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姐眼底一片熱意，快速垂下頭去，低低地應道：“是。”

蘇煜揚道：“娘娘不喜姑娘拔尖兒賣弄，行事說話不必太殷勤。你長在鄉間，許多事不懂，莫要逞強……”

福姐茫然看他，父親與大伯母的囑托，意思大不相同，甚至相左。

蘇煜揚中酸不已，卻苦不能言，見福姐兒一雙水盈盈的大眼睛朝自己怔怔相，十分出眾的掌臉上依稀有舊人的影子。他出手去，想的發頂，那手卻千斤般沉重，怎麼也抬不起來。

最終化淡淡一道嘆息，他越過福姐兒，只道：“你記著我說的，我總盼著你好。”

回廊空空的，有風裹著寒意拂過。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好像要改改。你們覺得呢？

其實這是第四版了，改文改到頭禿。

作者，在線禿頭。

娘娘們，明兒福姐兒進宮啦。渣皇即將上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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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長夜5

臘月二十五，蘇府五位未嫁姑娘同乘車馬，跟在林氏和蘇大姑的車后，天未亮就從角門出發，一路往皇城而去。

家里昨晚就張羅幾人的穿戴，一個個盛裝打扮先給蘇老夫人過目，福姐兒換了兩回裳，才算在蘇老夫人過關。今兒出門，林氏還特地將招到一邊，將一串紅珊瑚釧子推到手腕上頭，低聲囑咐：“娘娘肅靜慣了，喜歡喜氣的小輩兒，你在跟前殷勤些，婉云幾個年小，還得你多看顧著。”

福姐兒含笑應了，坐上馬車，聽婉妍婉云幾姊妹笑笑鬧鬧的，角勾著淺笑，安安靜靜地坐在對面，捧著手爐的掌心一片濡。

回想大伯母囑咐的那番話，還有昨天蘇煜揚特地提醒的“藏拙”，這些人究竟唱著什麼戲，覺得，真相就要揭開了。

車馬停當在宮門外，早有蘇皇后安排的小黃門侯在前頭，沿途引路。

寬闊的宮道上早已掃清了積雪，唯紅墻碧瓦之上，猶落了點點晶瑩。福姐兒走在磚石路上，腳底踩著步步生蓮的石頭紋樣，分明是第一回 進宮，卻有種茫茫不能撥弄的惶然。

好似這巨大而寂寂的四九城，便是能吞噬了殘生的一張大網。

那時還不知，命運早在厚重而古老的宮門開啟那瞬，就已替寫好了結局。

垂頭跟在后頭，能聽見前方林氏與黃門的低語，似是在打聽娘娘近來的飲食和。后宮人侍行走不聞半點聲息。只有晨落在人上，又映在地上的影，告訴福姐兒后還跟有人。

巍峨的坤和宮，遠看那檐翼像遮天的鵬翅，九重脊高高坐落在黃瓦頂。朱廊之下，宮人一字排開，見眾人進來，自覺分出路來，訓練有素地齊齊蹲請安。

“蘇大夫人，何夫人，娘娘一早就盼著您們了。”蘇皇后邊最得臉的長史岳凌親自侯在門前，怡人綿遠的沉水香味撲鼻而來。

遍地金大紅底氈簾，是壯闊大氣的中宮正殿。踏過鑲金鋪絨的厚毯，福姐兒一路不敢抬頭看，直直隨著眾人一塊兒過大殿移步東門廊道。皇后沒在東西暖閣，自蘇九姑娘去后，皇后就犯了舊疾，如今人歇在寢殿。岳凌含笑解釋：“娘娘本是要出來迎著的，晨起起許是太急，昏昏的沒力氣，太醫再三囑咐，不娘娘勞。”

林氏不免憂心，腳步加快了些許，“娘娘費心這些做什麼，都是自家人，小輩兒們進來磕頭，娘娘床上歪著就是……”

說話間，里頭已經掀了簾子，嬤嬤張氏笑道：“夫人和姑娘們快請進，娘娘急盼著呢。”

林氏與寒暄兩句，還了半禮。珠簾之后，六尺黃花梨木架子床上，重重帷幕下坐著一個雍容婦人。頭上簡單了只赤金翅步搖，明顯是為了顯得氣好而勻了面脂，穿秋香袍，里頭裹著明黃中，聲音虛弱而沙啞地喚：“嫂子，婉璧！”

林氏不免紅了眼睛。嫁給蘇煜炆的時候，蘇皇后還待字閨中，姑嫂極深，即像姐妹又是摯友。蘇皇后這些年的不易，一一看在眼里。心中何嘗不想替蘇皇后做些什麼，可要讓拿尚未長的兒來換，又如何狠得下心？

“娘娘！”

林氏跪在床沿，將手覆在蘇皇后掌心，蘇皇后蹙眉拉：“快起來，還顧著這些子虛禮作甚？”

林氏抿含淚，哽咽道：“禮不可廢。”回眸示意后一眾姑娘，福姐兒立即隨著眾人一道跪了下去，口稱：“請皇后娘娘金安。”

蘇皇后一一地瞧過去，地上跪著一水兒的鮮花，蘇家姑娘好，哪個不是百里挑一的人？不由又想到早逝的婉宜婉月，年紀輕輕，命都葬送在吃人不吐骨頭的深宮里。可恨自己肚子不爭氣，一個人進了這牢籠也罷了，偏連累這些孩子跟著一道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