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哥哥？”

聽到周瑾寒說的話，簪煙一愣之后驟然開口喊了他一聲。有一瞬間是想要直接質問的，然而攙扶著的婢挽春卻悄悄在手臂上拉了一把，示意不要輕舉妄。

于是簪煙冷靜了一下，將怒氣了回去，重新擺上那副楚楚可憐的神，拿手帕掩著，像是一下子接不了這個事實一般，又聲了周瑾寒一遍：“寒哥哥，這……這是怎麼回事？”

凌辰和羅與就站在門口，聞言，凌辰沒忍住翻了個白眼：裝什麼裝？王妃都懷孕了，還能是怎麼回事？自然是王爺和王妃投意合恩纏綿，這才有了的結晶啊！

可惜簪煙顯然是沒有聽到凌辰的腹誹。被挽春扶著，一步步朝周瑾寒走過去，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你跟姐姐……你們……”

周瑾寒方才氣上涌口不擇言，本沒想到簪煙就跟在他后進了屋。此時眼見對方被自己這話刺激到了，他的理智倏然便回來了，松開了著穆清葭后頸的手與拉開距離，轉面對著簪煙。

眼前的人正大顆大顆地往下掉眼淚，一張小臉煞白，看起來到了不小的打擊。周瑾寒面愧疚地張了張口：“簪煙……”

“寒哥哥，你明明說過你不姐姐的，你明明說過你的心里只有我的……”簪煙往后跌了一步，泣不聲地控訴道，“你明明不，為什麼還會與有了孩子？為什麼，為什麼！”

“簪煙……”周瑾寒看著簪煙因氣急攻心而搖搖墜的模樣，忙過去一步將攬進了懷里，啞聲道歉說：“對不起。”

“嗚嗚……寒哥哥，那我算什麼？我以后要怎麼辦？”簪煙靠在周瑾寒口，哭得肝腸寸斷，“我只有你了寒哥哥，你知道我只有你了……”

“王——”

兩人當著穆清葭的面旁若無人地相擁，看得覃桑和覃榆不免都來了氣。覃榆剛開口想要維護們王妃，穆清葭卻先一步在手背上按了按阻止了。

簪煙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刀子一樣扎在穆清葭的心口，讓本就傷痕累累的心越加鮮淋漓。

可簪煙說的并沒有錯啊……周瑾寒不，從來都不，所有的一切不過就是的一廂愿。

知道的，從一開始就知道。

然而就算看得再清楚再明白，當被人當眾揭穿出來的時候，仍舊像是皮筋一樣痛。痛得雙手忍不住輕，剛忍下去沒多久的反胃再次涌了上來。

穆清葭拿手帕掩了下，皺著眉頭強行將想吐的覺了下去。

在周瑾寒與簪煙上深了一眼，在淚涌出來之前將視線收了回去。

嫉妒也好，傷心也好，從昨夜周瑾寒與攤牌的那一刻起，都已經了多余。很快就不再是曜王妃了，以后周瑾寒的懷抱要留給誰，同都沒有關系了。

該多看看的。穆清葭心道。看得多了才能讓心死得更徹底一些，才不至于在周瑾寒片刻的溫與關懷中重新生出不該有的奢。

穆清葭深吸了一口氣，向周瑾寒微微福，淡道：“王爺與簪煙姑娘想必有話要談，那妾便先告退了。”

話說著，便在覃桑的攙扶下朝屋外走去，將整個空間都留給了后二人。

“可是王妃——”覃榆憤憤不平地跟在穆清葭后，轉頭怒瞪周瑾寒與簪煙。

鳩占鵲巢！明明這里是王妃的東院，憑什麼要們把屋子讓出來給這個狐貍啊！

“王妃。”

守在門口的凌辰也有些不落忍，在穆清葭邁出屋去的時候抬手攔了攔。

他真的鬧不明白了，明明王爺心里有王妃啊，怎麼還忍心讓王妃一次次地委屈呢？

這些年來，哪一次王爺有傷病不是王妃片刻不離地在一旁伺候著？就算王妃是國師安排進來的吧，但也是掏心掏肺地在對待王爺啊，哪里做過一件對不起曜王府的事？那簪煙到底有什麼好的，值得王爺寧可冷落王妃也要疼著？

