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命控制住子的抖，心冷如冰，卻強自笑道：“那又怎樣？你不知道嗎？在我們那里，不相識的兩個人都可以一夜歡愉，天亮后各走各路，連對方是是丑都不記得……這種事，對我來說，本就算不得什麼。而我，又豈會因此嫁給一個對我心存利用之人！”

生平最痛恨利用，尤其是的欺騙和利用，可惜，一次死亡都沒能讓長好記，誤這個男人的溫陷阱。

宗政無憂軀僵住，他相信那個世界里存在所說的一夜，但他直覺不是那樣隨便的人，就如同他的母親，視的忠誠為的本。他忽然放開，沒有細想為什麼想娶，只是堅定地用不可抗拒的語氣對說：“本王說過，這一生，你能嫁的，只有本王！不管你愿不愿意……都由不得你。”

這個男人是何等的驕傲自負，以為這世間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漫夭再一次忍不住笑，就憑這個，會讓他知道，縱然世間一切皆隨他所愿，可是，不論是人，還是心，都不會再由他掌控。于是，說：“我知離王殿下你權勢滔天，但這世間之事，不會永遠都在你一人的掌控之中！總會有那麼一個人，是你……求而不得，終會有那麼一件事，任你宗政無憂翻手云覆手雨，也無法扭轉乾坤！”

直視著他深如寒潭的眼睛，冷笑著，一字，一句，鏗鏘無比。

宗政無憂有片刻的怔愣，狂風遽然來襲，似要掀翻天地般的猛烈，自他們中間呼嘯而過。漫夭用盡全力氣才說完這幾句話，再不愿多停留半刻，扭頭側而過，與他肩疾行，背影相對的那一剎那，忍多時的淚水終是還是無可抑制地落了下來，晶瑩的淚珠劃過那張蒼白如紙的面龐，沒齒間的咸滋味直抵心間。咬著，將那沖出口的哽咽之聲強行堵在嚨，咽下心底，就仿佛咽下了一柄鋼刀，在的心上，生生砸出一道深沉的口。

仍努力牽起一邊角，倔強地笑，一步接著一步，沒有半分猶豫和不舍，異樣堅定地往前行去，不曾回頭。

向來多話的九皇子此刻出奇的安靜，他呆呆地著從他邊經過的一邊流淚一邊極力微笑的子，震驚的說不出話來，一直到子的影消失在這座后山，他才如夢方醒地道：“哭了！七哥，璃月……居然哭了！”

不可思議！他以為璃月那樣淡然平靜又善于藏心真實的子，永遠不會哭。

宗政無憂聞言一震，驀然回頭，后除了九皇子，已失了佳人芳蹤。

真的走了！心沒來由的一慌，宗政無憂直覺想追下山去，可一想到剛才的決然和冷漠，腳便無法彈。他轉頭對不遠吩咐道：“冷炎，跟著。”

那時候，他以為無論去了哪里，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但他萬萬沒有想到，這一放手，帶給他的竟是那樣一個令他難以承的結果……

五月的天氣，下起雨來，也可以冷得刺骨。

這日下午，狂風大作，烏云蓋頂，大雨瓢潑清洗著無人的馬路。

子一單，獨自走在大雨中，冰冷的雨水，大顆大顆敲打在頭臉之上，麻木的生疼，可腦子里還是很清醒，突然不知該去向何。

抬眼看雨霧茫茫的前路，視線模糊不清，于這個世界，不過是一縷來自異世的孤魂，沒有家，沒有親人，沒有溫暖……

原來，什麼都沒有！就連這都不是自己的，還有這顆心……慘然一笑，竟笑出聲來，凄涼無比的笑聲混在初夏的暴風雨中，格外悲愴。

就那樣漫無目的地走著，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待停下時，才發現走到了天水湖。

風雨中飄搖的楊柳枝條不斷地拍打著水岸，臨湖的攏月茶園大門上的封條已經不見了，微微一愣，隨后自嘲不已，他的目的已經達，再封著的園子又有什麼意義？忽然不想再靠近那曾經承載夢想的茶園，無法忘記，就是在那個園子里，意外撲倒在那個男人的懷里，導致了如今被欺騙利用的結局。

木然轉，了無行人的馬路上就一個人在孤獨地行走著，沒有目的地，整個人似是被掏空了一般，覺那麼疲憊。實在邁不了，找了個相對蔽的墻角，靠著冷的青磚墻壁，緩緩地蹲下子，抱著膝蓋，就想那麼呆上一會兒，就一會兒。

