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一下,再放你走。”

他輕輕的幾個字,帶出的淺淺呼吸熨著程舒諾面頰，把心里那些不知藏了多久的小小心思，一點點勾出來，再一縷縷繞上心尖,一寸寸攪得心神不寧。

程舒諾茫然地怔在他懷里,寥寥七個字，像一把鋒利的刀子，飛過最絢爛的青春年華，過三年的時間長河，不偏不倚在心口。

和林宴的一年,從沒聽過他的話,卻在兩人形同陌路的年年歲歲后，以這種方式,往心上橫沖直撞。

什麼緒都有點,震撼,憾,更多的卻是諷刺。

不知愣了多久,也許倏地之間,也許很久很久，恍然回神的時候，林宴已經湊到邊,兩人鼻尖抵著鼻尖,似乎是真的準備吻,程舒諾慌忙撇頭躲避。

卻在逃避的同時，林宴也主停止了作，他子往上揚，掌心自責地拍了下額間。

隨后無奈失笑，“不行，我生病了，會傳染給你。”

他說完，松開搭在程舒諾腰間的手，裹著被子老老實實滾到一邊，他嗓音依舊干，話語卻是意料的心，“晚上我們分床睡，小諾，你別踢被子。”

程舒諾四肢僵，狠狠愣了下，不可思議地看向林宴，林宴躺在一側，整個人迷迷糊糊的，說話間，睫懨懨下垂，半磕著眼皮，眼神越來越散。

屋外傳來林栩的喊聲，程舒諾瞬間回神，連忙下床站在一邊，慌慌張張地整理擺。

林栩剛好出現在門口，程舒諾擔心地看了眼林宴，生怕他再說胡話，林宴卻規規矩矩地躺著沒，他眼簾微闔，又昏昏沉沉睡了過去，也許是真的不舒服，睡夢里依舊擰著眉，神苦楚。

程舒諾暗自松了口氣，重新洗了條巾敷在林宴額頭，才輕聲往外走，林栩和他并肩，兩人走到客廳，程舒諾忍不住開口：“晚上要是還不退燒，你就打120，直接把人抬上去。”

林栩趕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不會由著他胡來的。”

程舒諾再次回到廚房，關了火，做完最后一道工序，忍不住又多，“等粥冷了，你把他醒，再難也讓他吃點。”

林栩特別聽程舒諾的話，依言點頭，又問：“姐，你要回去了？”

程舒諾已經穿上外套，“我還有點工作。”

林栩原先就覺得愧疚了，程舒諾提到工作，他更是不好意思。

說話間程舒諾已經走到玄關，推門出去，想起什麼，又轉代林栩，“我不想別人誤會，晚上的事你別對外提。”

林栩再次乖乖點頭，有些不舍地送程舒諾出門。

……

林宴醒的時候，總算沒那麼難了，他撐著床沿起，不小心撞落床沿的手機，周唯聽見靜，出現在臥室門口，見林宴醒了，快步走上前，“總算醒了，我和林栩都打算救護車了。”

林宴沒想到會見到周唯，他疲憊地按了按眉心，“你怎麼在這？”

周唯在床邊坐下，解釋說：“看林栩那孩子的朋友圈，說你病了，我就過來看看。”

話落，林栩也冒冒失失地跑進來，關心地問：“小叔你醒了？好點了嗎？不？”

林宴一天都沒吃東西，確實了，他沖林栩點了點頭，林栩又急急忙忙往廚房跑。

周唯地給林宴遞水，林宴手接過，指腹上玻璃杯壁，他轉向周唯，低啞問：“你來很久了？”

周唯微微一愣，點點頭，“你一直在睡，我就在外面和林栩聊天。”

林宴抿著，盯著玻璃杯有些走神。

周唯卻再次開口，“黃啟平的案子，庭審一結束，你就急著回安城，出什麼事了？我聽秦厲說，黃啟平跑了？又是怎麼回事？”

