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

否則陸驍辭回來，誰知道太後邊的人打的什麽歪門邪道。

孝誠皇帝擱下酒杯，漫不經心道：“朕方才喝的太急，緩緩吧。”

宮宴進行至一半，坊司大監端著禮冊緩緩而來。除夕宴是宮中頭等大事，每年這個時候，坊司會理好冊子，由陛下親自將準備除夕宴的差事待下去，閃失不得。

除夕宴的準備工作分為三個部分，歌舞禮樂，酒珍饈，開年賀禮，分別由宮中不同機構承辦。孝誠皇帝闔上禮冊，規規矩矩並無新意，和往年無甚區別。

宸妃最會揣測聖心，一眼就瞧出陛下不滿意。建議道：“陛下，臣妾有個主意。除夕宴每年都一樣實在無趣，不妨今年不給宮中辦了。盛京鍾靈毓秀人才輩出，由他們承辦興許獨出心裁，有意思多了。”

孝誠皇帝聽聞，眼神微微亮了。今年正逢陸驍辭從黃州回來，父子兩好多年沒見，他也是歡喜的。雖說陸驍辭還居臣子，但他回歸是遲早的事，孝誠皇帝忍不住想慶賀一番。

“有幾分道理。”

孝誠皇帝命大監傳話下去，詢問可否有人主承擔。眾人皆停杯投箸低聲商量，一時間全是嗡嗡的嘈雜之聲。

沒過多久，安伯之子崔炳起，拱手作揖道：“陛下，臣崔嶽恒，鬥膽承辦除夕宴歌舞禮樂。早年臣走南闖北去過不地方，對地方民樂歌舞略有拙見。願舉之傾之，獻給陛下佑我北梁安樂。”

安伯氣呼呼地瞪他：果然這小子讀書寫字不通門道，在這些事上倒肯下苦功夫。不過氣歸氣，崔炳能在陛下跟前臉，安伯還是很高興的。

陸驍辭毫不驚訝。在他看來，沒人比崔炳更擅長這些了。

“準了！”孝誠皇帝樂道。

還剩下酒珍饈和開年賀禮，這兩部分並不簡單。酒珍饈因為涉及口的東西，宮中不會完全出去，這種眾口難調的差事不好辦。至於開年賀禮更不用說，珠寶玉，怪石畫作陛下早看煩了。什麽東西既貴重又稀奇，一時間還真難想出來。

因此崔炳坐下後，殿雀無聲，無人敢應。

寂靜中，一位赤襦的子款款起，來到大殿中央跪拜：“陛下，臣婦南安候之，盧員外嫡子之妻徐雯，鬥膽應下開年賀禮。”

此言一出，舉殿嘩然。

卻見徐雯鎮定道：“臣婦無才，不如崔世子見多識廣。不過自小得家中教導，能拿得出手的，也隻有雙麵繡這種上不得臺麵的東西了。”