簪煙還靠在周瑾寒的懷里哭泣。聽著周瑾寒溫聲語地安的話，穆清葭只覺得心口越發堵得慌。緒強忍著，憋得眼眶赤紅，可就是倔強地沒讓眼淚掉下來。

只嘆了一聲，跟凌辰道：“煩勞，讓開。”

門口擋風的厚簾子掀開了一條，寒氣正颯颯往里灌。穆清葭就站在風口，清瘦的背脊得筆直，如同一叢凌風傲雪的竹。

氣氛僵在了當下。

要走的人不愿回頭，而后的人也沒有出聲挽留。只有簪煙噎的哭泣聲隔著周瑾寒的料悶悶地傳來，如同響在耳邊的詛咒。

“喲，王妃怎麼站在門口？可把老奴嚇了一跳。”

就在穆清葭準備讓覃榆推開擋路的凌辰出屋去的時候，門外的簾子忽然被人掀起了。一個頭發半白氣勢干練的老婦走了進來。

穿著屬于下人的深灰無紋飾的服，頭發梳得整整齊齊，上面簡單上了一玉釵。然而在出現的那一刻，門口的羅與和凌辰二人都不免端端正正地彎下去向行禮，恭敬稱道：“辛姑姑。”

一屋子的下人都齊向行了禮：“辛姑姑。”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曜王府里資歷最深的老仆，從前宮里跟在周瑾寒母妃邊、將周瑾寒一手帶大的掌事姑姑，辛竹。

后來周瑾寒被封曜王，開府建邸，宮里的一切他都沒有要，只帶走了一個辛竹。對周瑾寒而言，辛竹不是一個下人。他由辛竹帶大，在他心里，辛竹便是他的半個母親，是他如今唯一能夠真正稱為“親人”的親人。

穆清葭也在見到辛竹的時候向福了福，喚了聲：“姑姑。”

“可使不得。”辛竹連忙將穆清葭扶起了，笑瞇瞇道：“王妃是當家主母，怎能對老奴一個下人行禮？況且您如今可是懷著咱們曜王府小主子呢，份尊貴得，可不是尋常阿貓阿狗能夠比的。”

扶著穆清葭轉往屋里頭走進去：“王妃趕去歇著吧。聽下面的人說，您今日害喜嚴重，老奴特地讓人熬了酸梅姜湯來，您喝一些，能舒服點。”

辛竹的聲音響亮，兩句話落下來就像是特地說給滿屋子的人聽的。可偏表卻是收著的，直扶著穆清葭進了里屋才仿佛看見周瑾寒一般，松開攙著穆清葭手臂的手，向他福道：“老奴請王爺安。”

行云流水一通作，讓人完全挑不出錯來。

只有簪煙被氣得半死，憤憤揪著自己的手帕，心罵了一句：老妖婆！

從辛竹進門的那一瞬間，周瑾寒就已經將從自己懷里推開并拉開了一段距離。此時站在周瑾寒的后，面對著一屋子下人，只覺得自己的臉都快丟盡了。

辛竹說的那番話，明里暗里的不就是在涵麼？穆清葭是曜王府的王妃，當家主母，是這宅子里除了周瑾寒之外唯一的主子；而只是一個沒名沒分的外人，周瑾寒恩惠才能住在王府里，可不就只是個下人麼？

不，甚至連下人都還不能算，就只是“阿貓阿狗”而已。

辛竹這麼直白地說出了口，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是故意的，就是要當著這麼些下人的面打的臉！

可偏卻不能當場駁斥。畢竟一來，周瑾寒還在這兒，不能破壞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二來，辛竹在這王府里的地位尊崇，是唯一的長輩，惹了誰都不能惹了這尊大佛。

于是簪煙只好忍下了這口氣，用帕子拭了拭眼淚，權當沒有聽出辛竹的言下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