閉上眼睛，靜靜聽屋檐下的雨濺在水洼里的聲音，覺得這場雨，下得真好！整個世界都清凈了。

雨將停之時，睜開眼睛，準備收拾起所有的緒回到該回的地方，可是這時，面前突然多了一雙黑緞面的錦鞋。

目緩緩上移，那雙鞋子的主人穿了一件上好的天青錦緞長袍，打著一把淺灰油紙傘，舉到的頭頂，用溫和的帶著淺淺關懷的眼神看，并朝出手。那是一只男人的手，紋路清晰骨節分明，掌心有著深的繭子。

漫夭定定看著那只手，沒反應。

男子溫和笑道：“長年征戰沙場，劍拿得多了，手便起了繭子。你……別介意。”

漫夭搖頭道：“我只是在想，似乎每一次遇到將軍，都恰巧是在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不知，這是天意……還是人為？”

抬眼看男子英俊非凡的臉，目犀利。就是這個人，將會在兩日后為的夫君，從此會被冠以他的姓氏，與他相伴一生。可是這個人，他真如外表看上去的這般溫和無害麼？

傅籌微微一愣，眼底有異樣的芒一閃而逝，很快便笑道：“自然是人為。這世上哪里有那麼多的天意巧合，我的侍衛方才經過這附近，正好看到了你，所以我就過來看看。這兒離我的府邸不遠，你上都了，不如跟我回府先避一避雨，以免像上次一樣染風寒。”說著他地彎下子去扶。

漫夭蹲得太久，腳早已麻木，不聽使喚，即便扶著男子的手也還是站不起來。

傅籌看那麼辛苦，將傘塞進的手里，說道：“你拿著，我抱你走。”

漫夭正想說不用，子卻已然騰空。

男子的懷抱很溫暖，肩膀寬闊，雙臂有力而結實，將穩穩抱在懷里，而此刻無論心都已疲憊至極，忽然不想再考慮那麼多，什麼謀利用，什麼政治棋子，罷了，如果注定要嫁，那便嫁吧，只要好好守住自己的一顆心，其它的，什麼都不重要。想到這，放松了子，閉上眼睛，靠著男子的頸肩，不知不覺睡去，手中的傘掉落在他

們后的地上，也全然不知。

傅籌低頭著懷中子疲憊的容，眸微，不自覺地放慢腳步，走得更加沉穩。

漫夭醒來時，已經到了衛國將軍府。被安置在鋪著雪白狐裘的上等楠木椅之中，腳有麻痛及溫熱傳來，低眸一看，那名揚天下的年名將、手握一國軍權的衛國大將軍，此刻竟然蹲在的腳下，作溫地為拿著麻木的腳！

漫夭驚道：“將軍這是做什麼？快快住手，我擔當不起！”

連忙坐了起來，轉開子，腳卻被傅籌牢牢握在手心。鞋盡褪，纖細小巧的玉足在他寬大的手掌之中不盈一握，瑩白如玉的因他輕地按而呈現淡淡的，煞是好看。傅籌抬頭沖笑道：“不妨事，很快便好。”說罷繼續先前的作。

漫夭呆呆地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雨后的溫溫，過潔白的窗紙傾灑于他英俊的側臉廓，令他英的鼻梁以及泛著英氣的眉宇間更增添了幾分清雅溫和的意味。這個男子，不僅善解人意，又如此溫，倘若沒有與宗政無憂之間的糾纏，在這政治權謀下的婚姻之中，能嫁給這樣一個男子，該知足才是，可為何還是一點也開心不起來。真難以想象，這樣一個溫潤清和的男子，是如何馳騁沙場，指揮百萬雄師，令敵軍聞風喪膽，給人一種滿煞氣的印象？

徑直思索，毫無意識的直盯著他看，卻不料傅籌本是放在腳上的目突然就抬了起來，四目相對，兩人皆是一愣，漫夭忙轉了臉，微微低下頭去，傅籌輕輕笑道：“你起來走走看，可好些了？”說著扶了的手，兩人一同站了起來。走了兩步，果然不再有麻痛，不由激道：“謝謝將軍！”

傅籌不在意地笑道：“熱水已讓人備好，就在里邊。有任何需要，只管吩咐這里的丫頭。”

漫夭笑著點頭，轉朝著浴房行去，在行至一扇玉質雕花屏風前，忽然頓住腳步，回眸見傅籌仍立在原地微笑著凝視著，頓覺心中不安，黛眉輕蹙道：“將軍就這樣帶我回府……就不擔心會得罪于離王麼？”

