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端端離開朝暉後，就做了筆錄, 隻可惜宋連軍即便到了這個時候, 還是死活不相信白端端無辜，仍堅定認為白端端收了自己的購卡還勾結了對方律師。認為一切都還是白端端的錯。

白端端見解釋無門, 也不再強迫，幸而林暉確實去運作了，並且白端端確實沒做過這事, 律協的舉報最終也因為證據不足而沒有被理，唯一有些憾的是因為宋連軍的認死理，白端端也拿不到杜心怡收取購卡的證據, 無法去律協把給舉報了。

唯一想不通的是為什麼事到如今, 宋連軍還是死活不肯相信自己, 而選擇了相信杜心怡。

倒是同樣來做筆錄的季臨一針見地指出了問題——

「他就是需要一個責怪和宣洩的件。這麼些事下來，他心未必不知道到底真相是怎麼樣的, 但他不願意去相信, 因為一旦按照事的真相來，那完全是他自己錯誤地輕信了杜心怡, 給其餘110個同事錯誤的訊號, 導致最終西蒙紙業的停工停產方案一下來，他們心理落差太大，完全不能接, 當然，他自己也同樣。」

「與其說他不願意相信你，不如說是他不願意相信自己做錯了。」季臨看了白端端一眼, 「畢竟把責任都推給你，會讓他心裡好不，何況他這次錯信杜心怡，衝之下對你故意傷害未遂，也麵臨罰，導致他自己的家庭雪上加霜，這本來完全是他自己的責任，畢竟杜心怡可沒讓他這麼乾。但他心無法接這種認知，總要找個人能推卸責任，自然是一口咬定錯的就是你，自己沒錯，讓自己有一個可以恨的件。」

季臨笑笑：「人很能承認自己命運的悲劇原來是由於自己，總是怪別人來的容易些。」

有時候不得不承認，季臨這男人雖然有毒，說的話也常常很毒辣，但還真是十分有道理。

*****

隻是雖然解氣地高調炒了老闆，白端端心著實燦爛了幾天，但很快，也有點迫起來。

因為平時現金流總是很寬裕，白端端完全沒有危機意識，又熱買買買，於是幹了這麼幾年下來，幾乎沒有存款，以前總自視甚高，覺得自己的專業技能在，能賺，這麼花錢就沒病。隻是如今才發現，雖然一直花錢一直爽，但一旦遇到變故，真的就一點抵風險的存款也沒有了……

何況如今自己可不僅僅是沒有存款的問題了，是還積欠著季臨一萬塊錢外債，雖然季臨沒說話，幾次接貓的時候也沒來催債，但他那冷幽幽的眼神，總讓白端端有一種錯覺，對方正背著自己拿著計算飛快地算著利息準備給自己來一個利滾利呢……

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

白端端自己又確實不是個閑的下來的人，沒過兩天，就決定再次征戰職場，不就是投簡歷嗎？自己也是個有經驗的律師呢，還能找不到下家嗎？

隻是……

理想是滿的，現實是骨的，白端端投了幾家大型所，結果等了一陣，竟然連個麵試的邀請也沒有，又投了幾家中型梯隊所，也如石沉大海……

「我的簡歷沒問題啊？經手的案子很多也可圈可點，最近法律市場這麼慘淡？」

白端端百思不得其解，最後索拿起電話給幾家律所的人事打了電話。

「白律師，我們隻是家中型小所，目前可能也滿足不了你的業務量需求。」

「我們招聘是分批的，剛做完校招，現在不缺人呢。」

「白律師，你的履歷太好了，但我們恐怕給不到你想要的工資水平。」

……

一個個的，都是找盡了理由婉拒。

直到最後一個正論律所，那人事倒是比較實在，和白端端講了真正的緣由。

「不是我不想招你啊白律師，你這個簡歷真的相當不錯，但我們這幾個律所，都接到了朝暉的郵件，說你之前在朝暉打了同事，砸了老闆的辦公室，還因為私下收客戶的錢被舉報到律協了，另外你還勾結了對方律師一起黑了自己當事人的錢，客戶甚至還拿了刀想要捅你……雖然最終聽說律協那邊沒有分，這事沒什麼後續，但你知道的，這種事可大可小，尤其說想捅你的這個當事人案件還在調查中，那我作為人事，肯定是要為我們所降低風險的……」