雙麵繡始於湘西，因難度高市麵上極其見。書上曾記載，世間會雙麵繡的子，多是年邁老嫗且人數稀。如今大殿之上，徐雯當麵說自己會雙麵繡，直眾人驚掉下。

季奇怪：在侯府多年，怎的從未聽過此事？莫非是徐雯藏得太深……

不季，唐寶萍早嚇壞了。這個做娘的最清楚，徐雯本不會什麽雙麵繡。大殿之上出此狂言，是欺君之罪。

唐寶萍想：徐雯肯定是被方才徐純一番話惹惱了子，才會如此不管不顧。

今日們進宮本想求皇妃徐純替妹妹主持公道，徐純表示無能為力。三皇子紈絝不寵，朝中勢力還不如為五皇子辦事的盧家。

徐純說了實話，徐雯卻覺得是姐姐要看笑話，故意冷眼旁觀。

如今名聲全毀，夫家不，娘家不疼，與其畏畏一輩子看人臉，不如靠自己搏出一條生路。不會雙麵繡，沒關係，知道哪裏能找到。

若能博得陛下嘉獎，在盧家，南安侯府就是橫著走，也沒人敢說什麽。更別提盧家眼下偏袒的那個狐貍，等自己耀門楣後一定好好懲治，否則實在難解惡氣。

唐寶萍正想法子挽回，卻聽陛下一聲：“準了！”頭暈目眩，差點倒在宮宴上。

現在，隻剩下最後一項酒珍饈了。宸妃眼掃過大殿一圈，最終落在窗弦一角：“陛下，酒珍饈主力還是宮，最好從親王皇子裏麵挑人。否則外人不常進宮，教規矩就得費好大力氣。”

“陛下覺得——太子妃怎麽樣？”

陸驍辭抬眼，怔住了！

第13章抱大事之後，送我一株臘梅吧……

宸妃聲音並不小，剛好能在座諸位聽見。

“楚府麽？”孝誠皇帝重複。

程夕雪臉霎時就變了，抓袖，猛地抬頭向宸妃。孝誠皇帝目在宸妃上流轉，片刻後笑了。在楚府的事上，他和宸妃鮮能達一致。

畢竟宸妃是太後侄，而楚府是太後的傑作。太後謹慎，短時間不打算遣散楚府。而對於楚府的態度，宸妃明顯和太後意見相左。

孝誠皇帝不留楚府，是在為陸驍辭掃除障礙。而宸妃想要除掉楚府，是為了五皇子上位。很好，他們目標一致了。

陸驍辭目暗了，著拇指上那枚白玉扳指沉思。自古帝王想除掉誰，必先派給一份差事，隻要應下了，差事與不，帝王說了算。

他的確想過遣散楚府，不過並非這樣的方式。若楚府在除夕宴上出錯，牢獄之災都是輕的。可若是不應，豈非抗旨不從？

陸驍辭回來不久，還未與陛下商量楚府的應對之策。沒想到陛下等不及，已經要手了。

無論季答應與否，皆是死局。

殿針落可聞，煌煌燈火在金樽中投下閃爍的影。所有人目停留在季和程夕雪上，就連徐雯眼中也帶著點挑釁的意味。

陸驍辭指尖終於從白玉扳指上移開，他正起，忽見窗弦那頭一個的影站起，姍姍來到長寧殿中央。

走路的姿勢十分端莊，微微頷首，雙手疊的位置恰到好。隨著走，煙羅紫襦上勾勒出的朵朵白花搖曳生姿，好似盛開在腳下一般。

季在殿中央跪拜，姿勢標準好看，末了才抬起頭道：“陛下，臣婦季鬥膽，承辦除夕宴酒珍饈。”

崔炳小聲對旁的陸驍辭道：“這太子妃倒是個聰明的，知道躲不掉便主出擊，興許還能談談條件。”

陸驍辭目死死鎖住。

“不過，臣婦沒有相關經驗，其中門道索起來也廢時間，陛下可否準許臣婦將宮中往年記錄帶回去瞧瞧。”

有了記錄，至不會不知如何下手。

“太天真了。”崔炳小聲道，“陛下若鐵了心思拔掉楚府，往年記錄上肯定會做手腳。”

陸驍辭瞥他一眼：“你有比這個更好的法子？”

崔炳被噎了，撓著後腦勺想了一會：“確實沒有。”他停頓片刻，恨鐵不鋼道：“陸小七，你還不承認看上人家，現在都開始替說話了，真有你的……別拿瞧可憐那話來搪塞我，同樣是要辦除夕宴的，怎麽不見你可憐可憐我……”

陸驍辭嫌煩，將一隻果子塞人手裏：“吃吧，可憐你的。”

“你……你喂狗呢？”二人爭執不下，安伯見敗家兒子在陛下跟前還不消停，宴桌下衝崔炳小就是一腳。崔炳過去，隻見自家老爹吹胡子瞪眼，鼻子不敢放肆了。

誰也沒有注意到他們這邊的風聲，孝誠皇帝麵上瞧不出什麽來，隻說：“準了。”