林宴沒回答周唯的問題，他微微掀開眼簾，眼神有些空，思索片刻，沉悶地問：“家里只有你和林栩？”

頓了幾秒，周唯說：“對啊，現在都快十點了，還會有誰？”

話落，林栩剛好端了吃的進來，小心翼翼地往把碗筷遞給林宴，周唯淡淡看著林宴，又道：“你猜我來的路上看到誰了？”

林宴沒吱聲，林栩好奇地問：“看到誰了？”

周維視線停在林宴臉上，觀察他的反應，“程舒諾，我在樓下看到舒諾了。”

林宴手上作一頓，周唯已經繼續往下說：“也看到男朋友了，長得還帥的，好像還是個小明星，舒諾學妹這些年的眼還真是一直沒變，喜歡帥哥。”

林宴依舊沉默，林栩震驚不已：“舒諾？小叔你和舒諾姐以前就認識？”

見林栩這麼問，周唯理所當然道：“何止認識啊，程舒諾追了你小叔兩年，這事整個法學院都知道，死纏爛打的，不知鬧了多笑話，連帶你小叔都被當作笑話，一個孩子，真的一點都不……”

林宴打斷，語氣有些冷，“不是笑話。”

周唯停了幾秒，笑問：“你以前不是最煩嗎？”

林宴黑眸往下沉，周唯大學畢業出國留學了，不知道他和程舒諾在一起過，的記憶還停留在程舒諾追他的那兩年，說的事實，林宴的心卻突然被狠狠揪了起來，提到半空，不真實的搖搖墜。

一旁的林栩聽完周唯的大段話，他突然替自己的舒諾姐委屈，低頭看向他敬重的小叔，“小叔......你怎麼可以這樣，不喜歡就不喜歡，為什麼還要煩……”

“孩子會主說出自己的心意，說明真的很喜歡，喜歡到憋不住才會不顧一切的撲過來，你不喜歡就算了.....為什麼還要討厭人家？”

林宴沒想過林栩會說這些，他握著勺子的手臂輕晃，灑出的湯漬濺在手背。

林栩是真的替程舒諾不值，一時間脾氣也上來了，他劈手搶過林宴手里的碗筷，憤慨道：“喂豬也不給你！我拿去喂豬了！”

他瞪了眼林宴，又覺得是舒諾姐的心意，不能浪費，他便仰起頭，三兩下就把小半碗白粥喝完了，最后還意猶未盡地了下瓣。

林宴：“......”

林栩認真的，“小叔，是你不要舒諾姐的，我雖然沒有很喜歡，但我打算好好追了，我不管你同不同意......”

林宴抬眸，目落在林栩臉上，“林栩，我不同意。”

林栩有些急，他明白自己對程舒諾的不像是男之，可這個時候，他也懶得管了，“為什麼？”

他問得直接，林宴卻突然沉默了下去。

程舒諾過多男朋友，他雖然在意，可也不會介意，分手的三年，遇到誰，上誰，和誰在一起，是的自由，憑他的份立場，沒有資格說話。

他每次靠近，想說的想做的，往往一開口就變了味道，他詞不達意，言行不一，一次次滿懷期待，再一次次鎩羽而歸。

他沒法否認自己的，他確實嫉妒，嫉妒的快要瘋了，也只能僅此而已，他有什麼資格去怪呢？

可韓辰遇呢，余齊口中的姐夫……

林宴沒敢往下想，他切斷思緒，看向林栩，他語氣很慢，像是教育林栩，卻更像在說服自己。

“現在有喜歡的人了，不是你，也不是我，我們不能打擾人家，這是禮貌。”