白端端抿了抿：「是誰？」

這人事不太放心地看了看四周和桌麵：「你沒錄音吧？」

「沒。」

確實沒，白端端還不至於出來麵試還帶個錄音筆。

人事見確實沒有錄音筆，便也大膽了：「這種事我不想給自己惹上麻煩被牽扯進你們朝暉的鬥裡，但給我們HR發郵件的郵箱字尾確實是朝暉的工作郵箱沒錯。」

白端端皺了皺眉，心裡已經有了懷疑件：「字首是dxy？」

人事點了點頭：「不過郵件原件我肯定不會提供給你的，否則你要拿著郵件去找打司告誹謗什麼的，我就尷尬的，大家都在一個圈子裡，希你理解……」

白端端自然理解，誰也不想牽扯進這種別所的鬥裡來，何況這人事和自己非親非故，願意告訴自己原委已經十分難得，不能指人家還正義到站出來為自己作證。畢竟多一事不如一事。

隻是杜心怡！又是！是想起這個名字，白端端就簡直氣的肝疼。

得罪人不可怕，得罪小人纔可怕，大概是和自己死磕上了，知道自己從朝暉離職後也會去別家律所找工作，於是先發製人先添油加醋在法律圈裡敗壞自己名聲。

白端端把段蕓和薛雯了出來大吐苦水：「雖說三人虎，謠言總是比真相傳播更快，但很多事，調查一下就能知道原委了，他們這些人事就不能去好好打聽打聽嗎？」

段蕓作為人事，非常中肯地給了建議：「相信我，人事很忙的，誰願意浪費那個時間去為了招聘一個員工做那麼多調查啊？」

「那還是我不夠強，我要是強到季臨那樣，年收隨便就是幾千萬，你們人事就會好好調查不這麼妄下定論了吧？」

「不，我們也不會調查。」段蕓敲了敲桌麵，「你要是季臨，我們本調查也不會調查，就會迫不及待讓你進公司。你都這麼能掙錢呢，誰還關心你私德啊！」段蕓笑著給白端端拋了個眼，「我們人事呢，就是這麼有節。」

段蕓，你們人事真的是非常有節了……

薛雯拉了拉白端端的袖：「端端，你要不先忍下這口氣，去找林老師談談，和解下，讓他出麵給你解釋清楚杜心怡的汙衊……」

「我不！人爭一口氣，杜心怡就是因為他包庇才這麼無法無天，我白端端就是死也不會向這兩個邪惡勢力低頭的！除非林暉先向我道歉，否則我們這關係就這樣一刀兩斷了！」

也是巧，白端端剛壯誌豪地說完，就收到了郵件提醒，低頭一看，就喜上眉梢：「來了來了，終於有個麵試了！」

「哪家？」

「誠惠律所。」

薛雯愣了愣：「這是家小所了。」

白端端倒是樂觀：「小所也沒事，人家能認可我，這說明人家有眼！小所也能做大做強！」

隻是沒兩天，白端端就知道了人家這個眼獨到在哪裡……

*****

麵試這天，白端端特意穿了自己最好看的套裝拎了最貴的包化了一個特別緻的妝去參加麵試，甚至還準備了些麵試常用問題，對方約自己在一家咖啡廳裡麵試，形式倒是寬鬆的。

隻是剛進門的時候，白端端就差點撞上一個人，抬頭一看，才發現是季臨，他避開了白端端，淡淡地看了一眼，然後去拿了咖啡，就回了座位，綠植掩映，正好他的對麵是死角，也看不出是不是約了人。

要是平時，白端端大概會多觀察兩眼，但此刻沒什麼心，約的人也到了。

對方是個三十多的男人，負責誠惠的人事招聘，趙亮，西裝革履，大背頭，長得不醜，但看起來很商務，總覺得有點油膩，他見了白端端，眼睛亮了亮：「白律師，你比簡歷照片上還漂亮啊。」

白端端皺了皺眉，沒理睬他的搭訕，隻含蓄地笑了笑。

「來，我們點個甜點，要個茶嗎？還是熱可可？」

雖然對方很熱，但白端端其實並不喜歡這種模式，更喜歡單刀直的麵試。

「我看白律師高中是在A市實驗中學唸的，那是A市本地人？住哪一片呢？」

……

白端端耐著子回答了幾個問題，終於有些忍不住了：「關於工作，您有什麼想要問我的嗎？還是職需要先做一份書麵考試的？之後還有par麵嗎？流程上是有幾道？」

趙亮笑了笑：「白律師，誠惠是個小所，創始合夥人是我表哥，職不職所以隻要我就能拍板。」他含蓄地看了白端端一眼，「其實在收到你的簡歷之前，我們就收到了朝暉一位律師發來的郵件，關於你，確實有些不太好的傳聞……」

杜心怡這人怕不是瘋魔了吧？不僅大中型律所都發了一遍，連誠惠這種小所都沒放過？是想在A市法律圈把自己斬盡殺絕？

白端端了拳頭，然而麵上隻能繼續保持鎮定和淡然。

趙亮咳了咳，又開了口：「我知道以你的資歷，願意來我們這樣小所的麵試，恐怕也是因為別的律所沒能給你麵試的機會，你別無選擇了。」

先抑後揚，這種招數白端端見得多了，不過是先你的價，說出你的缺陷和不足，然後在薪資上狠狠地砍你一刀，但白端端對自己的業務能力有信心，隻要是提律師，基礎工資再低也無所謂，自己能賺到錢。

