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你是無賴嗎？】

    金陵城的夏日晚上酷熱難耐。

    張林生回到家裏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鍾左右。

    一進門，就看見父親坐在客廳的餐桌前，神有點焦躁。

    “又跑哪兒去了？”

    “這一天天的也不在家裏待著，就知道去外麵瞎混！”

    “高考結束了，你就玩瘋了。”

    “吃過晚飯沒？”

    “年紀輕輕的，就喜歡到瞎混，這個家是裝不下你了還是怎麽的？”

    張林生一聲不吭，走到廚房裏倒水喝。

    他很清楚，父親張鐵軍也並不是真的生氣罵自己——父親就是這麽一個脾氣，格暴，對待兒子說話做事就是一貫的線條。很老派的那種嚴父。

    加上沒有什麽文化，很多時候，張鐵軍也不知道怎麽跟兒子相和流，明明是關心兒子的話，可到了邊，就變了帶著訓斥的味道。

    習慣了已經。

    張鐵軍的臉有些紅，晚上好像是喝了點酒的樣子，張林生走過父親邊的時候，能聞到一點酒氣。

    張鐵軍看著兒子抱著一大杯涼開水咕嘟嘟的灌，忽然就起，走到冰箱旁，拉開門，從裏麵拿出半個西瓜來。

    紅瓜瓤，看著就很人的樣子。

    “吃這個，你媽特意給你留的。”

    “……嗯。”張林生接過西瓜。

    張鐵軍又去拿了把勺子，走過來用力往瓜瓤上一。

    “……等會再吃，剛從冰箱裏拿出來的，太冰了。”

    “……好。”

    父子兩人都坐在了餐桌前，隻是卻一時都安靜了下來。

    張鐵軍不知道怎麽跟兒子流……平日裏忙工作，忙加班，忙著多賺點工錢。

    悶悶的了一支煙，張鐵軍才開口：“今天我跟蔣老師通了個電話，我打聽過了，機電學院今年的分數線……”

    張林生麵不變，仿佛是在認真聽，但其實父親的話隻過了耳朵，卻沒過腦子。

    高考結束後的幾天，隨著查分的日期越來越近……

    父親和母親其實是越來越焦躁和張的。

    張林生很清楚。

    但其實張林生自己倒並不張。

    他很清楚，自己不想念了。

    而且……

    高考的那幾天，他或許心中還有點很糾結的，不知道怎麽跟父親母親說。

    如果說出來，估計會被張鐵軍狠狠的打一頓吧。

    其實挨打，張林生並不害怕。隻是，他很害怕麵對父母失的眼神和表。

    但真的考完之後，張林生卻其實已經放下了心中的糾結。

    因為他清楚：自己考不上。

    數學考的非常爛。

    語文的作文似乎也寫的跑題了。

    還有其他幾門課，張林生出來後，大概的找人對了一下答案，心裏就有數了。

    哪怕是機電學院這種爛學校，自己也多半是考不上的。

    這樣一來，張林生反而心中輕鬆了幾分。

    不用跟父親母親說自己不想念。

    而是自己考不上。

    那就仿佛了幾分疚了。

    何況，自己也盡力了的。

    但這幾天，考完後，每天在家裏聽著父親和母親，總是絮絮叨叨的說著什麽，以後上大學了要如何如何，告誡自己不能再去街上瞎混什麽什麽的……

    心中還是難的。

    父親母親對自己已經是竭盡全力了的。為了賺點加班費，張鐵軍已經是好久好久沒有在家裏休息過，沒有在家吃過晚飯了。

    為了準備大學的學費。

    張家沒什麽錢，也沒什麽家底。

    前些年下崗大浪，張鐵軍是那種老派的工人，是在廠子裏到了最後才離開——卻也無形之中錯過了最初下崗後的找工作的機會。

    等到張鐵軍下崗後，社會上已經充斥了太多太多大量的下崗工人，競爭已經過於激烈了。

    張鐵軍是有點技的，但做人太剛太線條。

    做點小生意也是不行的，格火，不懂得轉彎的那種。沒有生意人的那種油。

    於是隻能到打零工。

    好在有一手技，在幾個私人開的修車廠裏到打工，也勉強了過來。

    隻是私人修車廠的老板都榨人太狠，給的工錢也不多——下崗工人太多了。

    張鐵軍是咬牙堅持了下來。最後憑借著出的技，慢慢的才有了一點話語權。

    上個月，張鐵軍在大明路那兒的一家新開的4s店裏找到了一份工作，才算是把張家的經濟狀況穩定了下來。

    “還是要有文化的，你老子我就是吃了沒文化的虧。”張鐵軍掐滅了一支煙：“考上後，好好學！以後不像你老子，明明有技，但找工作就是那麽難。”

