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帝繼續道:“不防告訴太傅,朕得到報,契丹痛恨靺鞨家奴造反,有意與謝家結聯盟,先除靺鞨家奴,再聯合伐安,最后二分天下。西北本就兵強馬壯,若再加上契丹的騎兵,便是如虎添翼,大安安能抵擋?”
周太傅頭一次聽說報的事,一時驚愕失。
他并不懷疑報的真實,一國之君不會拿家國大事玩笑,若契丹和西北果真聯手,近幾代帝王皆重文輕武,大安早已沒有能領兵打仗的將領了!
元和帝又說道:“朕當然知道靺鞨王子配不上崇寧,卻也不得不委屈崇寧,但朕要去和親,不是為了私心,而是為了大安,哪怕朕要為此背負罵名。”
他一副對周太傅推心置腹的樣子:“朕知道崇寧找過太傅,也知道太傅清正明達,所以朕想知道太傅會怎麼選?是選擇顧及師生誼,還是選擇保全家國大局?”
周太傅翰林出,三朝元老,門生眾多,天下讀書人敬仰,而天下輿論又多讀書人攪弄。周太傅的心向著誰,讀書人的舌便也會向著誰,他和魏姝的這場對峙,誰便能立于上風。
不得不說,魏姝很聰明,滿朝文武誰都沒求助,獨獨選中周太傅,確實是很好的一步棋,然而,棋局最終如何,卻是要看在周太傅心里,到底是先皇孤重要,還是家國大局更重要……
*
同一時刻,備周太傅和元和帝忌憚的謝蘭臣,正在專門接待使臣的會同館里,安安靜靜地批閱公文。
他一襲水淺蔥的衫,手持朱筆,端坐于案前,細碎的過窗欞,灑在他俊的側臉上,為眉眼增添一繾綣溫,毫不見元和帝口中狼子野心的模樣,倒稱得上一句如玉君子。
新上任的嘉王府長史謝閔,立在一旁,卻看得眼皮直。
只因案上的每份文書,謝蘭臣只掃過一眼,便提筆在上頭畫圈或是叉,以示準允或者駁回,短短幾息就批復好一份,速度快到謝閔忍不住懷疑他只是在畫,本沒有看文書上的容。
謝蘭臣一邊批復公文,一邊還能一心二用,見謝閔遲遲沒有離開,便出聲詢問:“還有什麼事?”
謝閔頓了一下,才猶豫著開口:“卑職打聽到一些消息。”
謝蘭臣頭也不抬地嗯了一聲,示意他接著往下說。
謝閔道:“靺鞨王子求娶崇寧公主,大安皇帝有意應允。”
他們昨天才到達神京,一路上積累的公文實在太多了,謝蘭臣朱筆不停,又敷衍地唔了一聲:“需要王府送賀禮嗎?這些人往來,你裁度著辦便是。”
謝閔敢肯定,謝蘭臣本沒有記起來崇寧公主是誰,不得不又重復一遍:“卑職是說,靺鞨王子要和王爺您的前妻婚了。”
這回,謝蘭臣手里的朱筆頓了頓,接著便在面前的公文上打了個大大的叉,道:“崇寧公主的眼真是越來越差了,怎麼看上一個禿子?”
靺鞨和契丹人都有髡發的習俗,也就是把頭頂剃禿,只留邊緣一圈的頭發,說實話,便是再俊朗的人,配上這樣的發型,也有點讓人不忍直視。
謝閔卻并不是要和謝蘭臣談論崇寧公主的眼,他又說道:“王爺您曾差點殺靺鞨王子,靺鞨王子視您為死仇,卑職還探聽到,他之所以放著那麼多的未婚公主不要,偏偏要娶崇寧公主,是想借公主辱您。”
謝蘭臣不解:“我和崇寧公主早已經和離,兩不相干,這算哪門子的辱?”
謝閔回道:“崇寧公主雖然是您的前妻,但多沾個‘妻’字,您這麼多年又一直沒有再娶,再加上小郡王……”
說到小郡王,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又低又含混,掩飾地干咳了兩聲,才繼續道,“他們那幫子草原人,每次掠奪其他部落的時候,最做的就是殺死部落的男人,再霸占他們的人和財產……”
聽到這兒,謝蘭臣終于從公文中抬起頭:“所以,阿不罕是看上了我的綠頭巾?”
第5章 5、可笑
謝閔一時無語,不知道謝蘭臣是怎麼得出這麼離譜的結論的。
就算靺鞨王子確實想奪走他的一切,應該也不會包括他的綠頭巾。
偏謝蘭臣說這句話時還十分坦自若,仿佛那個被戴了綠頭巾的人不是他,或者被戴綠頭巾只是什麼稀松平常的小事。
謝閔至今都有些拿不準,謝蘭臣對自己被戴綠頭巾是個什麼態度。
說他在意吧,從頭至尾,他都沒表出任何怨恨是憎惡的緒,也沒說過崇寧公主一句壞話,要不是他和崇寧公主統共只見過一面,謝閔都要懷疑他是不是對崇寧公主得深沉了。
可要說他不在意,哪有男人真不在意這種事的?
謝閔還記得,謝蘭臣剛得知小郡王出生那會兒,雖然沒有明說什麼,但卻在打契丹的間隙,親手雕刻了一尊鬼子母,打算作為小郡王的誕生禮。
鬼子母,是佛門中專門護持兒的護法神。
然而,還沒等鬼子母雕好,崇寧公主的和離書先送到了,隨和離書一起送來的,還有幾大車的賠禮。
雖然崇寧公主只說這些是賠禮,沒說賠的是什麼,但是聯系當時的傳言,很難不讓人猜想是和小郡王的世有關。
不過謝蘭臣還是認認真真地雕完了鬼子母,讓人送去了神京,理由是雕都雕一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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