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慶功宴快到十二點才結束。

今兮出了包廂，先去了趟洗手間。拿出口紅補妝時，后隔間的門打開，有人走了出來，站在邊上洗手。

水聲停下。

周橙過鏡子看著，倏地說：“口紅很漂亮。”

今兮抿了抿，“是嗎？剛買的。”

周橙：“漂亮的。”

今兮把口紅放回包里，轉出了洗手間。周橙也跟著，一前一后到電梯間等電梯，只不過看了眼今兮按的按鈕，按的是上行鍵。

周橙有些驚訝：“你住酒店？”

這層往上，是柏悅酒店的客房。

今兮：“嗯。”

周橙眼里閃過一不易察覺的得意。

又聽到下一句，“回公寓要開半個小時的車，賀司珩嫌麻煩，直接在這兒住了。”

一句話，出的信息太多。

賀司珩在這兒，送過來的是他，等回去的也是他；而且，和賀司珩還是住在一起。

電梯金屬質地的門倒映出的人影有些扭曲。

可今兮還是看到周橙臉上的表塌了一下，“原來阿珩哥哥在這兒等你啊。”

電梯門打開，角翹起，勝利者的悠閑姿態進電梯間，“我先上去了，你一個人回去，路上小心點兒。”

周橙角牽強地抿起：“嗯。”

電梯門合上的瞬間。

今兮的表也驟然收起。

阿珩哥哥。

的可真親。

-

賀司珩一手拿著手機通話，一手打開房門。

柏悅的落地窗能看到市中心鱗次櫛比的高樓，蟄伏在深夜里的大廈，宛若黑暗中的野，幾盞燈亮起，像是一雙銳眼。

零星燈穿梭在落地窗間，賀司珩對著落地窗站著，看到后沙發上坐著的今兮，自從進屋后，什麼也沒干，就坐在沙發上，一不地盯著他。

一開始，他還能集中力和電話那端的人對話。

后來，他看到那團人影向他靠近，坐在沙發頂端。瑩白的腳往他腳邊靠，進浴袍里，他呼吸落了半拍，聲音嘶啞，“我還有事，待會再說。”

不等那人回答，他就把電話掛了。

而后，出的腳腕，覆了上去，滾燙的呼吸澆灌而下，“不先洗澡？”

“你抱我去洗。”聲音人。

賀司珩當然不會拒絕。

他彎腰，公主抱把抱起，進了淋浴間。

今兮突然推開他肩，整個人往后仰，朝他抬了抬下，“我的口紅好看嗎？”

賀司珩眼眸低斂，落在間，珠飽滿，紅的似在蠱，他道：“好看。”

今兮：“剛剛也有人說好看。”

他不在意，手上作不斷，扯開領。

今兮在他耳邊，朝他耳蝸輕吐氣息，呢喃般他：“阿珩哥哥。”

這話是勾引，蠱，是引起一切的原罪。

旖旎氣氛蒸騰至頂端，快要發時，今兮忽地說：“我還沒卸妝，你把我化妝包拿過來。”

賀司珩被撥的氣息不穩，“待會卸。”

“不要，”坐在盥洗臺上，頤指氣使地指揮他，“不卸妝難。”

還沒人敢用這樣的語氣和賀司珩說話過，他停下手上的作，目沿著優的頸部線條，到的眉間，幾乎是從牙里扯出的話，“誰給你慣得？”

怡然自得：“還能有誰？”

從小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和他在一起前，就已經是圈子里出名的驕矜大小姐。但圈子里再如何傲慢的人，見到他都得禮讓三分。

誰給的膽子讓在他面前這樣趾高氣昂？

除了他自己，還能有誰？

賀司珩作罷，轉出去給拿勞什子的化妝包，剛出洗手間，后“砰”的一聲。

接著，又是一聲。

“咔嚓——”

把門鎖了？！

賀司珩眉頭擰起，“你在干什麼？”

今兮不答反問，“你知道是誰夸我口紅好看嗎？”

他怎麼知道？

今兮替他回答：“周橙，小橙子。”

賀司珩沉，沒接話。

今兮又問：“在后臺的時候，你是不是覺得特別漂亮啊？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

賀司珩有些頭疼：“你開門，我們好好說。”

今兮：“不開門我們也在好好說。”

賀司珩態度強下來，幾乎是命令的口吻：“今兮，開門。”

今兮：“不要。”

反復幾個來回。

賀司珩眼微瞇起，深吸一口氣，說：“我在后臺，本沒注意到，是我我才知道也在。”

今兮當然知道他沒把周橙放在眼里，但還是不爽：“你？你什麼？阿珩哥哥？”

問句一句接著一句，音調呈階梯式上升，頗有種嗓音帶緒的意思。

賀司珩忽地笑了，“今兮，你是在吃醋嗎？”

今兮否認：“都多大人了，還這麼，不稚。”

賀司珩：“剛剛你不也了？”

今兮外的緒凝在臉上，面無表，跟下審判書似的說，“放心，以后我再也不這麼了。”

聞言，賀司珩眉梢輕佻，對此，他不做任何評價。

話題無疾而終，賀司珩去拿行李箱里的化妝包，敲敲浴室的門：“化妝包拿來了。”

