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為季修請先生，就是請最好的醫為季修治病也不是不可能……”

“對……就是這個理……”

一句接一句的幫腔作勢令季胃裏翻滾難。倒是不心寒，九年，早看清這幫人的臉了，覺得惡心。

“你的意思呢？”徐老太太一定要個準話，“嫁還是不嫁？”

季從進屋後一直握的拳頭終於鬆開。長呼口氣，竟樂觀地覺得況比起當年的徐舒來不算太糟。

嫁個死人，也好。

抬眸，聲音和又清脆，“祖母，我嫁。”

第2章出嫁為太子殿下守寡，不算壞事……

林芷芽是第二天才知道消息的，那時季剛接下聖旨。

林芷芽是盛京商戶林浩之，家中做酒樓生意，母親文瀾早年和徐舒是手帕，因此林芷芽和季關係一直不錯。這幾年明裏暗裏，幫襯季家姐弟不。

林芷芽覺得南安侯府瘋了，季也瘋了，竟然答應嫁給一個死人。

給侯府下拜帖，急匆匆趕到西江院時，見季正埋頭繡東西，詫異道：“你不會是在給自己繡嫁吧？”

季招呼好友坐下，又讓翠珠斟茶：“當然不是，是這個。”季將手裏的荷包遞給林芷芽看，“娘親的之，以前便說過要伴我出嫁。緞麵有些舊了，我補上幾針。”

林芷芽見一臉雲淡風輕愈發悲從中來，安說：“阿，棋局未定事或許還有轉機，你也不必如此……心灰意冷。”

後的翠珠一聽這話，登時便撲通跪下給林芷芽磕頭：“林大姑娘有什麽法子快使出來吧，我家姑娘再有三日便要出嫁，再晚就來不及了。”

林芷芽心容，蹙眉沉思起來。

是商戶之曆來沒規矩約束，也不懂家子婚事牽扯之深，片刻之後，建議說：“爹娘南下采貨未歸，要是他們在就好了肯定能有法子。不過我大哥倒是在京城，他一武藝為人忠良，要不我讓他帶你出京吧，我家江南有莊子……”

“不可。”季拒絕的很幹脆，“聖旨已下，此事絕無回旋的餘地，這樣的話以後別再說了，以免招來禍事。”

翠珠又哭喪起來，“這不行那也不行，姑娘年紀輕輕難道真嫁過去守寡嗎？”

季目越過刺槐，再開口時角竟帶了笑意：“守寡怎麽了？我倒覺得，給太子殿下守寡好的。”

林芷芽不可思議道：“好什麽好？給一個素未謀麵的人守寡，你怕不是傷心傻了吧？”

季小聲說：“其實，也不算素未謀麵。”

隆嘉二十六年，季初來盛京不久，是見過太子殿下的。

那會正是寒冬，黃州戰捷，陛下在宮中設宴嘉獎黃州將領。為黃州督尉季兮卓的兒，侯府自然要帶季出席。

宴席上觥籌錯，賓客至歡，年的季卻高興不起來。桌上珍饈琳瑯滿目不敢拿，一手表姐舅母就瞪。

想黃州，想爹娘，想留在侯府的季修……趁人不注意便跑出去了。季想，要回家，帶上季修回黃州去，這盛京城一個待好的人也沒有，不想呆了……

可是皇宮好大，沒走一會便徹底繞暈了小姑娘。假山那頭有說話聲，過去看看好了。

“汪——汪——”

“乖乖，多吃點。誰！”

假山後忽然閃出一個年，後跟著一條黃狗，呆呆的，小小的，怪可的。那年小小年紀，五尚未長開有些態，相貌卻已經十分俊俏了。季聽到有隨從對他說：“太子殿下，恐怕是從宮宴上跑出來的家。”

這便是太子殿下嗎？

“你來這裏做什麽？”太子殿下問。

季憋著眼淚，小聲道：“我要回家，你知道路在哪兒嗎？”才說完肚子就不合時宜的咕咕，季不好意思地了。

太子殿下從懷裏掏出幾枚致糕點遞給，一臉嫌棄：“吃吧，沒人過的。”

許是太，很快幾枚糕點就全部進了肚子。太子殿下吩咐隨從再去取些，然後問：“你家在哪？”

“黃州，十裏巷子。”

“黃州來的……那你有馬嗎？”

“沒有，我沒有馬。”

太子殿下冷著臉訓話：“黃州距盛京幾千公裏，沒馬你怎麽回去？”

季想想也有道理，大著膽子問：“那你能借我一匹馬嗎？我以後，還你。”

“你這丫頭，還學會得寸進尺了。”太子殿下麵上十足不願，上卻道：“罷了，這會天太晚，明早你到北宮門等著，孤借你一匹，記得還啊。”

“嗯。”

答應下來，從此卻再沒有機會出門。後來想，那位太子殿下心地良善，長大後定是位明君。可惜太子殿下並沒有機會為明君，隆嘉二十七年年末，盛京突發瘟疫死了好多人，皇城之中的太子也沒能幸免。

這便是季對未來夫君楚棲的全部印象了。

若是早知八年後這段兩隔的姻緣，季想：當時定會再與太子殿下多說幾句話。

“我真覺得嫁個死人好的，你們別難過了。”季堅持道。

林芷芽還是不明白：“好在哪裏？”

季道：“嫁給死人我好好守寡就是了，後院清淨不說，總比當年娘親被嫁作繼室強。祖母那逐利的子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我早就想離開侯府了。”

“但你下半輩子的幸福也沒了。”林芷芽痛心疾首道：“你就沒想過日後喜歡上什麽人？琴瑟和鳴雙宿雙飛？”

