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從道“兒家最看重名聲，等您回京，就散播消息，說虞小姐乖張，常常混跡軍中”

說到一半，仆從頗為穢地笑了笑“您想想看，一個未出閣的小小子，去軍中還能是為了什麼？莫不是為了看男人？又或者，虞小姐早在軍中有了相好，才對您橫眉冷眼的。”

虞安歌將他們主仆二人的對話盡收耳底，幽黑的眼眸燃起一簇火。

隨父參軍，練就一武藝，后來更是為了保護殷國百姓披甲上戰場，可落到旁人口中，竟這般不堪。

直到商清晏不了悶哼一聲，虞安歌才回過神來。

低頭一看，不但沒幫商清晏拔箭，還在極度憤恨之下，無意扯裂了他的傷口。

商清晏疼出了一冷汗，深呼吸了幾口氣才道“我知虞公子聽到有人要陷害令妹，心中惱怒，可虞公子能不能顧及一下我的傷口？”

虞安歌連忙放手“抱歉。”

墻壁那邊響起了岑嘉樹的呵斥“混賬東西！”

仆從被岑嘉樹嚇了一跳，連忙自打。

但他一邊打一邊委屈道“小的該死，可小的只是為您著想。虞小姐私德不修，不堪為賢妻良母，若是把在春城的所作所為傳出去，想來老太爺那邊也不會過多為難您。”

隔著墻壁，虞安歌看不到岑嘉樹的表，只是聽他呵斥了一句“住口！子名聲大于命！這種卑鄙法子，莫要再提！”

那仆從連連稱是。

商清晏扶著額頭，語氣晴不定“岑探花嚴詞拒絕，倒像個正人君子。”

虞安歌冷哼一聲，上輩子那些不堪耳的謠言不一定出自岑嘉樹之口，但一定跟岑嘉樹不了干系。

用正人君子形容岑嘉樹，簡直是侮辱了這幾個字。

不管怎麼說，被商清晏這麼一打斷，虞安歌也就沒那麼心痛了，重來一世不就是為了改變這一切的嗎？

注意力回來，虞安歌打算繼續為商清晏拔箭，卻見商清晏額頭明明疼得出了冷汗，那雙琉璃目中卻滿

是探究和戲謔。

像是狡黠的白狐，一不留神就被他窺破了心思。

虞安歌眼睛一瞇，連招呼都沒跟他打，直接就拔了箭，聽得商清晏倒一涼氣，整個人的肩膀都蜷起來。

故意的！虞安和一定是故意的！商清晏咬牙切齒想著。

不過他的確好奇，究竟發生了什麼，讓虞安和聽到岑嘉樹的聲音，便出那樣的神。

似恨不得啖其，飲其，再將人挫骨揚灰。

仇恨之下，又是幽深的冷寂，像是風雪中的枯木，唯有仇恨支撐著的軀殼。

虞安歌手腳麻利地幫商清晏合好傷口，又用手背了一下他的額頭“你有些起燒，一時半會兒走不了，但追兵很快會追上來。”

商清晏轉頭看向虞安歌，拉著虞安歌的角，警惕道“你不會想把我拋下吧？”

虞安歌道“這個客棧都是我的人，你留在這里養傷，我去引開追兵。”

商清晏沒答應也沒不答應，只是問道“竹影被你的人弄到哪兒去了？”

虞安歌道“他跟魚書雁帛在一起，若是平安逃，雁帛會帶竹影前去衙門報，岐州知府與我爹是舊友，定會護你我無虞。府的人趕來保護，那些刺客就不敢明目張膽手了。”

商清晏卻是看向虞安歌的胳膊“你不能自己去引追兵，太危險了，而且你也了傷。”

