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雪堯最后一次踏珅城園，手腳都是冰涼的。

幾個傭人躲在那邊窸窸窣窣：

“聽說霄爺昨晚已經和殷小姐在一起了？怎麼還回來？”

“嫌不夠丟人唄，霄爺給留張臉，人家自己非不要。”

“臉皮真厚。”

“看看能死賴多久吧……”

通往二樓主臥的樓梯，云雪堯踩了七年，第一次覺得那麼漫長陡峭。

管家王姨一直跟在后，見推開主臥的門，馬上攔到跟前：“云小姐，霄爺現在不在，你恐怕不方便進去，要是丟了什麼東西，我們做下人的負不起責任。”

如果不是昨天選擇了和江凌霄分手，云雪堯大概永遠見不到王姨這副臉。

那個曾經對總是笑臉相迎甚至噓寒問暖的管家，原來心里一直藏著這樣的輕蔑。

云雪堯淡淡回了一眼，“不用張，我只帶走自己的東西。”

王姨歪笑了笑，“原來這里還有東西是云小姐自己買的啊。”

江家養了云雪堯十幾年，識趣的話就應該兩手空空自己滾出去，把霄爺未婚妻的位置給殷小姐讓出來。

云雪堯眸子粹了冰，冷冷地沒有任何溫度，“王姨，江家也養了不狗，都知道吠，未必就有骨頭吃。”

和江凌霄之間的恩怨，還不到一個管家來手。

王姨瞬間就白了臉，眼里剛剛出一點怨毒，就一個驚詫，低下頭，畢恭畢敬道，“霄爺……”

云雪堯驟然回。

江凌霄，就站在的后。

清晨的從臥室的大落地窗照進來，給男人頎長俊逸的形鍍了一層金輝。

云雪堯晃眼間，竟覺得他那立的鼻梁和斜長飛梢的眸，也沒有往日那般冰寒凍人了。

“下去。”他屏退了王姨，然后走過來，帶著一矜貴疏離，哪怕是訓斥，也足夠漠然冰冷，

“王姨在江家干了七年，你不該那樣對說話。”

所以呢？

云雪堯險些失笑。

需不需要提醒江凌霄，在江家呆了十三年，也曾是他名正言順的未婚妻。

到頭來，還不如一個管家在他心里的份量重。

算了……云雪堯坦然。

事到如今，還奢什麼？

但凡在他心里有針尖大的位置，他昨天也不會為了那個姓殷的人，將掃地出門，把十幾年來的付出和真心踐踏在地上。

或許是云雪堯臉上譏誚的神太明顯，江凌霄面了下去，他一把拎住的胳膊，

“江家真是把你慣壞了！”

嘶——

疼痛順著被江凌霄住的地方襲來，云雪堯霎時咬住了，卻不慎從間溢出一聲輕哼。

水霧浸滿了的瞳孔，掌大的小臉也疼到煞白。

江凌霄的眉頭皺了起來，眸卻也轉深了，其間有云雪堯悉的厭惡鄙夷，還有……

“啊——”沒等云雪堯看懂江凌霄眸底深藏了什麼，已經被他拖到了懷中。

“不……”云雪堯想要拒絕。

“你不是缺錢？”男人冷冷地落聲，慣常輕蔑的言語間帶著敷衍和不耐煩，“我等下還有正事要辦，別浪費我的時間。”。

屈辱從心頭升起，可是云雪堯來不及反抗。

一場沒有任何和歡愉的Q事后，江凌霄淡漠地起穿，扔下一張卡。

云雪堯只覺得上的淤青和傷愈發疼痛——昨晚上出了車禍，差點丟了一條命。

不想江凌霄看到，認為又在賣慘挽留。

眼前的黑卡上縈繞著暗金，低調的彰顯著自己的價值。

但云雪堯裹著被子，毫無反應。

見異樣沉默，江凌宵心里莫名漫出一煩躁。

“你妹妹的手費。”他破天荒解釋了一句。

“不需要了。”云雪堯聲音很平靜。

江凌霄扣著領扣的手頓了頓，冰涼的目落下來。

云雪堯解釋，聽起來心平氣和，“主刀醫生出國了，暫時做不了手。”

都過去了……

昨晚上曉曉病危，走投無路，只能厚著臉皮到他正在應酬玩樂的會所，哭著要見他，想求他出手，把即將登上離境飛機的主刀醫生攔下來，救救曉曉。

可是他連面都沒，只讓手下給帶話：分手和滾，自己選。

如果曉曉昨晚上沒有過去……

云雪堯深吸一口氣。

也好，他在外面徹夜不歸，不會知道整整一夜的狼狽。

就算知道了，最多徒增他心對的憎惡。

“下個月爺爺八十大壽，”臨出門之前，江凌霄扔下一句話，“卡收好。”

別給他惹什麼子。

原來，他趕回來，施舍一場Q事和曉曉的手費，只是為了堵的，讓別在江家人面前給他惹麻煩。

可是云雪堯知道，累了。

十三年，付出所有也沒能贏得江凌霄的心，往后，也不會再去費這個勁了。

……

拖出行李箱，打開柜，滿柜雪白的，刺痛了云雪堯的眼。

認識云雪堯的人都知道，喜歡白。白的長，白的風，白的晚禮服……

但鮮有人知道，執著于白，只因為十二歲生日宴上，江凌霄曾贊穿那條珍珠白的公主好看。

“你最適合白，很好看。”還記得他那時候說話的語氣和眼神，帶著贊許、欣賞和鼓勵。

從此以后，云雪堯的柜里，就只剩下了一種。

就如同的世界，也只留給了一個男人。

他不喜歡打扮得鮮艷，就盡量素凈；他不喜歡濃妝艷抹，就黛不施；他不喜歡人拋頭面，就放棄了自己的好和事業；他討厭和外人際，就割斷了自己所有的社朋友……

可直到，看到他邊如花蝴蝶般張揚絢麗的殷晴，才知道，原來江凌霄，也懂得欣賞別的彩。

活了他所要求的樣子，結果他卻上了其他人。

以為自己可以為江凌霄的白月，最終他喜歡的，卻是紅玫瑰。

所謂的不喜歡，只是不喜歡這個人，所以所做皆錯。

鋪滿了偌大的臥室，像要把人從皮相洗滌到骨子里。

須臾，云雪堯笑了。

離開。

除了一個嶄新的自己，什麼都沒帶走，包括死去的，和那張銀行卡。

從此以后，只為自己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