***

程舒諾從林宴公寓離開，一連幾天神狀態都有點不對勁，林宴意識不清的那些話，反反復復在腦海盤旋，揮之不去。

和林宴的三年，見慣了他的冷漠，涼薄，唯獨沒見過他的弱。

兩人之間，一直是主，一頭栽進去，非他不可。

林宴從來都是清醒的，哪怕是床笫之間，兩人親無間，沉淪的也是，神魂顛倒，溺死在男人深邃的眼眸里，他居高臨下地俯視，冷靜地看一次次迷失自我，一次又一次被吞噬。

程舒諾深思飛遠，恍然回神的時候，坐在會議室里，從百葉窗的細里篩落，在方形的會議桌上留下小小的斑駁影，陳默正在侃侃而談，卻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幸好這種狀態沒有維持多久，很快被繁忙的工作沖淡了，也不重要了。

兩天后，創世收到部消息，有關監管部門將在隔天通過權威發布對創世的調查結果，而創世的負責人已經先一步通過關系網打探到部消息，沒什麼大問題，只需要補稅。

其中的細節，肯定沒那麼簡單，創世的負責團隊對維亞有所保留，維亞只是創世的公關公司，其中的幕也沒必要知道。

這一個月以來由于創世酒會的事故，一系列事不斷發酵，創世負.面新聞纏，維亞要做的是借著消息公布的時機，引導輿論，維護創世的企業形象。

第二天，權威發布調查聲明。

創世博第一時間轉發聲明，同時發布由厲衡事務所草擬的律師函，接著創世承諾將其下基金的一部分捐給慈善事業。

維亞趁著新聞的熱度，降低負.面新聞的擴散，把澄清的權威新聞做熱門。

一直夜了，他們組仍是燈火通明，可好在前期準備充分，各方配合默契，輿論終于沿著預定的軌跡發展，創世風評回暖，隔日市開盤，價漲勢一路飄紅。

……

創世的兩個案子，無論是厲衡還是維亞都完的十分漂亮，兩天后，創世的負責團隊安排了慶功宴，在一家頗有名氣的飯店，還組織了夜場活。

接到消息開始，沈嘉微一伙人就特別興，程舒諾卻始終提不起興趣。

可是維亞的代表，除非特殊況，不能缺席。

程舒諾的想法其實很簡單，不太想見到林宴，上次在林宴家發生的小曲，不確定林宴記不記得，林宴若是記得，很擔心見了面會尷尬。如今創世的案子告一段落，和林宴唯一的集也結束了，能見面就見面。

不喜歡上糾纏不清又莫名其妙的牽扯。

尤其是和林宴。

第二天晚上，維亞一組人到達目的飯店，創世的負責人招呼著大家落座，厲衡事務所的人也到了，程舒諾簡單地掃了眼，沒看到林宴。

暗自松了口氣。

相比程舒諾，沈嘉微態度就截然相反了，找了圈沒見到想見的人，又跑過去拉著王律師問，回來的時候臉上滿滿的失落，“王律師告訴我了，林Par有事，沒空過來。”

程舒諾隨口安，“不來就不來啊，難過什麼？”

沈嘉微興致缺缺，抱怨說：“認識到現在，我連林Par微信都沒有。”

程舒諾不以為意，“我也沒有啊。”

沈嘉微卻垂頭喪氣的，組里的幾個大男人都有點看不下去，陳默先開口，“林律師一看就跟我們不太一樣，人家眼高，瞧不上咱們也很正常啊。”

李揚也道：“三條的男人到都是，干嘛非在一個人上吊死，你這種還是單方面吊，林Par可能連你是誰都沒記住。”

沈嘉微卻明顯不太認同，話語間目深深地看了眼程舒諾，“我本挑不出林律師的病啊，一表人材，又為人低調，邊還沒什麼人，說明他潔自好，不搞男關系，這種男人哪里找啊。”

