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大門外。

門口人來人往，絡繹不絕，門口堆了十幾口禮箱，禮箱上還繫著大紅綢緞。

白荷在馬車上將簾子開，看著這熱鬧的場景微微發怔，不免有些困。

今日是回門的日子，雖然也帶了禮品回來，可總不至於這麼多，而且門口這些小廝，一個也不認識，都不是白府中的人。

難道今日是哪個弟弟妹妹的生日，給忘了？

不會，白荷想，府裡如今7個白家小輩，除了和白崇文兩個長房夫人生的，其餘五個小妾生的孩子，每一個生辰都記得，如今是三月，應該沒人過生辰。

門口忽然有個悉的人影一閃而過，白荷住他：“執茗。”

那喚執茗的小廝被，愣了一下，回頭一看，瞧見了轎窗裡的白荷，臉頃刻間便是一白。

“白……白大小姐。”執茗手裡抱著東西，放也不是，走也不是，一時間躊躇起來。

執茗是方雁遲邊最親近的小廝，從前方雁遲給送書信，都是執茗來送，故而最悉不過。

白荷聲問：“你怎的在此？”

執茗臉一紅，眼神忽然變得很複雜，恨恨道：“大小姐……執茗也不想……可是……”

他吞吞吐吐半天，到底沒說出什麼，只是眼圈有些發紅。白荷正想問個清楚，遠便走來一個一管家打扮的大漢，開口對執茗道：“怎麼在這裡懶？這可都是方大公子送進來的聘禮，若是了一樣對不上賬冊，你我都得攤上麻煩！”

白荷心中一，聘……聘禮？

荔兒在轎中也好奇地往外看，沒來過白府，年紀又小，又是下人，自然不知道白荷的家事。笑著道：“夫人今日回門，夫人家又有小姐要嫁人，真是雙喜臨門！”

雙……雙喜臨門？

執茗不捨地看了白荷一眼，便跟著那大漢走了。幾乎想下轎子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是聽錯了，想錯了，他們口中的“方大公子”，到底是不是方雁遲？

他不是剛剛科舉過麼？如今尚未發榜，他要娶誰？

轎子落在正門前，門口的管家正忙著對賬冊，不耐煩地抬頭看了一眼，一聽是大小姐的轎子，先是愣了一下，繼而出一點笑，點頭讓送進去。

看著那小轎進門，忍不住小聲說一句：“倒是把這事兒給忘了，真能添……”

白荷進了門落轎，兩個從前屋裡的丫鬟早算著今日要回，早就在門口焦急的等著。被荔兒扶著下了轎，小杏和小梨立刻擁上去，一個眼圈比一個紅：“大小姐，你終於回來了。”

白荷對們溫地笑笑，輕聲問：“好端端的，哭什麼？”

這不問還好，小杏被白荷這麼溫一問，就想起白荷從前待的種種好，和如今的苦，不由得哭得更厲害了，拉著白荷道：“小姐，小姐你怎麼不給我們帶走啊……”

白荷無奈地了額頭，原本是要帶個丫鬟出嫁的，奈何父親的二房說如今家中拮據，本就缺人，得多顧著白家這一，讓到了韓家再買幾個丫鬟便是。

白荷聲道：“好了，我這不是回來了。”

小梨上上下下地看了一圈白荷，只覺得比出嫁前瘦了許多，看著臉也不好，更加傷心：“看來小姐也是苦了，我便知道那韓家嫁不得，若非青娘嬋娘非要纏著老爺允下這門破婚事，小姐也不會這份苦，如今嫁到方家的，也不會是二小姐了！”

白荷只聽到最後幾句話，瞳孔微微道：“……二小姐？”

白薇？

白荷微微蹙眉：“雁……方雁遲要娶薇？”

未等在心中消化完這句話，小路上就來了個婆子，笑盈盈地奔著白荷走過來：“大小姐，你可回來了。”

這婆子是他爹二房青娘邊的人，府里人都宋婆，平日裡跟白荷也沒什麼來往，不知道今日為何來接。

白荷輕聲問：“爹爹呢？”