相信傅籌不可能不知道有人一直在暗中跟著。

傅籌攏眉，似是想了想，半開玩笑道：“我只是不想你子有恙，倒沒考慮那麼多……經你這麼一提醒，我倒是該好好考慮下，是否要等你沐浴過后，親自將你送回離王府，以免與那位正得陛下盛寵的王爺結下梁子。”

不知為何，當他說到“正得陛下盛寵的王爺”之時，漫夭敏的覺察到有一種異樣的緒在那雙溫和的眼底醞釀，是什麼，不確定。

傅籌見漫夭一直盯著他看，眼中閃過疑之，他不抬手了自己的臉，笑問：“怎麼了？我的臉……有什麼問題嗎？”

漫夭回神，忙道：“不是，只是忽然覺得，你的臉……有些面，似乎在哪里見過。我是說，在東郊客棧以前。”

傅籌明顯一怔，向來溫和的眼閃過一抹異，旋即又笑道：“可能是我們有緣。又或許……我們以前真的見過，只是那時候你不認識我。快進去吧，再晚了，你可能就洗不安穩了。”

漫夭點頭，收起思緒，道：“一會兒離王府來人，你先幫我擋一陣，我自己想辦法離開，不會讓你為難。”頓了頓，了眼他溫和背后暗藏深沉的眸子，又道：“再過兩日，你就要和啟云國容樂長公主親，在親之前，你們也該多聚聚，增進些。”

傅籌笑道：“說得有理！那我先出去了。”

屏風后，霧氣繚繞，蒸騰于空。

漫夭在溫水中泡了許久，冰涼的子才漸漸回暖，可心卻再也暖不起來。初經人事的疼痛早已經淡去，可里似乎還殘存著那個人的氣息，低下頭，著雪白上的布吻痕，就像無法磨滅的罪證一樣指控著的輕率和愚蠢。

移開目，木然的向一旁攏住霧氣的簾子，水霧凝結珠順著紋路緩緩淌下，滴在潔白的地磚上，蜿蜒線。忽然，簾子了一下，很輕很輕的一下，幾乎看不出來。四下里門窗閉，何來的風？

眸一閃，飛快地抓了池邊的毫不猶豫的塞進水中，靠著池邊的子向著水底了下去，溫水一寸寸沒過的口、頸項、眼鼻、頭頂，沒有起一波紋漣漪。整個人都在池邊的底部，耳朵住玉壁，有風聲掠過，是高絕輕功施展下的袂劃空的聲音，轉瞬即逝，回歸平靜。

漫夭并未立即浮出水面，而是維持著原有的姿勢，靜靜地著腔的空氣被一點點的干，這種在死亡即將來臨的窒息中告別的方式也是一種不錯的選擇。必須讓自己牢牢記住，欺騙和利用在的世界里無不在，如果不想傷，就必須把自己的心練得堅如鐵。

堅持到最后一刻，口窒痛得像是被人生生撕裂開一般，這才沖出水面，在四濺的水花中仰著頭張大用力的呼吸，竟覺到暢快。生命中總有值得留的東西，比如這空氣。揚起，淡而薄涼的笑。

雨漸漸停了，天開云散，被大雨沖刷過的離王府比往日更多了一清冷的味道。

漫香閣里，宗政無憂眸輕瞌，姿勢慵懶地靠在榻上，右手食指無意識地著左掌心的一枚刻有紅字的棋子，似是在等待著什麼。過了許久，他忽然說：“阿漫，怎還不落子？你考慮的時間越來越久了，再這樣下去，我們一盤棋，從早下到晚也下不完！”

他說話的時候眼睛依然閉著，靜靜等待回應，然而，等了半響，對面安靜得連呼吸都覺不到。他詫異地睜開眼睛，那里竟空無一人，心中一震，這麼快便形了習慣！著手中的棋子，他眉頭蹙，微帶煩悶地道：“冷炎。”

一黑勁裝的冷面男子立即現，宗政無憂問：“去了哪里？”

冷炎回答：“將軍府。”

宗政無憂目一沉，“去將軍府做什麼？可有發生別的事？”

冷炎搖頭，“是被傅將軍親自抱去將軍府。屬下費了些功夫才混進去，但沒找到，只好安排了人守在將軍府四周。”

宗政無憂的臉在聽到傅籌抱去將軍府的那一剎那就已經變了，眼前立刻浮現出那個子被別的男人抱在懷里的景，頓時煩躁起來，一說不清楚的酸在他心里流竄。他一刻也坐不住了，霍然起道：“帶一百錦衛，去將軍府，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