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沛,我不知你為何鬧脾氣。但我也並非泥的,我也有脾氣。」
虞令淮將那枚香囊握得更,錦線勾勒出的紋路深深印在他掌心。
不僅如此,他整個人都是繃的,尤其是那雙總含著笑意的黑眸,蘊著不悅的弧度。
甩下這番話,虞令淮便調轉方向,走向長廊的另一頭。
手上抓握的力道太大,以至於香囊里的乾花、藥材、香料被得碎。頃刻間,香氣滿溢。因香方經過配伍,倒不覺得雜不堪,反而凝神靜氣。
虞令淮步履一頓,呼吸漸緩。須臾冷靜後,握著香囊的手徐徐鬆開。
再凝神諦聽,並未聽見向他行來的足音。
算是意料之中,但難免失。
–
容嶼驚詫於妹妹回得這麼早。
「陛下呢?」容嶼率先拾級而下,雙臂微抬。
但妹妹並沒有像他想的那樣撲懷中,而是停在他面前,喚了聲阿兄,神很淡。
容嶼眸輕閃,沒有多問,隨手給捉走雲鬢上落的花瓣,引往裡走。
再看後,只有聆玉、桑知跟著,往後便是宮中侍衛、侍,並不見吳在福和李嚴的影,想必皇帝與容緒分開走了。
「陛下惹你生氣了,我們不理他就是。」容嶼說罷,提壺斟茶,並管家去後廚看看備菜進度,妹妹喜歡吃的菜大多要費不功夫。
午食過後,虞令淮仍未現,也沒派人來知會一聲。
管家還問了一,皇后娘娘今晚是否留宿。容嶼回答不上來,原先以為小兩口又像從前那樣鬧彆扭,現在看來並非如此。
「先把皇后的閨房收拾出來。」容嶼吩咐道。
管家汗,「皇后娘娘當下正歇在出閣前的閨房呢。」
今早宮裡遞出消息,帝後將於上午回將軍府。容嶼命人準備的房間屬新房,供帝後二人起居,地方寬敞,隨行的宮人也都能安排開,沒想過還有容緒一人回來的況。如今一頭栽進閨房,怕是鬧狠了正傷心。
這下子容嶼繃不住了,火急火燎往後院趕。
「叩叩叩,叩叩叩——」
「沛沛,你不開門的話哥哥就闖了。」
容緒心裡堆著事,並未睡。被哥哥這麼一敲門,愈加心煩意,遂打發聆玉去開門。
容嶼一陣風似的卷至床邊,見妹妹朝里側臥,還有幔帳掩映,本不知是否哭了。
「沛沛……」
真正開口勸時,容嶼心下一片酸——離家太久,他錯過了妹妹長最為關鍵的幾年,想與談心,也怕有了隔閡。
他開始想念娘親。
打仗負傷時沒有想過娘親,長途奔襲時沒有想過娘親,唯有在此刻,容嶼多麼希娘親還在,能陪妹妹說說話,開解開解。雖為兄妹,然他是男子,終究有所不便。
思及此,容嶼神落寞,烏金靴碾著地,想離去,卻又不舍。
「哥哥。」
容緒的聲音從幔帳中傳出。
容嶼立馬上前:「在呢。」
「你說我是不是很難相。」容緒翻了個,面朝著外側。
隔著合幔帳,容嶼坐在腳踏上,背靠床架,很是抑了一番怒氣。
良久才開口:「他這麼說你?!」
半是慍怒,半是不敢置信。
「沒有。」容緒頓了頓,枕著手臂。兄長在一帳之外,周遭就是將軍府的人、將軍府的氣味,這讓很安心也很自在。
「還是在家舒服。」容緒聲音很輕,「其實他待我很好,按理說我沒有什麼不滿足。」
容嶼不贊同地嘖一聲,「話不是這樣說的,沛沛,並非誰對你好,你就必須要領這個,你有不滿足不滿意的權利。我這麼說也不是因為一味護短,他是你丈夫,待你好是應該的。」
容緒:「倘若我說,我不希他對我那麼好呢?」
「他待我好,或是表現出喜歡我的樣子,都是熱烈而直白的,年時的我或許有一點虛榮心,他討好、他獻殷勤、他誇讚,都會使我心愉悅。可是這次回京,包括親,我意識到他只是喜歡我的容貌,若沒了這副皮相,沒了這個份,他多半不喜歡了。」
容嶼笑出聲,「你認為他只喜歡你的皮相?沛沛,他遠沒有那麼淺,我可以為他擔保!」
笑著笑著,容嶼恢復一派冷靜。虞令淮淺與否,妹妹想必也清楚。
於是容嶼保持靜默,繼續聽妹妹講述。
「還有,今日他在我面前強調,希我和他也能像爹娘,像先齊王夫婦那般恩,我卻不這麼想。」這些話,這些念頭,可以說在容緒腦海中盤桓許久,「我只想和他相敬如賓。」
聽了最後一句,容嶼驚疑不定。
可轉念又想,世人並不知道,他們的阿娘其實是自戕的。當年阿娘陪沛沛回會稽,不久後便自戕,去陪伴阿爹了。
這讓沛沛很難接。
容嶼回過,隔著幔帳握住妹妹的手。
先齊王在朝為時發生過一次意外,惹得王妃心疾發作,差點丟了命。再之後,先齊王向朝廷請辭,不再領,而是甘願做一個閒散宗室,陪伴妻兒。
是以,先齊王妃因病去世後,先齊王鬱鬱寡歡,沒過一年也隨著去了。
或許在世人眼中這種種皆是深似海的表現,但容嶼深知,妹妹並不贊同。私下裡曾跟他講過,「我或許是自私的,我不會為了夫婿而捨棄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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