季淡然道：“這種事，可遇不可求吧。且不說大概率遇不上，就算遇見了，依我這樣的份也不一定與人相配。”對一事向來看的很淡，沒什麽比過清淨日子更重要的了。

事已至此，林芷芽也不好再說什麽。隻是歎息一聲，留下句“你不後悔就好”便走了。

又過了兩日，宮裏派人送來嫁，翠珠一看那嫁差點背過氣去，抹著眼淚又慘兮兮的哭起來。

那是一套白的吉服，準確來說更像喪服。除了白，沒有其他的彩，仔細看才知道原來上頭用金線繡了鳥和海棠。冠上的寶石雖然華貴，卻是黯淡的藍，每一都在提醒季：你要嫁的是一個死人，不宜張揚。

二房兩個庶專程過來看熱鬧，虛假意說了幾句誇讚的話，見季不為所便譏諷：“真是木頭，沒意思。”

季確實不在意。如今快要離開侯府，也懶得和徐家人虛與委蛇。更何況賜婚聖旨下來後，宮裏立馬來了醫給季修治病，竟還送來幾張府邸圖紙供挑選。

太子楚棲死後，太子妃不宜居住宮中，隻能另外找宅子安置。那宅子不大，對季來說已經足夠。

想到很快就要在盛京城有自己的家，季心大好，自然不在意侯府眾人的看法。

隻是季修不這麽想，他這幾日不痛快，怎麽哄也不喝醫開的藥。被季說了幾句，季修心中憋屈，趴在榻上紅了眼睛：“都怪我沒用，生病拖累阿姐不說，如今竟連累阿姐嫁給一個死人。”

季修越說越覺得對不起季，嗚嗚哭起來。

纏綿病榻數年，難以下咽的湯藥，侯府白眼都沒讓季修哭。如今他一哭，季心裏十分難。

季隻得哄他：“阿姐是自願的，早就不想呆在侯府了。再說也不一定守一輩子寡，等你以後出息能在陛下麵前本事了，就替阿姐說，求陛下放阿姐回來。”

季修果然被哄住了，抬頭淚眼模糊問：“當真？”

季點頭：“不騙你，前朝就有這樣的事。史郭錄連中三元後，求陛下赦他為郡王守寡的妹妹回家。陛下仁德，當真準了。”

北梁民風開化，子喪夫後，隻要爭得夫家同意，是可以再嫁的。隻是守寡的夫君是當朝太子，事就難辦許多。

季修許諾：“好，我也要考狀元。到時候咱們一起回家，回黃州去。”

季幫他眼淚，說：“那先喝藥吧，不然怎麽考狀元？”

出嫁的日子轉眼就到了。

畢竟是太後賜婚，南安侯府不敢怠慢，該有的禮數一份不。南安候剛升了職，一臉春風得意在廳堂迎賓客，徐老太太難得大方一回，從庫房挑了幾件值錢東西給季當嫁妝。

除了季修和翠珠，侯府上下一派歡喜勁兒。

季這邊，一大早便有個蘭息的嬤嬤從宮中來為打扮。聽聞這蘭息嬤嬤是東宮舊人，自小就跟在太子殿下`邊，皇家恤太子妃便將蘭息派到邊侍奉。

梳頭，換喜服，流程比平常子出嫁要繁瑣許多。蘭息嬤嬤帶來的十多個宮婦全程板著臉公事公辦，一點緒也不外。

冷漠歸冷漠，不過這副嚴肅作派倒是嚇退了前來看熱鬧的唐寶萍和徐雯，讓季難得清淨了會。

吉時已到，季一白喜服，頭戴金冠便準備出嫁了。

素淡的妝容在臉上不顯頹，反而相得益彰，有種清新俗的仙子氣質。翠珠跟在後，小聲道：“姑娘，你真好看。”

季淺淺的笑了下，對季修說：“阿姐走了，你在聖醫館好好養病，一有機會我便去瞧你。”

據蘭息嬤嬤所言，季出嫁後季修會被接到聖醫館由醫照料。這與季的想法不謀而合，本就擔心自己出嫁後季修在侯府人白眼，這下正合了心意，愈發覺得給太子殿下守寡是件幸運事。

季修不好，隻能送季到院門。

年個頭不高麵有些許蒼白，說出來的話卻擲地有聲：“阿姐，我一定好好養病好好讀書，早日接你回家。”

季心裏頭有些發酸。和季修相依為命多年，一直覺得對方是個小孩。可一夕之間，年肩上忽然有了沉重的使命，季不知該高興還是難過。

但總歸是件好事，沒有哪個小孩不長大的。

“阿姐信你。”季回答說。

南安侯府正門，圍了不看熱鬧的人。該在場的人都在場，季懷抱太子楚棲的牌位，在眾人神各異的目中穩穩當當上了花轎。

“這五姑娘果真貌，穿上這素白裳跟仙子下凡似的，這等人間絕年紀輕輕守寡真是可惜了。”不知誰家風流公子哥如是說。

“可不是嘛，早就聽說五姑娘日日養在侯府出不得門。今日一見，當真讓人移不開眼。”

也有人言之鑿鑿：“南安侯府可真是黑心腸，竟將外甥送去守寡，這不明擺著欺負小姑娘嘛。”

“哎沒辦法，五姑娘父母早亡隻能聽之任之。”

……

徐雯爭強好勝，聽不得別人說季好話，在場賓客眾多又不好發作，正沉著臉翻白眼。

“行了。”自家兒什麽脾氣唐寶萍最清楚，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