    “……嗯。”張鐵軍魂不守舍，忽然，終於忍不住，低聲問了一句：“爸……”

    “嗯？”

    “萬一，嗯，萬一我考不上，怎麽辦？”

    “……”張鐵軍用複雜的眼神看著自己的兒子。

    其實孩子已經長大了很多了。

    雖然臉上還有幾分青，但快十九歲的兒子，肩膀已經很寬了，上也有了些，前些日子天天早上跑出去跟老師學打拳晨練什麽的也用功。

    看上去，已經離了年的範疇，活就是個板結實的年輕小夥子。

    而且，個頭也長高了些，站起來的時候，已經和自己一邊齊了。

    沉默了會兒，出乎張林生意外的是，父親並沒有大發雷霆，而是歎了口氣。

    “真考不上的話……也是命了。”

    “嗯。”

    “你想複讀麽？真考不上的話。”張鐵軍問道。

    張林生沉默了會兒，艱難的開口：“爸，我不是讀書的料。”

    “……”

    其實說完這句，張林生已經做好挨幾句訓斥，或者是挨打的準備了。

    但是沉默了好一會兒，張鐵軍默默的又點了支煙。

    吧嗒吧嗒吸了幾口……

    “不想複讀的話，就算了……”張鐵軍臉有些失，但還是低聲道：“我跟我們公司的班組長說了……修車部最近會招人，我去求求人家，問能不能把你塞進去當個實習生試用。

    我看過了，現在4s店的生意很好，聽說以後會越來越好。

    我想辦法給班組長送點禮，把你弄到我們車間來。

    你跟著我，我好好用心教你，教你點學車的技。

    你念過書，比你老子我要強，我用心教，你學的也肯定不慢。

    學好了技，以後也有一口安穩飯吃的。”

    張林生沒說話。

    其實他也不想當修車工，也不想進父親上班的4s店。

    但……至父親已經讓步了一點了，不糾結考不上讓自己複讀的事，也算是一個進步了。

    別的……以後再說吧，先緩緩。

    張林生沒吭聲。

    “把西瓜吃了，晚上早點睡，明天別出去混了！你外麵認識的那些七八糟的混子朋友，以後來往！堂堂正正做人，幹幹淨淨的做人，這是我對你最起碼的指了。”張鐵軍搖頭歎息。

    張林生抬起頭看著父親，猶豫了一下，開口道：“爸，我已經沒混了。之前外麵認識的，我都很久沒來往了。”

    “嗯……好！那就好！”張鐵軍似乎稍微高興了一點，猶豫了一下，緩緩道：“以後在家裏煙，不用躲著我。你房間小，煙氣散不出去，憋久了多不好。

    非要你就吧。但是別多了……這東西畢竟不是好的。年紀輕輕的點。”

    “嗯，好。”

