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琰丟開公文,打量一眼,朝出了手:“過來。”
蘇禾快步走過來,把茶盞放到他麵前,小聲說道:“今日做了些涼茶,不知道不得了大人的眼。若大人不嫌棄的話,不妨嚐嚐。”
茶盞是白瓷的,揭開蓋子,裏麵飄著幾片裁得致的竹葉,一片做了小船樣式,還有幾片做了小青魚,茶水晃間,竹葉小魚兒也跟著遊了起來。
倒是有些野趣。
裴琰聞了聞竹香,隨手把茶放開。
因為中有沉毒的緣故,他的茶水都是特製的,不輕易別的茶水。
蘇禾看著他的作,一點也不意外。他這種金尊玉貴長大的人,哪會看得上這種便宜茶水。
“那我不打擾大人了。”蘇禾端起茶盞,規矩地向他行了個禮。
“站住。”裴琰見端著茶要走,擰了擰眉。
蘇禾轉過,眨著一雙兔子紅眼睛,茫然地看著他:“大人還有何吩咐?”
“不許再做涼茶,”裴硯指了指捧的那盞茶,冷聲道:“院中幾叢竹子都要被你薅禿了。”
“哪有,它們長得可好了。”蘇禾立馬急了,現在也不會別的,不讓做涼茶,能靠什麽掙錢呢?昨日晚宴上,長公主看的眼神厭棄得很,隨時都有被趕出去的風險。所以,得盡快掙點銀子傍才行!
“那我去外麵采竹葉可以嗎?大人要去上朝,我白天出去,大人下朝之前趕回來。”見裴琰沒有退讓的意思,蔫蔫地搭下了小腦袋。
“沒規矩。”裴琰低斥道。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他也不給銀子,讓窮死在這裏不?在蘇府時,還沒人管賺錢呢。
蘇禾咬咬,垮著小臉捧著茶盞走了。
裴琰看笑了,這小東西剛剛是在給他甩臉?
啪地一聲,他把公文丟到桌角,起往外走。蘇禾這時候剛走下臺階,隻見停下腳步,揭開了茶盞蓋子,仰頭一口喝了涼茶。
“小姐,你還鬧肚子呢,不能喝涼茶。”秋韻急急地跑來阻止。
“沒事,就是一碗白水,放了兩片竹而已。”蘇禾說道。早知道裴琰不會喝做的便宜涼茶,端過去請他喝,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畢竟如今要仰仗裴琰過活,通房該做的事,都會認真地去做一遍。
“大人。”秋韻一眼看到從書房出來的裴琰,趕福行了個禮。
蘇禾背僵了僵,把空茶盞往秋韻手裏一塞,捂著肚子就往恭房跑:“我肚子疼……”
“姑娘可憐的,就想攢點傍錢。”秋韻捧著茶盞,替蘇禾解釋。
“你想換主子?”裴琰冷聲道。
秋韻臉一白,連忙福行禮。直到裴琰進了房間,這才鬆了口氣,轉去恭房找蘇禾。打小在公主府長大,很了解裴琰的子,他在蘇禾麵前子已經很收著了,若換別的子,那是絕不可能在裴琰麵前造次的。也隻有蘇禾,能在這竹苑中擼他的竹葉,還給他喝白水。
蘇禾在恭房裏躲了會兒,直到秋韻找來了,這才往外瞄了一眼。
“大人回他自己房間了?”小聲問道。
“回了。”秋韻嗔怪道:“姑娘以後可千萬別這樣了,萬一惹惱了大人,那可如何是好。”
“知道了。”蘇禾有些蔫,靠在窗口看了會兒月亮,問道:“不知道還有什麽可以掙錢的法子?”
“把大人伺候高興了,隨便賞姑娘一點,都比姑娘做這些東西強。”秋韻勸道。
蘇禾把臉在雕花的木窗上,沮喪地說道:“姐姐你不懂……”
手要銀子的日子過得夠夠的,而且直接找他要錢,萬一他當場翻臉把趕出去呢?
“睡覺去,明兒再想。”皺了皺小鼻頭,垂頭喪氣地回了房。
“明兒也別想了,把子養好,給大人生個孩子……”秋韻話沒說完,趕捂住了。這不是專往姑娘心口上刀子嗎?姑娘正寵的時候,若子好,隻怕已經懷上了!怎會像現在一樣,辛苦去鑽營賺錢的事。
……
一連數日,裴琰早出晚歸。蘇禾每天早早地起,送他出去之後就開始忙自己的事。依然是那三件套,學東西、看書、鑽營賺錢的法子。晚上裴琰回得很晚,就一直坐在院中等他。不再他的搖椅,而是另外搬了張椅子坐在桌前等。
“姑娘,今晚大人可能不回了,歇著去吧。”秋韻又一次去院門口看了一眼,回來勸。
“再等等吧。”蘇禾打了個哈欠,繼續埋頭編手裏的草葉。
桌上已經擺了好幾個草蟈蟈,草蜻蜓。
小時候嫡姐們有零,有小玩意兒,但什麽都沒有。每每瞧見嫡姐手裏多了新鮮的玩意兒,眼饞得狠了,就自己學著做。找不到相同的材料,就去找替代品。被丟掉的破爛,破銅爛鐵,或者是撿來的木頭石子,都能用。
有一回,還用自己做的小推車找對麵街的張大娘換過幾個烙餅子!那年八歲,捧著幾個撒了芝麻的烙餅子,躲在巷子角落裏狼吞虎咽。
想起往事,忍不住笑了起來,突然覺得自己很了不起,自己把自己好好地養大了!
“姑娘為何不繡個荷包呢?大人會喜歡的。”秋韻猶豫了一下,小聲問道。
“我不會啊。”蘇禾坦然地說道:“學刺繡得買繡線,買布,買針,我沒錢學。”
秋韻立馬又疚起來了,恨不得往上打幾下才好。正不知道說什麽時,隻見門口多了一道高大的影。
“大人。”秋韻連忙福行禮。
蘇禾抬頭,隻見裴琰一玄長袍,披了清冷月慢步走了過來。風一吹,帶來了他上清洌的酒香氣。
“大人。”蘇禾連忙站起,笑瞇瞇地走向他。
“嗯。”裴琰打量一眼,繼續往房間走。
“大人。”蘇禾趕拉住他的手,脆聲道:“我給大人做了幾個小玩意兒,大人看看,喜不喜歡。”
裴琰順著的手看過去,桌上幾隻青翠滴的蟈蟈。
這女人,肯定是在裝模作樣變著花樣狐媚子邀寵,還敢拿太後的身體開玩笑,等著皇上發飆被打入冷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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