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煙暗羨著，繞過四扇烏木云頭山水屏風，恰見那櫸木攢瑞涼榻上睡著顧明淵。

桌上點著燈，影打在他臉上忽明忽暗。

沈清煙看不出他醒著還是睡著，猶豫著喊他，“表兄。”

沒靜。

想來是睡過去了。

沈清煙便將水盆放到杌子上，慢騰騰的坐到榻上，側著瞧他，他閉著眼了，濃長眉舒展，比平日看著要親和些。

沈清煙這時有膽量揪他袖，扯了扯，還是沒把他扯醒，嗅了嗅空氣，能聞到一點點酒味，他可能喝的太多，一時不醒了。

那伺候他，他也看不見呢。

可是現在伺候了，沒準明兒個他能記起來，再跟他告狀，他總會向著的。

沈清煙趕擰干巾，單跪坐在榻前，著手給顧明淵臉，這樣離近了看他，有些許晃神。

知道他長相出挑，京里出了名的俊俏，早前聽父親說，原先他高中會元，殿試后頗得圣人稱贊，差點了探花郎，是后頭圣人惜才，才保住了狀元的頭銜。

沈清煙用巾細細拭著他的眉眼，高鼻再到削薄的，有點愣，他的太薄了，姨娘說過，男人的薄，人也薄，人跟著他會倒大霉。

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想到這個，只是想著他是沒人味的，像廟里的神仙菩薩，不茍言笑，高高在上的俯視著眾生。

他這樣的人以后娶夫人定也是娶一個菩薩似的夫人，兩個菩薩才能過好日子，是萬萬不敢想他的，姨娘說不要肖想英國公府，出不好，能攀上個侯府便已是極好的結果了，姨娘是為好，不愿走自己的老路。

又把學堂里的學生在腦海里過了一遍，沒記住幾個，只記得荀琮那幾個做的混賬事，一肚子氣生起來，若侯門宦子弟都像他們那般，要怎麼去找夫君？這些人頑劣不堪，只要一想到自己以后的夫君可能是這種人，想嫁人的心思都沒了。

小小的為自己嘆氣。

為顧明淵好臉后又擰了把帕子，瞧他頸側有汗，估著熱的慌，便小心著帕子一點點揩去，直到他襟，停了停，眸猶疑著。

掃墨說不能他裳，他上那麼多汗，不完就是，一半，完再穿回去，他都睡的這麼沉了，也不可能醒。

手索到他腰上，手指勾住他腰帶上的結想要拉開，甫一，一只手牢牢將的手腕攥住。

沈清煙心跳如鼓，巍巍看向他的面龐，果然他睜開了眼，眼底如寒星冷月。

沈清煙掙都不敢掙，不自覺咬住，垂下頭子發，怕他責罰自己。

過了半晌不見他松開，甚至察覺出那只手收，復又抬頭，他仍是冷冷的看著。

沈清煙又把頭低回去，青白著臉怯嗓聲，“……我是看表兄流汗了，才想給您的。”

話落，頓覺手腕一松，不敢看他，抱著手下了榻。

未幾就聽榻上似了下，榻上人啞著聲問，“誰準你進來的？”

“我只是想孝敬表兄，ᴶˢᴳᴮᴮ”綿綿的解釋著。

“有什麼事？”他問。

沈清煙只躊躇了片刻，就迎著他的目求道，“荀琮今兒說要殺我，還罵我，先前在學堂里，和他一起的學生也欺負我，表兄您幫幫我……”

“你想要我怎麼幫你？”顧明淵又問出來。

沈清煙忍著怯喜，很小聲道，“……想要表兄給我撐腰。”

作者有話說：

輕風驚槁木,神鳥墜高枝——由劉辰翁《秋景出逢危葉落其二》中一句“有風驚槁木，如鳥墜高枝。”變化來的。

第十二章

也不知是不是眼花，在說完這句話后，顧明淵眼眸里的暈微微有變化，是一種說不出來的緒，只讓他這麼凝視著，便到恥，再無勇氣與他對視，低垂下頭，余一截俏白秀頸在他眼下。

室太安靜了，有幾分惴惴不安，悄悄翹起眼眸，正好被他眼神捕捉到，無促了會兒，沒等到他發話，便挪到榻前，極細極輕的著他，“表兄……求您了。”

在家中時，若惹了父親生氣，就這樣跟他求饒，回回都能讓父親心。

是姨娘教的，姨娘說這是撒，很多人都吃這套。

顧明淵閉上眼再睜開，緩慢從榻上坐起來，就杵他跟前，兩人有點近，室的香似乎更濃郁了，慢半拍的后退到放水盆的杌子邊，將手里的帕子輕輕丟回水里，帕子沉盆低，聽到顧明淵回。

“學堂有執杖師傅，學生做了錯事，自有師傅來教訓。”

沈清煙一陣失，咕咚著，“我沒證據，他把我拽進了抱廈里，沒人看見。”

但凡有證據，肯定去跟執杖師傅告發荀琮，來尋他，不過是想要他替自己報仇。

想了想，把下抬上去，給他看頸上的那圈紅痕，那是荀琮用手掐出來的，環在頸項上，襯的白愈加綿慘艷，還抱著手在前，那只手腕方才被他握在手心里，溫涼，只不過他力道重了點，手腕上也被握出一道紅，指印清晰，像是被誰輕薄過，莫名浮現出一種曖昧繚繞。

顧明淵移開眼，意識到一件事。

沒有結，聲音也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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