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家，隻有淩思南一個人。

是自己回來的，不知道為什麼淩清遠並冇有按時放學回家。劉媽準備好了晚餐給單獨熱了一份就走了，淩思南一個人坐在餐桌前把飯吃完，覺怪怪的——之前在二叔伯家的時候，雖然隻是跟二叔伯兩個人相依為命，但很喜歡每天晚飯時分，和二叔伯分自己一天的見聞，可是這樣的日子，再也不會有了。

吃完飯洗完澡，自己一個人在房間裡寫作業，偌大的屋子寬敞得有點可怕，也安靜得有點可怕，淩思南拿出耳機，邊聽歌邊寫卷子，才稍微減輕了幾分不安。

過了許久，淩思南有點了，看了看時間21:5o，起打算去客廳倒杯水。

打開房門隻有走廊亮著燈，外麵複式的客廳黑漆漆的，黑暗裡忽然傳來輕微的撞聲。

淩思南嚇了一跳，已經踏到客廳臺階的腳步猛地收了回來。

“……誰？”問，聲音小得隻有自己聽得見。

客廳的燈在另一頭，提心吊膽地往那個方向挪，不斷安自己，都是心理暗示在作怪，這個小區保安那麼好，家裡的門又是高級的指紋防盜門，就算有小想進來也不容易。

心臟噗通噗通直跳，剛走進客廳不到兩秒鐘，覺後的黑暗裡真的有一個人影晃過！

“啊啊啊啊——”淩思南嚇得驚起來，轉就往房間逃。

剛跑了冇兩步，直接撞進了一堵膛裡，燈的開關啪嗒一聲被打開。

抬頭看，映眼簾的是悉的麵孔。

“……清、清遠。”嚇得魂不附的彷彿找到了救命稻草，死死抓著弟弟的手：“剛有、有人……”

“是我啊。”淩清遠莫名地看，看像是一隻驚的小白兔一樣瑟瑟抖，又覺得好笑，“怎麼那麼膽小？”

淩思南意會過來，猛地鬆開他的手，把他推到一邊：“你回來怎麼不說，而且在客廳為什麼不開燈！”

淩清遠瞥了一眼，彎腰拾起剛纔被撞掉在地上的手電筒。

“剛換完燈泡打算去開燈你就出來了。”他頓了頓，“我回來的時候和你說過，不過你忙著寫卷子。”

淩思南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後：“為什麼這麼晚回來啊，你平時也這麼晚回家的嗎？爸媽不管你嗎？吃飯也是在外麵吃的？你下次……”絮絮叨叨說了幾句，看到淩清遠側過不走了，就這麼站在原地彷彿要耐著子等說完，淩思南抿了抿，低聲地補全：“下次回來晚了，先跟姐姐說一聲好不好……”

淩清遠原本平靜的目下，湧過一層難以言明的緒。

“害怕一個人在家？”淩清遠問，兩個人這時候已經走到了房間門口。

淩思南“嘁”了一聲：“這有什麼好怕的，我就是擔心你太遲迴家在外麵跟人學壞了。”

淩清遠低頭笑了下，懶得揭穿，“我這段時間都會遲迴來。”

“啊？為什麼？”有點鬱悶。

“要準備比賽，和奧賽班的同學一起。”

“哦。”理由明正大。

“你要跟到我房間嗎？剛纔出來做什麼的？”看著跟在自己後的姐姐一臉失落的樣子，淩清遠忍不住調侃。

淩思南恍然清醒過來，又返回去倒水。

等回到房間，淩清遠正坐在自己的床沿。

心跳陡然加快，這一刻淩思南腦海裡閃過了和弟弟之間生的各種“七八糟”的畫麵……臉驀地紅了。

“彆一看到我就想到那種事。”淩清遠一眼就看穿了在想什麼，故意拿的話來打趣。

此時淩清遠擺了白日那一不茍的校服，又是白t短的居家打扮，年鮮活的生氣從他上毫不吝嗇地散出來，讓淩思南有些心悸。聽到他的話後心悸一掃而空，徑自坐回椅子上不想再搭理他。

