勾:“你這是平時作為學生代表演講稿寫習慣了吧。”

“那個……不是我講的。”

“嗯？你不是第一名嗎。”江妄漫不經心。

“我說不，清楚。”時念念說，“老師讓另……一個，孩子，講的。”

江妄皺眉，“哦”了一聲。

他出手機打開搜索件，打了幾個字，把手機放到時念念手邊。

——檢討書格式范文。

時念念睜大了點眼，沒有想到這種東西居然還有范文。

江妄筆尾在他桌上點了兩下:“寫吧。”

周圍大家還在做題，只有沒幾個人已經做出來了。

時念念抄的認真，江妄看看的認真，以至于理老師走下來時他們都沒注意到。

“什麼東西啊，寫這麼認真。”

理老師直接手過來，走了那張紙，時念念都沒來得及藏。

慌慌張張的站起來，垂著腦袋，一副認錯姿態。

理老師抖了抖紙，發出一陣細碎聲音，扶著眼鏡架讀:“檢討書，江妄。經錯此次錯誤，我到深深的自責和疚，我也認識到我這樣的行為的結果是很嚴重的……”

一秒，兩秒。

時念念耳尖紅了，咬著一副無地自容的樣子。

而江妄懶散的坐在旁邊，掛著懶的笑，完全沒一點害臊的樣子。

“老師，對不起。”時念念低著頭說。

理老師嘆了口氣，輕輕拍了拍的肩膀:“坐下吧。”

而后轉向江妄，食指指了指他，“江妄，你來競賽班都能欺負人家小生？還著人給你寫檢討書？還‘到深深的自責和疚’，你看看你哪兒為這事兒自責疚了！題目做出來了嗎你！？”

江妄:“做了。”

“……”

理老師轉變的很快，“那上去黑板上把你過程寫下來！別再欺負同學了！”

“……”

“……”

江妄那題目步驟本來就沒寫多，一省再省的抄在黑板上，差不多是除了他自己就沒人能看得懂的解題步驟。

他拍了拍手上的筆灰回座位。

“你壞啊時念念。”他說，“都不幫我說句話。”

時念念當時是想說的，的確不是江妄寫的，而且江妄寫檢查這事也的確是跟逃不掉關系，可那時候不知道該怎麼說。

就更加結的厲害了。

有些泄氣的趴在桌上，下磕了一下桌子。

江妄笑出聲:“小白眼狼。”

翌日。

一中公告欄上就出了關于對江妄的分決定。

“憑什麼程琦路茗和九班那個臭傻沒有分啊？”姜靈如今仗著自己是校霸心上人的閨，說話也越來越囂張了。

一旁一個男生回:“李祿昨天把東西都搬走了，估計要轉學了。”

“怎麼回事兒啊？”

“不知道，江妄他爸不是校董嗎，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想讓誰走就誰走唄。”

姜靈翻白眼:“怪氣什麼呀，本來就是李祿的錯，江妄這是為報仇，懂不懂呀。”

一個戴圓框眼鏡兒的生神兮兮說:“昨天中午有人看到江妄打電話人了，好像也沒自己去解決，肯定把他們都嚇的不敢來學校了，江大佬來的人，肯定都很酷炫狂霸拽！”

“……”

一事未平一事又起。

關于江妄的帖子再次在學校吧拔地而起，蓋了高樓。

16、7歲的年紀，充滿幻想，中二又可。

姜靈昨天晚上點開吧就看到這條子，做好事不留名、人在花叢走片葉不留的回復了一句:搞錯了同學，本人三班，親耳聽到江大佬對念念寵溺說“你是我大哥”。

底下接著:

江大佬才是念念同學的小弟啊！！

啊啊啊啊啊啊！！！！！”

于是時念念今天一來學校，周圍的人就向投來欽佩的目。

只不過沒注意到這些目，今天早上一起來就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眼睛也睜不太開，不知道是沒睡好還是什麼。

理競賽班布置的作業很多。

上午的理課容昨天競賽班已經講過了，時念念便沒聽課，埋頭做競賽班發的題目。

一支筆在桌上點了兩下。

時念念偏頭往旁邊看。

江妄說:“選a。”

視線回過去又看了眼題目，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是走神了，盯著看了好一會兒都沒把題目看進去。