    父親很快回房去換服了，晚上還要去接母親下班的。

    張林生坐在餐桌前，看著麵前的西瓜，卻無心去吃。

    他想了想，又把西瓜放回了冰箱裏。

    留著，晚上母親下班回來吃吧。

    工作什麽的，張林生是不慌的。

    嗯，賬戶裏還有七八萬塊錢呢。

    有錢，心裏就不慌的。

    至於未來做什麽……

    張林生不由自主就想起了那個總是嬉皮笑臉的陳諾。

    那個家夥，他那麽大的本事……而且張林生的覺到，陳諾對自己很是花心思指點了些東西。不管是練武，還是帶著自己見李青山什麽的。

    總覺，陳諾對自己是有些安排的計劃的。

    不行的話……以後就跟著他混吧。

    想起陳諾，張林生又有些無奈。

    這個家夥，最近已經失蹤好幾天了，聽說是去外麵出差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

    ·

    就在張林生同學在家糾結的同時……

    陳諾在吃麵。

    泡麵。

    西城薰煮的。

    小藍莓獨立生活的能力絕對沒話講的。

    小時候的時候，父親生前還開著一家小公司。生活還算富裕的。

    後來父親去世後，家道中落，母親西川鈴腦子壞掉了，把家產拿去捐給了那個狗屁真理會，家裏就越來越張。

    西城薰其實這些年都是過的苦日子，母親又天神神叨叨的。

    小小年紀就學回了自己照顧自己，以及照顧這個家。

    這兩年又開始打工賺些錢補家用什麽的。

    晚餐是西城薰做的，煮了點泡麵，又弄了點簡單的小菜。

    陳諾則跟個大老爺一樣的，就賴在沙發上看電視，看累了，就躺下來玩會兒手機。

    腹黑一直就板著臉，忍著。

    直到晚上這會兒，一碗泡麵都吃碗了，才終於忍不住了——再怎麽腹黑，也畢竟至一個沒長大沒年的。

    “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嗯？”陳諾放下筷子抬起頭。

    “你！”西城薰麵難看，仿佛耐心已經耗盡了：“你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管我的事！為什麽知道我那麽多事！還有！你要賴在我的家裏到底是為了什麽！！”

    陳諾不說話，慢慢悠悠的端起碗，喝了一口湯。

    “想吃冰激淩嗎？”

    “……哈？”孩瞪大了眼睛。

    “我問你，想吃冰激淩嗎？”

    “……你是神病嗎？忽然問這個？我再問你話呢！！”西城薰握雙拳，對著陳諾力大喊：“你回答我的問題啊！”

    “我想吃了。冰激淩我喜歡香草味的，你呢？巧克力味的好不好？”

    西城薰呆住了。

    因為陳諾再一次說對了。

    冰激淩的話，西城薰最喜歡的確實是巧克力口味。

    陳諾不理複雜的表，直接從沙發上坐了起來，走到門口換了鞋，來到了小院子外，拉開門，在街上左右看了看。

    “你！你過來！”

    十多米外，路口停著一輛小轎車，陳諾直接對司機喊了一聲，勾了勾手指。

    司機愣住了，呆了幾秒鍾。

    “說你！就是你！過來！”陳諾不耐煩道。

    司機猶豫了一下，跳下車趕跑了過來。

    陳諾看著這個家夥：“是堂本秀男的人吧？”

    “……呃……”

    “去，代你個事，去給我買點冰激淩回來！香草味的，巧克力味的。”

    “……呃……是！是是是！”司機趕點頭哈腰。

    “嗯……”陳諾想了想：“再買點薯片，還有汽水……小零食什麽的，也隨便買一點。再買點水果，要甜瓜，還有藍莓。藍莓買兩盒。”

    “是，是！！”

    “速度快點。”

    “是！”

    司機趕鞠躬，轉一溜煙跑掉了，然後發汽車飛快的離去。

    回到屋的陳諾，重新坐在了西城薰的麵前。

    瞪大了眼睛看著這個家夥，有些無奈：“你……你是無賴嗎？”

    陳諾笑著，看著孩，忽然道：“你的所有的問題，我現在都不會回答你……三天後，三天後我才會回答你。而且，隻需要你忍耐三天，三天後，我也會離開，不會再打擾你的。”

    “……”

    “好吧。”陳諾看著鼓著腮幫子生氣的樣子，終於歎了口氣，稍微讓步了一點：“我現在可以告訴你一件事，關於你母親西川鈴的。

    我……知道在哪裏。”

    西城薰騰的一下跳了起來：“在哪裏！？！……還活著嗎？！”

    陳諾不慌不忙的點頭：“放心，活著，而且很安全，沒事的。”

    頓了頓，陳諾歎了口氣：“其實……隻要你不去找，就沒事的。”

    “什，什麽意思？！”

    陳諾歎了口氣，他起按住孩的肩膀，把按著坐了下來。

    “你母親跑掉了。

    嗯，跑路了。警察在找，而真理會的人因為知道一些東西，很怕警察抓住而泄組織，所以也在找。

    於是，你母親就跑路了。

    嗯，如果沒出意外的話，現在應該不在東京，而是……跑去大阪了。

    哎呀！你別著急！現在安全的很，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