宴席後半程季和程夕雪都有些坐不住。程夕雪開始還怨季逞能，冷靜下來想想，陛下和宸妃顯然是引們局，本沒有拒絕的可能。

今日的事，太後想必還不知道。程夕雪並非什麽都不懂的大家閨秀，宦海之家，父親自小便教寫下局勢二字。因此某些季想不到的方麵，都能想到。

“不必擔心。”程夕雪這話說給自己聽，也說給季聽，“明兒個我去長康宮拜見太後娘娘，有太後在肯定有法子。改日你裝病，咱們把這份差事推出去……”陛下若要斬草除，不季自己也逃不掉。更何況，楚府眼下還不能出事。

至得再等一月。

季自跪拜回來，便一直盯著宴桌上的酒杯。陛下真的隻是要辦一場除夕宴嗎？隻怕未必。頭一次覺得，這深宮院牆有太多不知道的事了。

忽然想起陸驍辭反複勸另尋前程的話，原以為是他閑的，如今才知其中深意。

“程夕雪。”季忽然的名字，“你到底什麽份？來楚府為了什麽？和太後又是什麽關係？”爭權奪利上季再怎麽不開竅，如今也覺得楚府不簡單。陛下視楚府為眼中釘，隻怕與太後有關。

楚府四個人，家世經曆樣樣不同，唯一的共同點，隻有都是太後賜婚送進來的。而這些年，有關太後與陛下不睦的傳聞，或多或聽過一些……

季一連三問，的程夕雪不敢直視的眼睛。良久，才道：“抱歉，我不能告訴你。你隻需要知道，至在辦除夕宴這件事上，我並不希楚府卷進去。”

話已至此，季不好再問什麽，安靜一會想起什麽來，說：“我不覺得太後娘娘願意手此事。陛下一言九鼎，當眾派出去的差，豈是三言兩語就能收回的。”

程夕雪不語，二人各自懷著心事，直到酒畢客歸也說話。拖陸驍辭的福，宮宴散盡季和程夕雪返回熙和門時，為們引路的大監抬來兩幅轎輦。宮中妃嬪，皇妃本就有乘坐轎輦的資格，以往不過大監看臉做事，瞧不上們罷了。

如此正好，季乏了，不想踏著深深積雪走回去。打算明日便找人將蘭息嬤嬤尋回來，蘭息嬤嬤雖然兇狠言語犀利，但有在，季能有個商量的人。

可有蘭息明顯是不夠的，得再找一個幫手……

楚府馬車一路駛出宮門，來到皇宮與街巷銜接的大道。此一麵背靠宮牆，另一麵就是護城河。河邊種了排排楊柳，雖是蕭瑟冬季，但因為夜晚漆黑，旁人什麽也注意不到。

季讓車夫停下，開簾子，遠遠瞧見陸驍辭負手而來。他沒有騎馬，亦沒有乘車，影沒在濃稠的霧中，季一眼便認出來了。

季跳下馬車，程夕雪跟下來攔：“你去哪？”

“我去找個幫手，你在此幫忙放哨，若有人問便說我在宮宴上喝多了，在河邊吹風醒醒酒。”

程夕雪瞪大眼睛，隻覺得季這丫頭瘋了。已經見不遠站立的影，模糊分辨出來是個年輕男子。而季要去吹風醒酒的地方，正是那裏。這和夜會郎有什麽分別？若非知季不是這樣的人，肯定告狀到前去。

“大家都是寡婦。寡婦夜會男子，你可知是什麽罪？別說民間寡婦下場淒慘，你還是皇家的。季，你撒酒瘋也挑挑地方。”

季心急如焚，不知道陸驍辭會在那裏站多久。“楚府都要刀俎下任人宰割的魚了，我沒有時間挑地方，煩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