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辛竹去玄清觀那日。

周瑾寒還是攬下了賑災的活。災急，不日便要前往南邊幾州，這一去也不知多久才能回來。

穆清葭這次隨辛竹去往玄清觀，順便也想給周瑾寒求個平安。

看著周瑾寒和穆清葭分別離家而去，只能遠遠站在院里不顯眼目送的簪煙眼底一暗，出兩分寒。

“姑娘，請回吧。”跟在邊的綠絮面無表地催促道。

簪煙這次也沒生氣，順從地回了，一邊往西院走一邊還聲同二人笑言：“二位姐姐今日怎不隨辛姑姑一同前去？咱們都是孤在這王府里的人，一年到了頭，也該祭祀一下惦念著的親友的。”

紫荷沒搭腔，綠絮目不斜視地回說：“我們都是與王府簽了契的人，自然一心只為主家，不再想其他。況且如今我與紫荷既到了姑娘院里，除非辛姑姑有令召去，否則定要以姑娘為先。”

“有了綠絮姐姐這話，我真安心不呢。”簪煙笑著回頭。

然而還沒多走兩步，腳下卻忽然踩中了擺。旁邊是個小小的蓮花池，簪煙這一崴，整個人便栽進了池子里。

“救命！救……”

只見簪煙撲騰了沒兩下，腦袋就沒進水里看不見了。

這一遭可將綠絮與紫荷嚇了一大跳。

就算簪煙這狐貨天作天作地的讓人恨得牙，但要真死在王府里了可是萬萬不能的！不說別的，周瑾寒那邊們還是得顧忌著！

“來人哪！快來人！簪煙姑娘落水啦！”二人高呼道。

前院的小廝婢都丟了手里的活趕了過來，全府的人都作一團。

眼看干活的人都往蓮花池邊涌去，一直躲在廊后的拂夏左右，悄悄朝周瑾寒的書房了過去。

而彼時的玄清觀，穆清葭跟辛竹已經在大殿里拜完真人祖師。

年底了，觀中來往的香客也多。穆清葭讓覃桑和覃榆給觀里添了厚厚一筆香油錢，然后便在道長的帶領下去廂房吃齋飯。

進了后廂房，周圍驟然就冷清了。

辛竹讓道長先走了，跟穆清葭道：“老奴想著先去祭奠一下故人，不便與王妃同往。王妃不如先至廂房休息？”

“姑姑自便。”穆清葭微微欠。

看著辛竹往后山去，穆清葭神淡了幾分。

“許是今日坐車久了，我有些犯惡心。”跟覃桑覃榆道，“你們找人去問問，替我煮碗酸梅湯來吧。”

“是。”覃榆應命去了。

“幫我把車上的手爐也取了來。”穆清葭又將覃桑也打發走了。

眼看邊的人都走開，穆清葭攏在袖中的手微微了一，隨即推門走進了廂房。

廂房里，茶香混著香爐里裊裊升起的煙往四周漫開來，加了松木的味道，清苦又冷冽。寬袍大袖的人負手背對著門口，料如雪一般輕盈又有質，上面用暗金線繡著云紋，飄然若仙。

“你來了。”

或許是屋子里線有些暗，當對方開口說話的時候，便著一幽幽的高深。其實是很年輕的聲線，卻莫名讓人覺得他世故又老，氣場恐怖。

穆清葭的背脊不由得便繃了。

深吸了一口氣，走到距離對方三步外停下，垂首躬，喚道：“國師大人。”

司空鶴聞言轉，沉應道：“起來吧。”

穆清葭疊雙手安靜立在一旁，低眉斂目，謙卑又恭順的姿態。

司空鶴淡淡掃視一眼。

他其實有一副極為清雅的長相，瀲滟的目尤其漂亮。只是神太淡了，淡到淺的瞳仁里無波無瀾，看起來便如同站在云端俯瞰人間的神明，威儀又無。

他如今也不過而立，卻已經坐在這萬人之上的位置整整十五年。為大鄴的國師，又是太子師，說一句權傾朝野只手遮天也不為過。

一個人聰慧到了極致便總會丟失幾分人味，多年浸權謀心思便越加深沉。但若說周瑾寒給人的那種迫像是雷電，直白、凌厲、濃烈，那司空鶴便如同深淵，沉寂、遙遠，讓人而卻步。

穆清葭無疑是怕他的，以至于司空鶴抬起手指的那一瞬間，就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

司空鶴抬手的作微微一頓。

但指尖到底還是到了穆清葭的眉心。溫潤如玉似的，帶著清苦的焚香味，一即離。

“如今要見你一面還真不易。”司空鶴道了一句。

早便驅雙生蠱召出來了，竟然隔了半個多月才見到面。司空鶴淡漠的視線落在穆清葭低垂的臉上，懷疑的念頭一閃而過。

“可是曜王已經疑心你了？”

穆清葭的眼睛稍稍一暗。

“并未。”回答，“王爺對我素來算是和氣，雖平淡了些，但也未多設防。只不過近些日子王爺事忙，我倆不太見得到面，故而設法出門的時間久了些。”

“曜王心思重，要他對你完全敞開心扉是不可能的，更何況你又是由我送進去的人。”司空鶴對此并不到意外，“你能做到如今的程度已經足夠，再努力只會引起他的警惕，別適得其反了。”

“是。”

司空鶴往茶臺邊走過去：“最近曜王府里可有什麼向？”

穆清葭亦步亦趨地跟著，回：“沒有。”

司空鶴面無表地掃眼過來。

他著茶杯的手指微微一屈。

蝕骨的疼痛驟然在穆清葭腦中炸開。

“啊——”哀嚎一聲，捂著腦袋徑直跪了下去。

劇烈的疼痛像是要將的腦袋一分為二，仿佛有一只猛的利爪正在的腦中大肆抓撓破壞，恨不得直接破開的頭蓋骨跳出來。

穆清葭疼得撲倒在地上蜷一團，蒼白的不停地抖著，豆大的汗珠遍布額頭。此刻若是手里有把刀，甚至都想將自己的頭骨撬開來。

可是即便痛得生不如死，穆清葭卻只在一開始發出了一聲痛呼，之后便死死地咬了牙關，咬到里鮮淋漓，也只輕微地倒著冷氣，沒有再喊出一點聲音。

倒是能忍。

司空鶴看著痛苦的模樣評價道。

“雙生蠱已經沿著經脈侵你的大腦，你若還想活命，最好別對我撒謊。”他無無緒地將剛才穆清葭眉心檢查后的結果告訴。

疼痛逐漸從頭開始往周蔓延。如今懷著孕，為了這個孩子，不該再如從前一樣拼死頑抗。

想到這里，穆清葭被疼痛折磨得渙散的目清明了一瞬。

“不……不敢……”

掙扎著朝司空鶴爬過去，抓住他的角，三年來第一次開口求饒道：“國師大人，饒命……我不敢……”

司空鶴手中著茶杯，斂眸睨著穆清葭求饒的模樣。

他像是有些意外也有些新奇，舒展的眉宇間落上了一道細微的褶。他探究地看了穆清葭半晌，忽地開口問：“你上他了？”

不冷不熱的，用了陳述的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