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下午，褚雲降每次抬頭放鬆頸椎的時候，都發現安亭在看，四目相撞後又匆忙挪開視線。

疑了頃，也沒明白是怎麽了。

和安亭的關係說不上好壞，平時的流大部分都是業務上的事，私下基本沒有聯係。

而且也能覺得出來，安亭並不是很待見。

想到這，頓了片刻，又緩緩轉眸看了眼一旁的手提袋。

神思稍稍恍然後，低眸收回了視線。

五年了，他也該正經家了。

*

下班的時候，天空又細細飄起了小雨。

安亭收拾完東西，就拿著化妝包與事先準備好的服，去了化妝室，行為舉止間皆是對接下來見麵的重視。

褚雲降整理了一下手頭的材料，正準備去陳雯那接褚禾易，小家夥就忽然打開辦公室的門，跑了出來。

小手裏還拿著塊巧克力，一邊跑一邊說：“媽媽，雯姨姨的這個巧克力好好吃，我給你留了一塊。”

話音剛落，腳下就絆了一下，“撲通”一聲跌趴在了地上。

嚇得前一秒還笑瞇瞇跟出來的陳雯，趕忙小跑上來。

褚雲降也愣了愣，也趕走過去。

但小家夥也沒哭，連小眉頭都沒皺一下，甚至還將拿著巧克力的手舉得高高的，生怕弄掉了。

就是沒打算自己爬起來，繼續一不地趴在那等待救援。

他這副模樣把陳雯逗笑了，走過去，一把將人從地上撈起來，說了聲：“這要是沒人來，他能趴地上跟地兒玩半天。”

褚禾易摔跟頭的確是不哭，但就是從來不會自己爬起來。

第一次發現他有這個習慣，是剛會走路那會兒。

們幾個帶他出去野炊，幾個大人在一旁忙著收拾，他就自個兒蹲在草地上拔拔小草，揪揪小樹。

後來幾人忙完，一抬頭，發現他不知道什麽時候摔下去了，仰躺在草地上，小手裏拿著片樹葉在玩。

幾人過去打算把他抱起來，就聽他在那口齒不清地自言自語：“小樹葉不要怕，等一下媽媽和雯姨姨，還有禾禾小姨就會來救我們啦！”

完地將“在哪跌倒就在哪趴著”這個人生準則踐行到底。

褚雲降聞言笑了聲，接過他小手裏的巧克力，親了親他的小臉，說了聲：“謝謝添添。”

陳雯順勢將小家夥抱進了懷裏，看了一眼，說了聲：“你小時候是不是也這樣，日常‘擺爛’？”

褚雲降撕開包裝紙，將巧克力丟進裏，回了句：“我可沒有啊。”

說完又補充了句：“我小時候不僅不起來，還比他哭。”

所以小時候還有個外號“哭貓”，是父親取的。

後來隨著年齡的增長，基本不哭了，這個綽號也就棄用了。

陳雯瞥了一眼，下意識地口而出：“那就是像他爹，你們……”

話沒說完，就卡在了半道。

陳雯抿了抿，又看了褚雲降一眼，終是歎了口氣，沒繼續說下去。

這些年雖說和褚雲降私不錯，但對於孩子父親的事，自第二次見麵，直言不願提起後，也就沒再問過。

這些年隔三差五幫帶帶孩子，甚至有時候都讓忘了還有這麽一號人了。

褚雲降沒說話，而是朝著陳雯懷裏的褚禾易拍了拍手，說了聲：“走啦，我們回家嘍。”

陳雯看了眼窗外，雨幕還，說了聲：“下雨了，我送你們回去。”

褚雲降笑了一下，也沒拒絕：“好。”

*

下樓後，陳雯去開車，褚雲降抱著褚禾易站在簷廊下等。

林亦揚下樓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抱著孩子站在夜幕裏的褚雲降。

旁一位同行的合夥人，要先行一步去赴一個飯局，於是和他道了別，就走了出去。

他在大堂站了會兒，才走了過去，問了聲：“在等車？”

褚雲降聞聲愣了一下，轉頭看過去。

林亦揚站在側後方，神溫和地看著，周氣質依舊保持著儒雅與矜貴。

微微勾了勾角，應了聲：“嗯，待會兒和陳par一起走。”

林亦揚點了點頭，看了眼懷裏的小人，神滯了半晌，才問了聲：“什麽時候結的婚？”

褚雲降頓了片刻，笑著答了句：“我未婚。”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瞬間昭示了懷裏孩子的份。

林亦揚臉上的神閃過一驚訝。

恰逢此時，安亭走了出來，一職業裝已經換了致的私服，臉上也化了層得的淡妝。

看了他倆一眼後，笑著對林亦揚打了聲招呼：“林par明天見。”

林亦揚點了點頭，笑著回應：“明天見。”

