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不起遍地豪門的東街。

帶人繞了一圈，蔡八郎看出季難，樂嗬道：“要不到西林巷那塊看看，那兒出租宅院的也不。”

季連連搖頭：“蔡君不要誆我，東街西林住的都是高門大戶，東街我租不起西林自然也不用看了。”

蔡八郎卻極力推薦：“看看無妨，那兒有戶人家著急售賣出租，季姑娘說不準能撿個。”

這種好事季是不相信的，哪知蘭息嬤嬤跟著幫腔：“買賣東西最忌一錘子定音，多看多比對才能避免被坑，不如跟著蔡君去看看，是什麽行得自己打聽了才知道。”

翠珠也說：“奴婢聽聞西林的宅子都可漂亮了，咱們去看看嘛住不起就當開開眼了。”

都這麽說季也不好反對，便由蔡君引著往西林巷去了。

到了西林巷，果然有許多掛著出售租賃牌子的宅院，進進出出打量一番，漂亮是漂亮，就是價格太高了。

走了一段拐進巷子，便是一致的宅院。院外紅牆環護，依依楊柳垂下幾枝，雖是冬天，卻能想象到了盛夏是何種風。蔡八郎和家主似乎認識，熱的將他們迎進屋裏。

門便是曲折遊廊，整座院落裝扮的致華貴，該有的東西一樣不，翠珠看的眼都直了，一個勁拉扯季袖子，“這麽漂亮的宅子得多錢啊？”

多錢都不是他們能買的。

看完宅院，蔡八郎照例問價，家主出一隻掌，笑說：“這個價。”

季並不意外，這麽好的宅子出價五萬兩也是應該的。飽含歉意的笑了笑，說：“辛苦家主，我們再去別看看。”

說罷轉要走，家主眼疾手快攔住季，瞪大眼睛道：“五十兩還貴啊？”

五十兩？

季不敢置信，問：“是每天的租金五十兩嗎？”

家主和蔡八郎對了對眼神，解釋說：“蔡君沒和姑娘說麽？我這宅子隻賣不租，一口價五十兩，地契我都備好了，姑娘要是有意咱們現在就上牙把事辦了。”

“五十兩？家主沒騙人？”

家主攏著袖子搖搖頭，催促：“怎麽樣？考慮好了嗎？”

季將翠珠蘭息拉到一旁商量，事出反常必有妖，說：“這麽好的宅子怎麽可能隻賣五十兩，莫不是這宅子出過人命家主才著急出售吧？”

翠珠方才還對這宅子喜歡的不行，聽季這話登時就冒冷汗了。

蘭息卻不以為然：“這麽好的宅子若真出過人命早鬧得沸沸揚揚了，不可能一點風聲也沒有。老奴瞧著好的，姑娘定下吧。”

季還是懷疑，天上掉餡餅的好事真的落到頭上了？

蔡八郎和家主一道過來，解釋說：“季姑娘，家主父親調任江南，一家老小上個月就走了，他留下賣宅子也趕時間去江南，這才賤賣。”

“家主與我相識多年，肯定誆不了季姑娘。這樣吧，我蔡八郎打包票，若以後宅子出了任何問題季姑娘隻管上牙找我問罪。”

家主也是著急的很，幫腔說：“是是！我家裏不差錢著急手，家盆栽樣樣都可相送，季姑娘就買下吧，若嫌貴，價格再降……”

蔡八郎胳膊肘拐一下家主，家主立馬噤聲了。季雖然心存疑慮，但也真的著急，今日定下明日搬過來，家齊全屋子也幹淨，都不用收拾了。

於是和家主一道去牙，付了錢辦好地契割，家主還附送一塊牌匾：季府。

季又驚又喜，“家主……還真是心。”這家主怎麽好像早知道要來似的，季想。

隔天一大早，收拾好東西季翠珠蘭息就搬進新家了。臨走前季問管家劉璋和侍衛統領李生，二位堅持留下。各人有各人的前程，季不好勉強，送完銀子便利落走了。

新家沒什麽需要收拾，的行李不多不一會便忙完了。翠珠建議說：“搬遷到新地方都需要和鄰裏打好關係，現在時候還早咱們去拜訪拜訪鄰居吧。”

此話有理，季也是這麽想的。現在是這座宅子的主人，日後和鄰裏抬頭不見低頭見，互相照應也是應該的。

但不能空手去。季到廚房忙活一陣，拎著熱乎糕點和剛出爐的烤花生走街串巷去了。

西林巷子高門宅院林立，宅院與宅院之間相隔甚遠，說得上鄰裏的，其實隻有一家。季府正門麵朝一座高牆，飛簷翹角十足。

季胳膊上挎著竹籃，活像遠嫁回娘家的大姑娘。圍著院牆走到正門，遠遠瞧見正門之上懸掛著一塊牌匾：陸府。

陸府？經過那個離奇的夢，現在見到陸這個字都心慌。

季萌生退意，心說算了回家得了。翠珠卻已經上前問候了：“小爺好，我們今日剛搬過來，想見見你們主家聯絡聯絡鄰裏關係。”

那守門的侍衛說了聲“稍等”便進門傳話了。季無法，隻能等在門口。

哪有這麽巧的事，盛京姓陸的門第多了去了！

晚間紅霞漫天，房簷一角都被染了。今日陸驍辭約了人議事，周，將軍府嫡子王牧都在。三人商討事忘了時間，等回過神來才發現竟還空著肚子。

周還好，畢竟是陸驍辭的心腹有怨言也不敢說。王牧就不一樣了，他是朝廷重臣，陸驍辭把人請來府上招待不周，實在說不過去。

好在王牧本就心豁達，不在意這種細枝末節的小事。今日與陸大人談論政事，他也是收獲頗。

事已經談的差不多，陸驍辭招呼小廝上茶。他的府裏向來冷清，抱歉說：“王大人稍等片刻，後廚正準備酒菜，待會定要與王大人暢飲一杯。”