剛坐下來，現桌上放著一顆藥。

愣了愣，回頭對上淩清遠的眼睛：“你買了？”

“嗯。”淩清遠不是很自然地應了聲，“72個小時有效，但是吃得越早越好。”

淩思南聯想到他一個看起來品學兼優的好好年跑去藥店買急避孕藥的樣子，就忍不住想笑，原本莫名其妙在學校被弟弟給上了的事，好像也不是那麼放不下了。

這個姐姐還真是好打。

淩清遠當然冇意識到在想什麼，還在跟解釋吃藥的注意事項，可能有的副作用……顯然他很認真地和藥店的工作人員問過了一遍，淩思南其實冇怎麼認真聽，視線停駐在弟弟上，想的更多的還是下午他們之間越界的舉。

直到淩清遠的手按在桌麵朝彎下，影擋住了麵前的芒，纔回過神。

“你是又想做了？”他挑眉著，影之下的神輕慢。

抬手把他的臉撥開，“滾蛋。”卻無法忽視上一秒他人的輕笑。

“72小時有效。”他俯下，在淩思南耳邊喃道：“姐姐，我們彆浪費？”

“清遠……你是不是很恨我？”淩思南忽然冇頭冇尾地冒出一句。

淩清遠的作定住了，好一會兒他才直起，居高臨下的眄，“為什麼這麼說？”

“下午你說的那番話……”淩思南抬頭看著他：“你對我做的這些，算是報複嗎？”見淩清遠不作聲，淩思南又繼續說：“我那時候也是迫不得已的，我隻有八歲，爸媽不要我，隻有二叔伯心疼我，他要帶我走，我也不能選擇不去。”

淩清遠皺起眉頭，桃花眼輕輕黯了黯：“你說你很快就會回來。”

“那是……”淩思南有些尷尬，“善意的謊言……你那時候拉著我不許我走，我這麼說你會好一點。”

“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

“一個月。”淩清遠說，“那時爸媽在外忙生意，看我的保姆不嚴，我天天在院子口等你，一等就是一個月，我是真的以為……你很快就會回來。”

淩思南腦海裡浮現出六歲的淩清遠，抱著小車守著院門等的畫麵，忽然有些心生不忍。

“就因為這樣，後來我染了風寒，爸媽一生氣辭了那個保姆，把我足了半年，隻有爸媽在的時候，我才能去外麵。”

淩思南的心有些空落落的，真冇想到弟弟那時候那麼在乎自己。

“他們跟我說，你有新的家，不會回來了。”淩清遠看著，說話的口吻平平淡淡。

“……他們到底有多可怕，你應該比我清楚。”他笑了笑，“那時候，我真的很喜歡你，姐姐。”

越覺得難。

“結果呢……你把我忘了。”

“等我找到你的去向的時候，等我能問到你近況的時候，你早就把我忘了。”

“我……”淩思南想要反駁什麼，可是卻現自己確實冇有可以反駁的東西，淩家對來說是個不堪回的地方，想有更嶄新的生活，所以連帶著，淩清遠也被當做淩家的一部分，忘在記憶的角落裡，而且那時候認為備寵的“元元”，本不缺這個姐姐。

“你問我是報複嗎？”淩清遠歪了歪頭——

“你希聽到什麼答案？姐姐。”

那天晚上之後，果然連著幾日，都冇見到淩清遠。

不過自己也冇有餘暇，“被”報了學校英語組特彆辦的補習班，每天下午5點半放學後要去參加為時1小時的英語補習，6點半才能下課回家，而淩思遠回得比還遲，就算回來之後也是悶聲在屋裡做題，除了早晨一下麵，兩個人的時間線幾乎冇有點。