說話間虞安歌已經幫商清晏包扎好了，虞安歌正思慮著要不要單獨去引追兵，隔壁又傳來一陣靜。

岑嘉樹向小二要了些方便路上吃的干糧，像是他們稍作歇息，便又要上路了。

虞安歌看了看商清晏，又看了看墻壁，眼

眸深邃，著一殺氣。

自習武，十四歲軍，十六歲上戰場，上輩子死在手下的敵兵更是不計其數，從來不是心慈手的人。

岑嘉樹是背著岑家人來春城的，邊帶的侍從不多，若是能禍水東引

商清晏僅從又野又兇的眼神中看出了的想法，意味不明道“他們要往盛京的方向走。”

虞安歌沒有毫猶豫，找上掌柜低聲吩咐了幾句話，掌柜點點頭，默不作聲退了下去。

虞安歌回頭一看，商清晏吃了藥，眼下靠在床上，意識似乎有些昏沉。

虞安歌道“我扶王爺去地窖躲著。”

商清晏腳步綿，眼前一陣陣發黑，卻還不忘試探虞安歌“岑探花的仆從提出來的法子雖然卑鄙，但岑探花又沒有真這麼干，你何至于對他下此毒手？”

虞安歌冷冷看他一眼，怪氣道“王爺慈悲，念佛時別忘了為岑嘉樹超度一下。”

何至于？

跟岑嘉樹之間隔的，乃是國破家亡的海深仇，就是將岑嘉樹千刀萬剮也難消心頭之恨。

現在讓他死在那些刺客手里，算是便宜他了。

商清晏被虞安歌噎了一下，也不惱“行，我記住了。”

岑嘉樹是圣上欽點的探花，私下跟大皇子往切，若是死在回京的路上，對他來說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折騰了一夜，商清晏再也撐不住了，換了服，簡單洗了一下子，便沉沉暈了過去。

虞安歌也累極了，在一旁潦草小憩。

巳時初的時候，外面的雨終于停了，岑嘉樹帶著他的仆從離開。

到了午時，有一隊追兵闖客棧，二話不說就開始一間一間搜查。

有些客人罵罵咧咧出來，想要跟他們理論，可看到他們手里拿著刀劍，一臉兇神惡煞，都敢

怒不敢言。

掌柜連忙阻攔“這又是干什麼？老天爺呀，還讓不讓人活了？”

為首的刺客一把拽過掌柜的領“又？”

掌柜的一臉苦意“是哦，鳴時分，幾個帶著兵的人闖進來，開了一間房，要了些東西。”

為首的刺客問道“那幾個人長什麼樣？”

掌柜比劃了一下“兩個人差不多這般高，其中有個白服的還了傷，傷口怪嚇人的。”

為首的刺客心中一喜“人在何？”

掌柜道“走了有一個時辰，朝那個方向走了，還要了馬車。”

其余刺客已經把客棧每個房間都搜查了一番，沒有找到虞安歌和商清晏的蹤跡，倒是有個刺客找出了商清晏換下來的帶的白。

為首的刺客把白拿在手里，仔細辨識了一番“是他的！他帶著傷，走不遠。”

他當即帶著手下去追，臨走前還留了個心眼，往掌柜所指的相反方向派了幾個人，客棧也留了兩個刺客。

掌柜給剩下的兩個刺客端上了加料的水，兩個刺客很快不省人事。

虞安歌知道后，才算是暫且把心放下，在地窖中徹底昏睡過去。

這一夢又是夢到了前世，看到的尸被掛在城門上，淚流盡，死不瞑目。

而城里面是涼兵在設宴慶功，燈火輝煌，燃燒的是殷國百姓的。

宴席之上，有個涼兵像是牽羊一樣牽來幾個赤的妙齡，涼國皇帝大手一揮，將其賞賜給在座的將士。

哭泣的聲音和抖的軀反而讓那群涼國將士更加興，當場便把扯懷里，肆意凌起來。

虞安歌氣得目眥盡裂，想要提劍殺了這群畜生，卻無能為力。

絕之際，夜空中炸開一朵煙火，守城的涼兵大喊道“不好了！殷國援軍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