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芬的手是真巧。

夏曉蘭口述，隨便找點稻草就能編的似模似樣。

劉勇見夏曉蘭有行力，也不管了，吃了飯又出去放水。一些稻田裏還蓄著水，打穀子前先把田裏的水放了，曬兩天就能開始收割。

放水田有時還有別的收穫，什麼泥鰍、黃鱔，田裏還能捉到手掌長的鯽魚……這些都是後世到追捧的野生貨，在此時的待遇卻馬馬虎虎。鯽魚小而多刺，吃起來太麻煩，泥鰍和黃鱔都要重油才好吃，用金貴的油去吃這兩個東西？

隨便煮一煮是不好吃的，土腥味兒是個大問題。

夏曉蘭都嘆氣，多好的高蛋白、低脂肪的食，卻不80年代食客們的賞識。

夏曉蘭一開始覺得是個生財的路子，眼睛都在放，劉勇卻說泥鰍賣不上價，烘乾的泥鰍也就幾分錢一斤，反正市價超不過一……還不如一個蛋貴！

「這東西髒兮兮臭烘烘的，你還是折騰你的蛋去吧！」

劉勇隨手捉住一條鯽魚扔木桶里。

「舅，鯽魚不要浪費啊，多給濤濤熬點鯽魚湯喝，小孩子長個子好，也生病！」

劉勇一愣，「你在哪裏聽說的？」

夏曉蘭想，這不是常識？

算了，83年哪有什麼常識不常識，睜著眼睛說瞎話：「書里看到的。」

千萬別問我是哪本書上看的，這個真的回答不了。

怕劉勇追問，夏曉蘭帶著跟屁蟲小表弟跑了。

幫劉勇幹活的村民重重了一口氣。

夏曉蘭長得太好看，那樣隨意蹲在田邊，一般異都不敢多看——劉勇從前就是個無賴，在七井村誰敢他外甥，才是吃飽了撐著的缺心眼。

劉勇把脖子上的汗水抹了，瞪了邊人一眼：

「我告訴你們啊，哪個不開眼的打我外甥的主意，老子知道了要弄死他。」

村民委屈，「勇哥，那也算我侄輩，我肯定不敢有啥想法……」

劉勇把木桶扔過去：「就你廢話多，趕抓魚，沒聽曉蘭說嗎，小孩子要多喝鯽魚湯！」

……

夏曉蘭領著小表弟在七井村晃。

七井村是個水資源充沛的地方，大河村的蘆葦盪一直蔓延到此。安慶縣的白花葦古時候就有名氣，蘆葦資源唾手可得，夏曉蘭才沒有打蘆葦編織品的主意。一來時機不合適，二來安慶縣的編織品市場早就飽和了。

但蘆葦盪顯然不僅能提供編織原料，它還是野鴨和水的棲息地。

對夏曉蘭來說就是揮舞著的鈔票……保護生態這種事兒，還是等解決溫飽再說吧！比起那些劫道搶劫發家的，賺錢的手段已經很乾凈了。

濤濤雄赳赳氣昂昂走在前面，夏曉蘭就是他炫耀的東西，沒有誰家姐姐有夏曉蘭好看。

農忙將至，火辣辣的太也擋不住七井村後生們散發的荷爾蒙。

一個個都和濤濤打招呼：

「濤濤，你表姐來了啊？」

「濤濤，跟哥捉魚去？」

「濤濤……」

裏濤濤，眼睛餘卻是瞄著夏曉蘭的。這種迂迴的搭訕，也讓這些後生臉紅，讓夏曉蘭概，80年代大部分年輕人還是很純的。

對這些純的年輕人沒啥想法。

肚子都填不飽，哪有欣賞小鮮的心。

夏曉蘭從前也來過七井村，的大名在年輕人當中是如雷貫耳，但夏曉蘭一直都很高傲，不願意搭理那些對獻殷勤的人……現在麼，打算繼續維護原主的方針。興趣的不是這些後生，而是能和濤濤玩到一塊兒的孩子。10歲以上的小孩兒基本上都要幫家裏幹活了，13、4歲的更是大半個勞力。夏曉蘭的目標人群是10歲以下的，這些孩子又皮又耐摔，也很好哄。