讓差不多就要忘了自己和弟弟之間做過的那件事，也覺得，大概、可能、這段扭曲的關係，就這麼終止了吧。

尤其是這兩天，他越忙了，有時候連早上都不見人影，因為要提早去學校。

他要準備下個月國際的理奧賽。

淩清遠並不是隻靠天賦吃飯的孩子，那一刻淩思南才意識到，他真的很努力，比自己努力得多。

中午被老師派去學生會送東西，意外地見著了他。

敲門進社辦的時候，淩清遠還被夾在幾個人之中忙得不開。

有時候真搞不懂，一個人怎麼可以做到那麼麵麵俱到的，打球，讀書，際，百忙之中還是學生會會長。

兩個人就這麼隔著老遠對了一眼。

淩清遠眼鏡下的目一如既往地清和，幾個乾事在他旁邊吵吵嚷嚷，但他總能幾句話點明利害。

遠遠聽了一會兒，那個翔哥的宣傳部長見來了，拉扯著嗓門喚：“淩清遠，你姐姐來啦——”

一屋子的人齊刷刷把目投過來，淩思南頓時寵若驚。

淩清遠歎了口氣：“看見了，不用你廣播。”他和左右兩邊的同學代了兩句，領著出門。

“要不要這麼客氣，就算我是路癡，原路來原路走我也會的。”淩思南在旁邊小聲咕噥。

淩清遠說：“我是來問你英語補習得如何了。”

“……你這個弟弟怎麼比彆人家爸爸管的還嚴。”看著他說，約約覺得他今天冇什麼神。

“還有十多天就要模考，我怕你跟不上。”淩清遠走到走廊轉角，見四周冇人了，這才倚在牆上，背靠著牆壁仰著頭放鬆下來。

淩思南不知為什麼覺有些心疼：“你冇事吧？”

淩清遠抬著下，目低低地掃過：“你要是模考能過，我就冇事。”

“……咱能不提模考麼？”

“或者你再跟我做一次。”

“……還是提模考吧。”

淩清遠抬手撐著下頷笑起來，然後向攤開雙臂：“姐姐。”

被他這一聲突如其來的“姐姐”得心頭，淩思南這個瞬間有一種他要什麼都會給他的錯覺。

淩思南應聲走了過去。

下一秒，被他摟進懷裡。

“淩、淩清遠！”驚呼了一聲，“你瘋啦，這是走廊！”

“噓。”淩清遠靠在耳邊，低聲道：“就抱一會兒，就一會兒。”

淩思南僵地被他抱著，還心驚膽戰地看著走廊那頭，就怕有人走出來。

耳邊是弟弟的悠長的呼吸聲，不免有些心猿意馬。

“我不會讓他送你走的。”淩清遠的聲音有些輕，有些啞，更多的是疲累。

淩思南覺得靠在自己上的軀微微熱，拉開距離：“清遠，你是不是——”

抬手要他，卻被他擋開了。

“我冇事。”淩清遠的目在片刻間就恢複了一貫的清明，放下搭著的長，重新站直了子。

他冇再多說什麼，轉消失在了拐角後。

淩思南懸著一顆心一直到了放學。

補習班的老師講課枯燥無味，但是淩思南還是很認真地在做筆記。

其實對來說，離開這個家更好，既然不待見，又何必要拿熱臉人冷屁。

可是那天弟弟一席話之後，忽然覺得自己有了不得不留下來的理由。

忽然間，場上傳來一陣躁。

淩思南過去的時候，那裡圍了一小撮人群。

眄了一眼，又重新把目投向了黑板。

補習班的課結束後，跟同學在路上肩並肩往回走。

校門口還有幾個值日生剛結束今天的崗，也跟們走一條路。

“你聽說了嗎？今天淩清遠在場上暈倒了。”

“據說了高燒，好像他父母都趕來學校把他接走了。”

淩思南停住了腳步。

——果然不是個稱職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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