「但是，我呢，還是願意錄用你的。」

果然，白端端心裡笑了一聲，來價了，看了一眼趙亮：「您說吧，您開什麼條件？」

隻是這次顯然笑得太早了，也太天真了，隻見對麵趙亮了，然後湊近自己，低聲音道——

「和我-睡-一-覺。」

這要求太過匪夷所思和異想天開，白端端一時之間甚至除了震驚都沒來得及生氣，趙亮卻把的反應預設為繼續的訊號。

他誌在必得般地笑了笑：「其實沒什麼，你放心，我不會糾纏你，我這人講誠意，反倒是和我好過的的，都念念不……」

他最後那個自我吹噓的「忘」字最終沒有機會說完，因為白端端直接抄起桌上的熱咖啡，結結實實給他潑了個滿頭滿臉。

趙亮被燙的了一聲，齜牙咧地從座位上蹦了起來，他一邊抹臉，一邊就惱怒朝白端端揚起了手走來：「白端端你敢打我？信不信我趙亮讓你在法律圈徹底混不下去？給臉不要臉，你以為你現在這個名聲哪個律所敢要你？我好心給你個offer，好聲好氣和你說話，你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敢打我？你知道我爸是誰嗎？」

趙亮人模狗樣沽名釣譽，顯然仗著家裡確實有點背景，即便提出如此厚無恥的要求，也從沒有遭過這麼直接的反抗，如今一下子便是暴跳如雷，現在這模樣，大概是直接就想給白端端一個耳。

白端端心裡冷笑著準備好好給趙亮一點看看，然而趙亮那隻快要落向自己的手，卻在即將接近自己時候就被另一隻手給攔住了。

是一隻白皙修長手型完連指甲蓋都找不到瑕疵的，男人的手。

白端端詫異地抬頭，然後看到了完全意想不到的一張臉——季臨的臉。

他非常英俊，架住趙亮的作看起來也異常輕巧，而趙亮被他推開時候卻下意識趔趄著往後退了兩步。

「季臨？」趙亮愣了愣，皺起了眉頭，他看了白端端一眼，又轉了轉眼珠看了季臨一眼，然後臉上出了噁心惡意又粘膩的笑容，「我說呢，原來有些傳聞不是空來風，原來你們倆確實有一，真是意外啊。」

趙亮像是終於找到了白端端的把柄，他輕蔑地看了一眼白端端：「怎麼？林暉滿不足了你了？這不就你這種臭脾氣，林暉還好聲好氣忍著養著你，結果你卻先吃裡外和季臨睡到了一起，最後被林暉掃地出門？妙啊，我倒是要看看你們這對狗男能有什麼好下場。」

趙亮見在季臨這裡討不到便宜，說完，整了整襟，便恢復了道貌岸然的麵孔，彷彿說出「跟我睡一覺」的人本不是他一樣，徑自轉走了。

白端端沒解氣，當即腦海裡已經預備了十幾個散打招式準備款待趙亮，隻是剛走了一步，就被人拉住了。

季臨拽住了的手。

白端端剛經歷了趙亮的「睡一覺」事件，此刻都有些風聲鶴唳的敏，見季臨拽了自己，當即就下意識皺起了眉：「你抓著我幹什麼？快放開我。」

可惜季臨沒放，他隻是淡淡地看了白端端一眼：「放開你然後讓你好去打他？然後呢？然後讓他直接請他的合夥人表哥代理他的人傷害案，接著起訴你？讓你和宋連軍湊一窩去？白端端，你冷靜點。」

「……」

明明這種況，季臨的聲音卻還是平穩的像是沒有，然而不得不承認，他這種冷淡的聲線，還真的讓白端端很快冷靜了下來。

是了，為了趙亮這種垃圾不值得。

白端端理智下來，看著眼前的季臨，心下有些容，真心實意道：「沒想到你還熱心的，如今這社會，認識的男之間發生爭執，作為第三人願意來乾預的已經不多了。謝謝。」

「不用。」季臨放開了白端端的手，然後朝笑了笑，他這樣的臉配上這樣的笑意，饒是白端端對他幾乎免疫，還是猝不及防被閃了一下。

有點耀眼。

「謝就不要了，快把欠我的錢還了。」季臨看了一眼白端端，「用還錢的行來謝我，並且答應我，在和我之間的債權關係消滅之前，不要打人。」

白端端完全迷了：「我還錢和打不打人有什麼關係？？？」

「因為你一旦打人，就有極大可能被提起民事賠償訴訟，對方傷了，你就要賠錢，那麼你會產生新的債務，而我的債務也不一定能優先償。」季臨說到這裡，看了白端端一眼，「你現在連誠惠的麵試你都肯來了，看來是真的找不到工作，又沒有存款，手頭張，那要是再增加一筆債務，我能不能收回欠款，真的很危險。」

「……」

不是有點耀眼，眼前這個男人，是實在過於「耀眼」了，「耀眼」到讓自己直接鈦合金狗眼都瞎了。

季臨說完，笑了笑，看向了一邊白端端的咖啡杯：「還有半杯，不要浪費。」

「嗯？」

都這時候了，還讓我喝完這半杯潑剩下的咖啡？

結果季臨沒在意白端端的表，又看了一眼趙亮的背影：「他快走遠了。」

他抿了抿，看向白端端，平靜道：「不要打人，文明一點。」

電火石間，白端端終於福至心靈地想通了。

打人不可以，但是潑他可以啊！確實，自己這還剩下的半杯咖啡不能浪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