沈嘉微這一眼實在莫名其妙，程舒諾不準的言外之意，聽天花墜地描述，默了默，最后還是沒接話。

……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城市霓虹閃爍，年輕人的夜生活剛剛開始。

一行人轉戰下一場，浩浩的駕車去先前訂好的KTV。

程舒諾雖然不太想去湊熱鬧，可不是掃興的人，見一群人興致高漲，沒提破壞氣氛的話。

到了包廂里，唱歌的唱歌，喝酒的喝酒，程舒諾被敬了好幾杯酒，坐在沙發上有點緩不過勁兒，連連沖對面的人擺手，“陳總監，您饒了我吧。”

陳總監是創世這邊的負責人，三十好幾的年紀，能做到項目總監的位置，也算年輕有為。

見程舒諾不勝酒力，他卻依舊給程舒諾滿上，笑道：“程經理這麼拒絕我，我可要難過了啊。”

程舒諾見再度斟滿的酒杯輕輕皺了皺眉，也只好朝他舉杯，仰頭一飲而盡。

陳總監朝豎大拇指，奉承了幾句，又給程舒諾倒酒。

程舒諾看著他作，心里有點想罵人，卻不好拂了人家面子。

陳總監再次舉杯敬，程舒諾短暫猶豫間，包廂的門突然被推開，接著便見林宴出現在門口，還有跟在他后探頭探腦的林栩。

他怎麼來了？

穿過大半個包廂，兩人視線遠遠相，林宴長玉立站在門口，西裝外面套了黑風，襯得形頎長，清貴又拔，包廂線晦暗，男人五立，黑眸清亮，在忽明忽暗的線里，深邃也迷人。

程舒諾目微頓，片刻，平靜地收回視線，沖陳總監禮貌一笑，提醒道：“您看，林律師來了。”

陳總監聞言抬頭，自然也看到了姍姍來遲的林宴，在座的人誰的分量重誰的分量輕，他心里明鏡似的，于是便匆匆起，笑瞇瞇地上前迎人。

陳總監一走，程舒諾耳終于清靜了，林宴被陳總監拉著在前面講話，林栩已經迫不及待地在程舒諾邊坐下。

程舒諾有點意外，“你怎麼來了？”

林栩激地說：“我聽說你們在聚會，我就跟著小叔一起過來了。”他見程舒諾臉頰紅撲撲的，又關心道：“姐，你喝點，喝多了對不好。”

程舒諾這會確實有點頭暈，懶洋洋地靠在沙發背，側頭看他，瞇著眼睛笑。

人，有了酒的加持，了幾分往日的矜持，眼角眉梢，舉手投足有數不清的風流轉。

林栩被看得心跳加快，坐立不安間，林宴朝他走過來，慢條斯理地在他右手邊坐下，林栩更煎熬了，自從上次從周唯口中知道程舒諾曾經追過林宴，他心一直復雜的。

林宴卻不和他說話，和另一邊的幾人輕輕舉杯，他話不多，偶爾接幾句，可畢竟修養好，不讓人覺得失禮。

程舒諾沒歇多久，又有人過來給敬酒，程舒諾這人呢，對外玲瓏剔，哪怕此刻不舒服，也客客氣氣地笑。

又是幾杯酒下肚，程舒諾臉頰捎著紅暈，眼神蒙上淺淺的霧氣。

林栩有些看不下去，程舒諾卻始終不以為意，林栩急了，劈手搶過程舒諾手里的酒杯，語氣強地說：“別喝了，孩子喝這麼多酒干嘛！”

程舒諾愣了下，完全沒想到林栩會有這麼直接的舉，眼下醉意侵襲，程舒諾腦袋暈乎乎的，湊到林栩耳鬢，往他臉上吹了口氣：“只有我男人才能管我，林栩，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說話的聲音不輕不重，有心的人自然都能聽得見。

林栩當下愣住了，他和程舒諾明顯不是一個段位的。程舒諾喝多了，眼波流轉，含含俏，沒意識到迎著包廂曖昧的線，是一副如何嗔的模樣，一顰一笑都有勾人心魄的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