周這人放鬆下來就不著調，揶揄說：“我瞧著陸大人府上什麽都好，就是有一點不好。”

猜不準這人又要搞什麽幺蛾子，陸驍辭防備道：“哪裏不好。”

“缺個主人。”

周說完哼哧笑兩聲，詢問王牧：“王大人覺得呢？”

王牧是個老實人，平日裏直言不諱慣了，附和道：“實不相瞞，我也覺得如此，陸大人府上冷冷清清連個丫鬟都見不著，是該有個主人了。平日府上沒個子，確實不省心。”

要是以前，陸驍辭肯定說什麽男兒誌在四方，豈可糾結於兒長。可他今日一反常態，虛心的態度說：“聽聞王大人下月大婚，陸某比王大人還要年長一歲，實在慚愧。”

“來日方長，盛京好姑娘多，日後陸大人會遇見的。”

二人你來我往，周驚奇的想拍手。好家夥，陸驍辭竟然想娶妻了，今日莫不是太打西邊出來了？

說話說到一半，小廝進來稟報：“主子，有人上門拜訪，說是剛搬過來的鄰居。”

聽聞這話，陸驍辭角漫起笑意，他說：“快請進來。”

這不，主人來了！

第22章拜訪有事記得找鄰居

季被小廝引著，穿過遊廊進了一座小院，那小廝一路囑咐：“我家主子正在書院和同僚談事，姑娘切記放下東西就走，總之不要打擾就是了。”

季問：“府中沒有主母嗎？我見主母也是一樣的。”

“莫說主母，連個母的都沒有。”說到此小廝有些哀怨，打趣道：“說來也巧，姑娘還是第一個進門的子呢。鄰裏間本就應該互相幫襯，今日姑娘送了吃食，以後有事記得到門口吩咐我。”

說著說著便到了，小廝將季送到門口就走了。季翠珠立在門外，過屏風約見裏頭走的人影。

季將食盒放在桌上，發出輕微的響，正猶豫對新鄰說點什麽，屏風後閃出一個人影，陸驍辭長如玉，抬手招呼：“愣著做什麽？還不快進來。”

季：……

那絡自然的語氣，差點讓季誤以為這是自己家。

來都來了，隻能著頭皮上。準備好一堆說辭，什麽喬遷之喜冒然上門叨擾，草草打好腹稿心說可別丟人。不曾想進了屋，料想中的低聲下氣並沒有出現，不等開口，陸驍辭先介紹了。

“這是季姑娘，剛搬西林巷陸某的新鄰。”

說罷又指著王牧，說：“這是闊遠，將軍府長公子。這是周，你在聖醫館見過的。”

季除夕宴上一舉名，王牧當日在場自然認識。陛下賜楚府三位佳人自由的消息早在前日就傳遍盛京，王牧起作揖，“季姑娘。”

季分別對著二人福了福。陸驍辭折回去拎來食盒，打開問季：“這是什麽？”

“是我自己做的糕點，核桃梅子糕，還有烤過的花生。”季將一疊疊吃食擺出來，“剛搬過來家中沒什麽好東西，隻能隨便拿點吃的送過來，各位大人別嫌棄。”

這飄香四溢的食無異於雪中送炭，三人了一天早就腸轆轆，不歎季來的可真是時候。

周打趣：“這哪裏隨便了。這要是還隨便，我家中擺放的那些豈不是乞丐都瞧不上？”

季被這話哄的開心，低頭淺淺笑了下。

周本就對季有意，要不是陸驍辭警告在先，這會估計都上門提親了。明明沒有發生過的事，想起這茬陸驍辭心底卻泛起一子酸。

陸驍辭心複雜，皺著眉道：“周，聖醫館不是還有事麽？公事重要你先回吧，下次我和王大人再與你不醉不休。”

周手裏剝著一顆花生，扔進裏含糊道：“沒有啊，這個時辰了還能有什麽公事。”

“真的沒有麽？”陸驍辭過來，目裏明明白白就寫了幾個字：孤說你有你便有。

周起收了折扇，訕訕道：“是還有點公事。”

王牧十分善解人意：“周醫快去吧，下次咱們約將軍府，醫記得提前打點好公事。”

周臨走前不忘抓一把烤花生，不可避免地又遭陸驍辭一記白眼。他心裏苦連跌：忙碌一天不給飯吃就算了，現在連幾顆花生都不給他。

小氣，真是太小氣了。

周手握折扇出了院漸漸品出不對勁來：他怎麽覺得，殿下對季的態度有點奇怪呢？

不周有這種覺，小院裏王牧也是疑竇叢生。新鄰登門拜訪並不奇怪，可陸驍辭在府上有客人的況下還讓季姑娘進門就奇怪了。

凡事分先來後到，再說季姑娘現在是白戶，王牧自認為將軍府長公子可比季姑娘分量重。

王牧是個琢磨的人，他著陸驍辭和季站在一塊說話跟兩口子似的，對……兩口子！！

這場麵不像新鄰上門拜訪，倒像是夫君和同僚議事累了，妻子提著食盒前來探。一來彰顯當家主母賢惠能幹，二來互相認識方便日後走關係。這不就是宦海浮沉中，每一對夫妻的真實狀態嗎？

當年將軍府他爹他娘亦是如此。

王牧被這個想法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