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鬧哄哄的，方婆把秤桿遞給蕭縝：“新郎，快掀蓋頭吧！”

蕭縝接過秤桿，掃眼新娘搭在膝蓋上不安攥的纖白手指，頓了頓，往上一挑。

蓋頭飛落，出新娘子未施脂的臉，細眉烏眸，微垂的臉頰紅如晚霞。

佟穗本不敢抬頭，不敢去看離得最近的新郎，也不好意思去面對那烏泱泱的一片人。

人滿為患的屋子里出現了片刻靜寂，后面不知道是誰先喊了一聲“啊”，眾人才又熱鬧起來。

“好了好了，讓新娘休息休息，大家伙去外面吃席吧！”

新房禮走完之后，蕭家幾兄弟招呼著賓客們出去了。

宛如風暴過境，新房一下子安靜下來，只剩方婆與四個年齡不等的婦人。

佟穗當然不認識，方婆笑著給介紹。

四旬年紀面帶英氣的是蕭家姑母。

杏眼桃腮的溫婉子是蕭縝親大哥的孀，也就是佟穗以后的大嫂柳初。

一看就是大家閨秀的人是蕭延的妻子林凝芳，佟穗的三弟妹。

挨著蕭姑母的明子乃是喪夫后搬回娘家居住的蕭延親妹蕭玉蟬。

佟穗一一喊了人。

蕭姑母地問：“累不累？南屋有水，先去洗個臉？”

怕佟穗害，蕭姑母熱地把人帶去了東廂房的南屋，佟穗進來一看，發現里面居然擺了一個小恭桶。

蕭姑母退到門口，笑道：“姑母是過來人，都懂的，你快洗洗吧，我在外面等著。”

佟穗心頭涌上暖意，雖然這會兒真的沒需要。

洗過手臉，佟穗打開門，與蕭姑母一起回了北屋。

大家讓坐在炕上。

因為每個人都在端詳，佟穗基本都是紅著臉垂著眼的模樣，新嫁娘嘛，剛嫁過來都這樣。

沒多久就開席了，有幫忙的婦人端了飯菜上來，蕭姑母幾人正是今晚新娘子的陪客。

有有魚，再加上幾盤素菜，乃是佟穗這麼多年都沒吃過的盛菜。

蕭玉蟬有些酸溜溜地道：“二哥娶了二嫂，祖父高興，銀子跟水似的往外灑。”

蕭家的事，方婆沒攙和，只管飛快地夾著菜。

佟穗往蕭玉蟬那邊瞄了眼。

蕭姑母嗔侄：“就你話多，忘了當年你出嫁的時候，家里也是同樣的席面了？快吃吧！”

蕭玉蟬撇撇，一邊吃飯，一邊繼續觀察這位二嫂。

吃過飯，天也黑了，蕭姑母等陸續離開，真正只剩佟穗自己。

佟穗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短暫地歇了會兒，一個眉眼機靈的小丫頭提著一桶熱水過來了，笑嘻嘻地道：“二太太，我是咱們大房的丫鬟阿福，給您送熱水來啦。”

蕭家的條件還沒好到專門買丫鬟，阿福是戰年間逃到這邊的，被蕭老爺子收留，做些掃地洗的事。

二房那邊也有個阿真的丫鬟，是林凝芳帶來的，至此兩個丫鬟就分別伺候一邊了。

佟穗第一次被人伺候，很不習慣，奈何爭不過阿福，是被小丫頭伺候著洗臉漱口，直到要拭上，阿福才退到門外守著。

東院里的男客們還在吃席，佟穗就聽著那些聲音，巍巍解開襟，飛快清理了一番。

再沒有其他事了，佟穗坐到新房炕頭，忐忑地等著。

“房嘍，房嘍！”

終于，新郎還是被眾人推送了過來。

佟穗張地心如擂鼓，看著突然進來的男人，還沒來得及開口，蕭縝猛地轉，一手按住即將被人推開的兩扇門板，一手迅速放下門閂。

外面那些男人啪啪地拍著門，高聲起著哄。

蕭縝眉頭微皺，看向炕上。

佟穗慌地低下頭。

兩人就這麼一坐一站地聽著，尷尬無比，幸好那些人并不是真的要闖進來，沒鬧多久就散了。

蕭縝看著答答始終不敢抬頭的新娘，低聲道：“我去把外面的門關了，再去收拾一下，你，先歇下吧。”

佟穗點點頭。

蕭縝出去了。

佟穗看眼疊放的整整齊齊的大紅被褥，配合地先鋪好被子。

方才匆匆一瞥并沒有看清楚蕭縝的模樣，只知道眉眼有些凌厲，沒顧及分辨丑俊。

越是陌生就越慌，反正他先歇，佟穗就真的鉆進被窩，沒裳。

慌慌地等著，依稀能聽見南屋那邊的水聲，他也在漱口嗎？他也會拭上嗎？

腦海里突然冒出藏在木葫蘆里面的兩個小瓷人，佟穗只覺得自己要著起來了。

當蕭縝帶著沐浴過后的氣折回來，賓客們已經都告辭了，只有蕭家自己人在收拾桌椅打掃院子。

外面不時傳來些聲響，新房里倒是安靜得針落可聞，地下紅漆木柜上擺著一對兒紅燭，燈火搖曳。

蕭縝關上門，目落在被窩里躺著的只出頭頂的新婚妻子。

他明正娶，從二十里地外大張旗鼓接回來的妻子。

蕭縝直接上了炕，掀開被子鉆進去，再把蜷著的姑娘掰正躺著。

呼吸瞬間重了起來，佟穗地閉著眼睛，如火的熱度隔著兩層喜服傳到蕭縝的掌心。

傻姑娘一不，任夫君打量。

蕭縝：“不認認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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