“白大人如今在正堂跟方大人和夫人小敘，咱們青娘聽說大小姐回來，立刻我來接，一路也是辛苦，大小姐先來房中坐坐。”

白荷本能地不想去，雖跟青娘沒什麼糾葛，但此刻太過震驚，也累得很，只想回自己房中好好休息一會兒。

開口道：“勞煩你回姨娘一句，我去房中整理休息一番便去。”

兩個丫鬟在一旁看著，終於忍不住了，恨恨道：“你家主子哪有那麼好心，不過是怕大小姐回去瞧見，自己的房竟給了二小姐住了而已！”

白荷一怔，宋婆也冷下臉來，看著兩個年輕的小丫鬟厲聲道：“哪來得你們幾個奴婢說話的份？如今二小姐嫁給方家，讓方家跟咱們白府結了親，就是白府的有功之臣！再說大小姐宅心仁厚，如今已經是侯府夫人，豈會在乎這些？”

隨即轉過來對白荷出一個堆滿皺紋的笑臉：“大小姐，咱們二小姐如今要出嫁，那個小廂裡東西實在多得放不下，那麼多傭人在裡頭幫忙也不方便，想著大小姐不在，這才臨時用了用，大小姐不介意吧？若是大小姐介意，咱們命人將那十幾箱東西，連同十幾號人都趕去了便是！只是如今方家人也在，若是方家人瞧見，難免丟了咱們方家面子。”

這話說的又快又幹脆，一雙小眼睛瞇抬頭看著白荷：“不過也沒關係，白家的面子總抵不過大小姐你的面子重要。”

“你！……”杏兒氣得簡直要跟這個婆子拼命，滿臉堆笑，話裡話外卻是又酸又顛倒。

白荷輕聲道：“若是方家看到白家這樣長顛倒，那才是人看了笑話，既然能搬，便立刻搬吧。”

宋婆頓時一愣，沒想到一向子沉穩持重，顧全大局的白荷，竟然愣是沒有順著的話同意。

宋婆笑得皺紋更深：“大小姐，今日是二小姐訂婚宴，如今東西都堆在房中，二小姐也在裡面梳洗打扮，這時候搬，豈不是……豈不是……”

白荷語氣平淡：“我娘在時，白府是個有規矩的地方。什麼人何住，何行，說什麼話，都應該守一個本分。若是如此偏忘理，這白府早晚會一團。你去人搬，我在一旁看著，若是父親問，便說是我命人去的。”

宋婆一時不知說什麼，只好應了一聲走了。

小杏在一旁破涕為笑：“大小姐，你回來可太好了，你出嫁不過七天，落棠院裡的使喚丫鬟就都被那兩房分走了，因著我跟小梨不願意，就把我倆打發去做使活，小姐，你看看小梨的手……”

小梨一聽，連忙把手往後背，不給看，白荷語氣嚴肅地道：“拿出來我看看。”

小梨扭地將手出來，一雙原本白的小手上都是傷痕。

“都是做些扎掃帚分柴火之類的活弄得……”

白荷看著心疼，邊這兩個丫鬟，原本都是伺候妝發筆墨的，平日裡只做些梳頭弄釵，疊磨墨之類的活，又格外心疼下人，房裡的姑娘吃住都比別的房好些，何時過這樣的委屈？

白荷咬了咬，忽然問：“湯嬤嬤呢？”

湯嬤嬤是從前母親房裡的管事嬤嬤，如今母親去世，又匆匆出嫁，也不知去了哪裡。

小梨抹了抹眼淚：“小姐，你若是早回來兩天，湯嬤嬤也不會被走了……”

“……什麼？”

正要再問，方才剛走的宋婆這會兒又快步走過來，臉上全然沒有了方才的尷尬張，洋洋得意地挑了白荷一眼：“大小姐，老爺，青娘和二小姐，如今都在房裡等著，老婆子請您大駕。”

白荷眼神沉了沉，開口道：“走吧，也得向父親請個安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