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柏南？”鍾雯開上鋪的簾子，“他來咱們學校幹什麼？”

“捐圖書館啊！”安然興得兩眼冒，“他和周先生的大名平起平坐，這年頭啊，上流圈的公子哥兒不是朋友就是敵人，他倆一向不對付，所屬公司也常年有競爭，葉家大公子簽了國際訂單，周先生一定想辦法他，周先生研究了什麼東西，葉家大公子也要一頭，周先生月初不是捐了舞蹈室和育館嘛，他捐得比周先生多！”

鍾雯迅速紮了個辮子，下床翻出化妝鏡，“我昨天忘了敷面，好憔悴啊...”扭頭，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安然聽，“程禧的面板好，可不如我漂亮。”

鍾雯是全系男生票選的貨真價實的系花，和校花僅僅一票之差。

程禧沒票多，因為子太高冷了，鍾雯際很有手段，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初出茅廬的小男生最吃這套了。

社會上的功人士不吃，只認為另有企圖。

所以鍾雯釣的都是年輕富二代，三十歲以上或者白手起家的一個釣不著。

安然摘下程禧的耳機，大聲喊，“去校長辦公室圍觀葉柏南啊！”

程禧在弔唁廳是想看看葉柏南的長相，今天沒興致了，奪回耳機，“我英語缺考了，下星期補考。”

“就一眼嘛...”安然拖著程禧走出宿舍。

校長辦公室在學校最裡面的大樓。

程禧過去的時候，門口臺階上站滿了老師，系領導。

一支施工隊在現場測量面積，聲勢浩大的。

捐贈的圖書館應該規模不小。

“程禧！校長旁邊那個男人！”安然踮起腳，扯袖子。

一排排白樺樹聳立在校園小道，雪碴子從樹杈往下掉，一片混沌迷濛。

掩映的人影在樹林中間穿梭，有一種不真實的虛幻。

“一米七的校長被襯托得像個小矮人——”安然咂舌。

葉柏南穿著黑皮夾克，制服，皮面的運鞋，似乎剛從基地考察完收工，掐點兒趕來學校的。

典型的北方男人臉型，朗銳氣，深眉朗目的，型碩。

和周京臣一樣，在集團位高權重謹言慎行，習慣了收斂緒，不茍言笑。

“哎！鍾雯。”安然揮手。

鍾雯不知從哪躥出來的，揹著YSL的鏈條小包，很時髦緻，裝作不經意路過，不小心撞了葉柏南。

“抱歉，撞疼你了嗎？”

校長生氣嗤鼻，“躁躁的，不仔細看路！”

葉柏南沒多大的反應，只在鍾雯撞上來的一霎本能皺眉，很快舒展了。

鍾雯不肯走，等他開口，哪怕一句“沒關係”，也有搭訕的契機了。

不過校長沒給契機，帶著葉柏南調轉了方向，去教職工的食堂，“葉先生，圖書館捐贈當天我們會安排儀式，歌舞社團有節目。”

葉柏南專心走，專心聽，默不作聲。

這時一個男同學一邊踢足球一邊跑到校長面前，“校長，金融系五個同學的實習證明已經放在您的辦公室了，程禧的證明沒拿來。”

“程禧？”葉柏南偏頭。

校長一怔，“葉先生認識程禧？”

“不認識。”他繼續走。

“是歌舞社團的副團長，這丫頭跳舞獲過獎的。”正好食堂附近是優秀學生展示欄，校長指著程禧的照片，“。”

葉柏南駐足。

程禧那張照片素面朝天的，連眉也沒畫。

高馬尾，碎劉海，高領的麵包棉服，而且是大二的冬天在場拍的，背景是黃昏落日，灰橘的天空，凍得顴骨通紅，笑不出，強笑。

“優秀生？”

“是文藝骨幹，提名的優秀生。”

文藝優秀生在學校是最不值錢的，但歡迎，校園的風雲人無論男，大多是匯演的C位，能歌善舞。

葉柏南轉的剎那，察覺到什麼，他回頭。

接近兩米高的假山石寫著“厚德載，勤能補拙”，石頭略窄，約出服的邊緣。

“誰在那？”他出聲問。

安然一個踉蹌撲出去，“校長，葉先生，我是金融系的。”

“你們金融系的瘋了？”校長怒目圓睜，“有貴客，像什麼樣子！”

安然餘瞟假山石，扶正頭頂的線帽子，“鍾雯是故意的，我是意外...”

葉柏南負手而立，循著安然鬼鬼祟祟的視線也向假山石。

他眼睛黑沉，明白了什麼。

又一片雪碴子飄下來，葉柏南徹底轉過。

藏在假山石後面的程禧長長撥出一口氣。

“你怎麼把我推出去了？”安然跺腳。

程禧拽著原路返回，“我請你吃西餐。”

“我吃紅房子啊，市裡最貴的西餐廳——”

......

程禧下午去了一趟萬利，秦董在辦公室大發雷霆，秦商被罵了一通，垂頭喪氣摔門。

走廊一群員工在瞧熱鬧，他掛不住臉兒，憤懣大吼，“滾開！”

眾人一鬨而散，秦商朝前走了一步，表一變，“程禧！”他激衝過來，“你去哪了？不上班，也不回學校！”

“我生病了。”程禧輕描淡寫解釋，“經理呢？”

“請假了，電話關機！”秦商懊惱，“訂單也丟了，關鍵時刻掉鏈子，還險些害了你，死八婆！”

萬利和華達是那晚應酬的當事方，北航集團總部為降低影響，斃掉了這兩家企業，另外一家企業撿兒中標了。

至於男人婆關機，程禧心裡早就有數，人事部的、秦商的未接來電一天十幾個，唯獨沒打。

顯然知包廂發生了什麼。

是這次馬明昭潛規則的“老鴇子。”

“我來公司辭職。”

秦商表又是一變，“是不是...我爸你辭職的？”

程禧回到員工辦公大廳，收拾桌上的私人品，“秦董沒找過我，是我自己不打算幹了。”

鬧出這樣大的風波，萬利在業界是出名了。

一個小小的實習生敢給分公司的老總開瓢兒，“彪悍的作風”還有哪家公司願意合作？

只有辭職，萬利再對外宣佈開除，扭轉風評。

“我保護不了你...”秦商氣得錘自己，“如果我在，我寧可萬利破產，也打死馬明昭！”

程禧收拾完，拉好行李袋，“你再胡說，秦董還罵你。”

有關係不錯的同事發現要離職，一臉驚訝湊上前，“程禧，分公司的馬總腦袋了11針，真是你砸的？”

沒說是，沒說不是，告訴同事等部通報。

離開公司回學校的路上，程禧在腦子裡過濾了一遍幕後黑手。

關靚沒膽子玩過火，敵意歸敵意，畢竟沒抓到不正常的把柄，連明的周夫人都沒懷疑過和周京臣有關係，他們明面上集，又安分乖巧了十年的京臣哥，外人是猜不到的。

何況男人婆不是輕易能收買的。

封心鎖了。

本不嫉妒任何人。

那會是誰呢。

下手這麼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