安亭又瞄了眼褚雲降臂彎裏套著的那個手提袋，才抬起手遮住前額，小跑進了雨幕裏。

而後打開了一輛停在路邊的黑轎車副駕門，側坐了進去。

悉的車型與車牌，讓褚雲降愣了愣。

出來的時候，那邊沒停車，應該是剛來的。

那邊，陳雯也開車往這邊來了，停下後朝摁了摁喇叭，才忽然回過神來，和林亦揚道了聲別就匆忙上了車。

*

安亭上車後，拍了拍上的水汽，語氣半嗔半地抱怨了句：“這鬼天氣，天天下雨，煩都煩死了。”

路闊側目看了眼，沒應聲，又看了眼不遠的簷廊。

褚雲降已經上了陳雯的車走了，林亦揚還站在原地，停了半晌後也走了。

都是男人，從剛剛兩人站那說話，他就看出來那眼神裏的含義了。

他蹙了蹙眉，問了聲：“那是誰？”

“嗯？”安亭沒聽明白，順著他的視線看了眼車窗外。

空空如也的簷廊已經沒人了。

反應過來剛剛那裏站著的人後，回道：“哦，我們律所一個合夥人，還有……”

說到這，頓了頃，忽然想起了那件服，轉頭看了路闊一眼。

但他神如常，像是隨口一問。

抿了抿，才接著說：“還有我們律所的一個律師。”說完，又暗看了側的人一眼，補充了句：“今天才知道，兒子居然都好大了。”

路闊聞言怔了片刻，擰了擰眉：“今天才知道？”

聽他這麽反問，安亭舒了口氣。

這下確定了，應該不認識，不然也不至於這麽驚訝。

但……他平時好像也不太喜歡聽講這些閑事啊。

想是這麽想，但還是點了點頭，回道：“嗯，之前都以為單，剛剛那個我們律所的合夥人還打算追的，沒想到結過婚了的。”

路闊擰著眉靜默了片刻。

他忽然想起在醫院，他問起段以澤的時候，沒說話。

可當初離開他的時候，的確無比的堅定。

所以，以致他這麽多年，都覺得應該是嫁給了所謂的“”。

可嫁給，還會選擇職場婚？

想到這，他停頓了片刻。

一陣莫名的煩躁又湧上心頭。

和他有什麽關係，賤得慌。

安亭見狀看了路闊一眼，低低問了聲：“怎麽了嗎？”

他蹙著眉，又惱又躁，回了聲：“沒事。”

而後便啟了車子，駛進了夜幕裏。

一路上路闊都沒怎麽說話，雖說他平時話也不多，可今天卻有些怪怪的，好像有心事一般，連開車都好像很煩。

最後，在等一個紅綠燈的間隙，他忽然開了口：“下車，我今天不去了。”

安亭聞言愣了一下，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麽？”

他皺了皺眉，凡事最討厭重複第二遍，剛準備再度開口，餘忽然瞥到中控臺的儲箱裏，半著一張紙。

在一片黑的中控扶手臺上顯得有些紮眼。

順手想將它出來，可一使勁，才發現是一張醫院的就診單。

他愣了愣，將紙張出來，在指尖看了一眼。

而後忽地怔了怔。

病患那一欄寫著：褚禾易。

是上午李沉幫忙拿藥，不小心順走的單子，可能回來後沒注意，就順手放到了這裏。

但，這孩子怎麽姓褚？

他頓了片刻，偏眸看了眼一旁年齡的那一欄。

【3歲9個月】

他皺著眉眼沉了半晌，須臾，眼簾忽的往上掀了掀，神僵了幾秒後，複又重複了一遍：“下車。”

這一聲比先前那一聲低沉些，了躁意，但卻多了些不可抗拒的語氣。

安亭愣了愣，大小姐脾氣也上來了：“你什麽意思呀！就把我丟半道上？而且我舅舅那邊……”

路闊忽地轉頭看過來，神已經僵到冰點，帶著點可怖的戾氣：“下車！”

安亭一時間被嚇住了。

回過神來後氣衝衝地解開了安全帶，提起包，摔門下了車。

恨天高的鞋跟在地麵崴了一下，一聲驚呼還沒來得及喊出口，後的車，就“嗡”的一腳油門，飛馳了出去。

很快就消失在了車流裏。

雨還在下，安亭掐著掌心，一臉氣氛地跺了跺腳，對著車裏離開的方向低咒了句：“臭男人！”

而後四下看了看，趕忙跑進了路邊的一家便利店。

拿出手機翻了翻通訊錄，最後給一個聯係人發了信息：【有空嗎？可以來接我一下嗎？】

不多會兒，對方就有了回複：【在哪？】

嗤笑一聲，發了個地址過去。

切！想來接本小姐的人多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