浴室門拉開一小道，很快，出一截雪白的手腕，手指瑩白，抓起他手里的化妝包便了回去。

賀司珩倒也沒和在淋浴間繼續的心思，剛才的電話打到一半，是剛轉到科里的實習生，有一些專業上的問題問他。大半夜還在鉆研，賀司珩不能打擊他的積極，于是又打電話回去。

淋浴間里，熱水一頭灌下來，今兮舒服的渾孔都張開了。

漸漸地，思緒活絡，想起周橙。

和周橙，大學都就讀于南城舞蹈學院，甚至還是同個班的，畢業后又都來到南城芭蕾舞團工作。但二人的關系，說不上好，說不上差，用點頭之來形容也不為過。

們之間，嫌說話，偶爾說話，還都是因為賀司珩。

——周橙喜歡賀司珩，這是圈里眾所周知的。

——賀司珩邊有個今兮，這也是圈里知道的事兒。

但其實，一開始跟在賀司珩邊的人，是周橙，論時機，周橙才是占了上風的那一個。

今兮是十六歲那年來的南城。

父母早年在江城工作，今兮也從小都在江城生活。眼看著今兮到了高中，要回戶籍地參加高考，他們一家三口才搬回南城的。

回到南城的那年暑假，天氣燥熱，空氣粘稠，烏云低，是要下大雨的征兆。

今兮坐在后座，拿著手機看舞蹈比賽的視頻，車廂里，父母的對話，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在一段舞蹈結束，另一段舞蹈開始的間隙里。

聽到母親的名字，“今兮，待會到了賀家，你可得乖一點兒，別走。”

今兮取下耳機，漫不經意地答：“知道。”

不遠就是賀家大門，車子駛前院，今兮看向車窗外，前后都有很多車，前院的停車場里也幾乎停滿了車。這才意識到自己還不知道為什麼到這兒來，“媽媽，我們為什麼到這兒來啊？”

沈雅月嘆了口氣：“你是不是又沒聽我剛才說的話？”

今兮有些抱歉地撒，“我剛剛在看視頻，所以我們今天為什麼過來啊？”

沈雅月說：“今天是你賀叔叔兒子的十八歲生日，我們過來給他慶生。”

今兮對這位賀叔叔是有印象的。

賀和今父今母是大學同班同學，三人私頗多。今兮周歲宴的時候，賀還送了一個價值昂貴的如意金鎖，后來今兮每年生日，賀都會送一生日禮。

原本以為賀叔叔只是家境殷實，但真在賀家，見到賀家的住宅后，才意識到南城賀家到底代表著什麼。

僅是一個十八歲生日。

幾乎集結了整個南城名流，鋪張浪費的不像話。

今兮在宴客廳站著，接過母親遞過來的果，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

忽然，侍應生被人撞了下，他整個人往今兮這邊倒，今兮躲閃不及，手里的果一腦地全倒在了口。

侍應生快要哭了，“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黃橙在白禮服上印下難堪的污漬，這條子跟毀了沒差，今兮倒是不心疼子，只是了的禮服沾在上，那覺很難。

賀夫妻剛進來，就注意到了宴客廳的異常。

見到是老友，賀著今源的肩，熱絡地打招呼：“你可終于舍得回來了。”

于素還來不及仔細看今兮，就被口的狼狽吸引，安今兮，“沒關系的，樓上還有禮服，沒穿過的，阿姨帶你上樓換一件，你看行嗎？”

今兮眼睫，輕聲：“麻煩阿姨了。”

今兮跟在于素和沈雅月后，于素說：“我原本是怕阿珩和他那些朋友玩的太放縱，把服子給扯皺弄臟，所以按照他那些朋友的碼子準備了服換。”話音一頓，轉頭，打量的眼神很溫，“今兮的材和阿珩一位朋友的差不多，應該能穿上那條子。”

沈雅月松了一口氣：“那就好，我還在想要不要讓人送條子過來，可送過來，怎麼也得一個多小時。”

于素拍拍的手，寬的力度。

到樓上帽間。

于素推開門，帶今兮進去，出一條子，“這條子我逛街的時候看到的，喜歡得，想著你們這年紀的小姑娘穿著指定漂亮，可是你們這年紀的小姑娘又不喜歡黑……”

今兮：“子很漂亮。”

于素：“真的嗎？”

今兮點頭：“嗯。”

于素道，“你喜歡就好，就怕你不喜歡。”

拿著子在今兮面前比劃了下，越看今兮越喜歡，“阿珩有個朋友小橙子，原本這條子是給準備的，但是我現在覺得，這條子穿你上，比穿上要好看。”

“好了，你在這兒換吧，我和你媽媽出去。”于素離開時，看到中島臺放著的一個車鑰匙，喃喃，“誰把車鑰匙放這兒了？”

說話間，把車鑰匙帶走，關門離開。

-

賀司珩十八歲生日，一堆朋友給他準備了一份禮。

“可別說哥幾個虧待你，這回可真是把十幾年的歲錢都兜進去了，就為了給你買個人禮禮。”

賀司珩：“什麼禮？”

“放在你家二樓帽間，你一進去就能看到。”

眾人是從后門進來的，沿著樓梯上二樓。

二樓走廊外空曠，踢踏腳步聲踩在上好的羊地毯上，聲音小許多。眾人語氣篤定，“這份禮你指定喜歡。”

“到底是什麼？”

“你看了就知道。”

外面的對話聲越來越近，腳步聲也由遠及近，變得越發清晰，直到在門外停下。

帽間的門被打開。

今兮轉過，和門外站著的男人對視。

一秒。

兩秒。

三秒。

誰都沒說話。

剛才還滿跑火車的男生們也都安靜下來，面面相覷。

賀司珩要笑不笑的，眉峰往上挑了下，“這就是我的人禮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