下在桌上磕著，在題目下劃出關鍵詞，又在演算紙上寫下幾個公式，看了又一會兒，才小聲說:“算不出。”

江妄把的演算紙拿過來，很簡單的寫了兩個步驟，又推回去。

他還是頭一回做這種教別人題的事兒。

以前在大多數人眼中他就是個不學無的富二代紈绔子弟，邊一起玩的也都是不學習的人，自然沒有過這種況。

不過……覺倒不錯。

時念念看著那兩個簡到不能再簡的步驟，還是沒思路。

頭暈。

眼眶還莫名其妙的有點發燙，不是想哭，就是又干又酸的難。

旁邊聲音問:“還是不會？”

有些喪氣的點頭，下在桌沿上磕了磕。

江妄似乎是很低的笑了一聲，人湊過來，倆人的肩膀靠在一起。

今天天氣看起來倒是不錯，雖然還是很冷，但是關著窗營造出一副燦爛春回大地的假象。

時念念扎著的馬尾松松的垂著，有一綹沒梳進去的發勾著白皙的脖頸，一黑一白非常分明。

年握著筆，沒說話，把那兩個步驟一點點展開細化。

他手指很漂亮，修長骨，皮很白，可以看到青的管，指甲修剪的干凈，只是虎口有一道暗紅的痕。

時念念悄悄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比他的小很多，手掌薄，指甲泛著淡。

忽然想到，年那雙手昨天將從水里抱起來時的樣子。

兩人挨著的肩膀將溫和一切細微的都放大，以及聞到一極淡的煙草味，被溫烘的褪去了凜冽辛辣的煙香，像一張網，纏在兩人之間。

很奇怪的覺。

時念念局促的了下手指。

目重新移回到演算紙上。

江妄已經得出了最后的答案:“會了麼。”

飛快的掃了一遍，輕聲說:“會了，謝謝。”

江妄桌上是干干凈凈的什麼都沒有，而時念念桌角兩邊是碼的非常整齊的兩摞書，一邊是教科書，另一邊是各科練習冊和試卷。

他拿出手機，點開剛才看了一半的球賽直播，把手機擱到時念念桌子右側的那一摞書前，做了個手機支架。

時念念抬眼，看了他手機兩秒，最后什麼都沒說，低下頭繼續寫試卷。

江妄懶洋洋的倚著椅背，視線落在那疊書后，修長手指轉著筆。

大概看了五分鐘，他才覺得不對勁——時念念能在一中考第一名的實力，剛才那道理題目其實不算太難，不應該不會。

畢竟昨天晚上競賽培訓時那些題目都輕松的做出來了。

他偏頭看了眼時念念。

小姑娘今天的確有點怏怏的，做題目都做的趴到桌上去了。

不像平時的樣子。

方才遠離了點的煙草味又再次靠近，接著一只手就開的劉海兒在額頭上，時念念小幅度的抖了下，往旁邊避了避。

“你是不是發燒了？”江妄皺著眉問。

時念念眨眨眼，“啊”一聲:“不知道。”

好的，已經好久沒有發燒過了，所以今天早上起來覺得不舒服時只覺得是沒睡好，再加上昨天被推進了水池可能還有點冒，早上出門時還給自己沖了一杯冒靈。

如今江妄一問，才發覺有可能就是發燒。

這段時間流肆，市里已經確認了好幾起甲流的病例，學校、商場、地鐵這樣人群集中的場所已經了病毒傳播的災難地點。

時念念第一反應就是從書包里出上次醫院里許寧青給的口罩戴上。

不能傳染給大家。

“有不舒服嗎？”江妄問。

“嗯”一聲，聲音悶在口罩里聽不清楚，又點了點頭。

“走，先去量個溫。”江妄站起來。

正在上課的蔡育才看過來，問:“怎麼回事？”

“老師，好像發燒了，我帶去醫務室。”

如今發熱發燒狀況是學校嚴查的，蔡育才從講臺快步下來，看著時念念不舒服的樣子，忙說:“行，行，你快帶去，班長去一下副班主任，我下課就過去。”

江妄攬著的肩往外走。

走廊上風冷，他把外套下來罩在肩上。

距離太近。

時念念莫名覺的更加燒的慌。

手推了他一下，沒什麼力氣:“你不要……離我這，這麼近。”

江妄說:“再推我就抱你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