逛了兩圈，夏曉蘭終於逮住了目標人。有幾個比濤濤大點的孩子跑來，一邊跑一邊笑：「濤濤，我媽說你表姐撞傻子啦？」

夏曉蘭滿頭黑線。

比起被所迷的年輕後生，這些個臭孩子太不友好了。

見面就揭短！

濤濤不肯依，「我曉蘭姐才不傻！你瞎說！」

夏曉蘭呵呵冷笑，掏出兩錢塞給維護的小表弟：「拿出小賣部買東西吃，姐姐走累了，在樹下等你。」

臭孩子們頓時好羨慕。

能給錢買吃的，誰說濤濤的表姐變傻啦？

天真純樸的小孩兒們，哪裏玩的過夏曉蘭這個老鬼。等濤濤買了糖回來，個個都在吞口水。

夏曉蘭趁機道，「你們想不想吃糖？」

齊刷刷點頭。

「那就用東西來換，濤濤是我表弟，你們又不是，還罵我傻。」

領頭的孩子使勁咽了咽口水，「曉蘭姐，拿什麼可以換糖？」

這個見風轉舵最快，已經跟著濤濤改了稱呼。

「蘆葦盪里的野鴨蛋知道吧，三個野鴨蛋就換2錢，拿著錢就能去買糖吃。不過必須兩個人結伴去找鴨蛋，不能往有水的河邊走！」

「真的？」

「騙人是小狗。」

是真的假的，試一試就知道了。

縣城的鴨蛋當然不止2錢3個，做生意嘛不賺錢夏曉蘭瞎忙活什麼！

讓小孩子幫忙找野鴨蛋，是利用了最廉價的勞力，人力本被到了極致。夏曉蘭想，可真有出息，重生到83年，想到的是榨工。

兩錢對小孩子的吸引力很大。

這些小孩兒都生於70年代，在農村，過年給孩子的歲錢也就幾錢，多的能有一塊。就這點錢買糖、買鞭炮，能揣兜里玩好久。

一個多小時后，等到一個九歲的小姑娘帶著妹妹真的給夏曉蘭撿了十幾個野鴨蛋來，夏曉蘭檢查過蛋是好的，真的給兌現了承諾。也不欺負有的小孩兒數學不靈，錢該怎麼算就怎麼算。

「你拿了16個蛋，這是一元零七分錢。」

零錢是從村裏小賣部兌換的。

小姑娘著錢，激的手不知道往哪兒放。更小的孩子流著口水念著「糖」，小姑娘牽著妹妹回家，超過一塊錢了，沒有大人允許肯定是不敢花的。

夏曉蘭住：

「家裏有蛋的話也能賣給我，我就住在濤濤家，不過賣蛋要問過你家大人。」

夏曉蘭發的子軍，在兩個小時就把附近的蘆葦盪掃空了。野鴨子嘎嘎，撲騰著翅膀在蘆葦盪里竄，還有找到孵出來的小鴨子問夏曉蘭要不要的。

現在有了養鴨子的地方，夏曉蘭準備帶回去給劉芬打發時間。

一共收了90多個野鴨蛋。

至於有沒有人找賣蛋，到晚上就知道了。

夏曉蘭回家后發現舅舅抓了小半桶泥鰍，還有許多黃鱔，稻田裏的鯽魚也有十幾斤，全部養在牆兒的水缸里。

「養幾天，等它們把肚子裏髒東西吐出來再吃！」

李梅用棒骨燉了蘿蔔，滿院子都是香味。吃飯的時候是沒人會來串門的，大家吃點好東西不容易，就不要揣著明白裝糊塗趕這時候來串門了。

劉芬在屋檐下編草筐，已經編了好大一堆。

「曉蘭你看看，編的行不？」

怎麼不行，野鴨蛋和蛋放進去剛剛好。濤濤有點得意的著，「曉蘭姐買了好多鴨蛋，還給我買糖吃了！」

李梅在廚房裏聽見也笑。

夏曉蘭從前對濤濤可沒有這麼耐心，這孩子是李梅的命子，夏曉蘭善待濤濤，當媽的怎麼會不喜歡？

一時間，全家的氣氛都很鬆快。

夏曉蘭覺得這日子是有奔頭的，離開大河村的決定本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