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煙花三月下揚州,李鳴爭不是頭一回來揚州了,卻是第一次在這樣朦朧的春雨里登上花船。
同行的俱都是出南方商賈之家,因著李鳴爭的年紀,作陪的也大都是年人,可在一眾著錦穿羅的年中,李鳴爭依舊是最打眼的那個。
他個子高,神冷淡,言行之間頗有幾分風雨不的沉靜,毫無半分年人的跳。周遭年起初都有幾分發怵,他們是真不願見這位北平來的李大爺,可李家乘著洋務運的新風,生意做的大,儼然北方一霸。肩上挑著族中長輩的紈絝子弟們不得已,只好著頭皮來了。
歡場畢竟是歡場,三杯酒下肚,原本的拘謹就消弭於無形,氣氛變得融洽起來。
李鳴爭雖語,卻不是老古板,相反,他會來事,寥寥幾句就讓那些個紈絝子弟放得更開,不多時,一個個都溫香玉在懷。
李鳴爭懷裡也坐了一個姑娘,是頂頂出名的揚州瘦馬,不堪一握的腰,三寸金蓮藏在綉了白荷花的底,眉眼間還有幾分青。
李鳴爭漫不經心地握著那截腰,環顧一圈,卻發覺當中一人懷中抱著的不是個,而是個婦人,李鳴爭記得他姓趙。
有人察覺了李鳴爭的目,笑了起來,撐著下懶洋洋地說,李兄是不是覺得奇怪?
李鳴爭不置可否。
他道,趙兄就喜歡年長的人,玩著帶勁兒。
坐在李鳴爭懷裡的姑娘小聲道,桑姐姐當年花名極盛的。
可惜,人遲暮了。
在這花船上,遲暮的人就不值錢了。
那廂風韻猶存的婦人已經被揭開了半邊襟,出雪白的,姓趙的紈絝子弟玩著那對艷,弄得不住息,纖白的手虛攏著裳,嗔笑著和那年調。
李鳴爭隨意掃了眼,腦子裡只留下一雙狐貍眼,多又瀲灧。
當晚,李鳴爭和一眾年宿在了花船上。
是夜,雨已經停了,空氣里瀰漫著春夜的寒意潤。花船上懸掛的燈籠亮著,圓月皎皎,為粼粼的水面渡了層清冷的銀輝。
李鳴爭被船艙里甜膩的脂香嗆得心煩,他披了外袍走上甲板,夜已經深了,這是供客人夜宿的船隻,漂得靠近湖心,只約能聽見岸邊傳來的管弦低唱。
夜風一吹,李鳴爭腦子都變得清醒了幾分,他偏過,就看見了一個小小的影坐在船邊。他抱著一把琵琶,頭髮剃得短短的,出一截堆雪似的脖頸,探出了甲板,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撥著弦,發出低低的幾聲,如同巷子里的流浪貓在深夜裡的凄。
一雙狐貍眼,黑白分明的眼睛,嫣紅,在這長夜裡竟著子曇花綻放的麗。
二人對視了片刻,年抱著琵琶就爬了起來,朝李鳴爭鞠了一躬就要走,李鳴爭開口道,站住。
李鳴爭問他,你是這花船上的人?
年點點頭,又搖頭。
李鳴爭看著那張臉,淡漠道,你在這兒做什麼?
年猶豫了一下,小聲說,等我娘。
李鳴爭面前突然浮現那個生了雙狐貍眼的婦人,他看著瘦弱的年,李鳴爭不說話,也不笑,一氣度很有迫。
年本能地退了一步。
李鳴爭問他,你什麼?
李鳴爭靜靜地看著年跑走,他抬手握住潤的桅桿,過了許久,才轉回了船艙。
床上的人已經醒了,單薄的子掛著並蓮肚兜,坐在床邊,雙頰泛起紅暈,問他,爺去哪兒了?
李鳴爭興緻索然地說,下去。
那姑娘愣了下,垂下頭,應了聲就爬下了床。
李鳴爭並未在意何時走的,他枕著手臂,慢慢闔上了眼睛。
李鳴爭在揚州留了半個月,臨將離開揚州時,姓趙的爺做東,又請他去了花船。李鳴爭沒有拒絕,酒過三巡,他竟又看見了那個年。
他穿著布麻,在花船里打雜,李鳴爭邊跟了個小廝,他問他,「那是誰?」
小廝巡著他的目看了過去,笑道:「回爺的話,他蘭玉,平日就幫著打打雜,」他小心地覷著李鳴爭的神,說,「他娘是船上的花娘,他打小在船上長大的,不過——就是個小雜役,干活兒的。」
李鳴爭淡淡地看了小廝一眼,小廝頓時噤若寒蟬,當即不敢再開口。
細瘦伶仃的手,也不知哪裡來的勁兒,竟抱著那把琵琶也跑得那麼快。
蘭玉愣了愣,瞧著李鳴爭,說:「不知這位爺有什麼吩咐?」
李鳴爭也不知自己想做什麼,腦子還沒有反應過來,手已經了出去,不過在這兒,他也不用想清楚自己想做什麼。
李鳴爭沒有說話,蘭玉眉擰著,想回手,李鳴爭卻攥得更。
蘭玉有點兒急,低聲音道:「鬆開我!」
二人僵持著,一個紈絝子弟鑽了出來,說:「李兄,都等著你呢,你怎麼跑這兒來了?」
他目落在李鳴爭的手上,又瞧了瞧蘭玉,笑了起來,說:「我說你怎麼離開了這麼久,原來是在這兒尋著了可心的。」
「我怎麼瞧著有點眼——」
蘭玉頓時低下頭,輕聲說:「還請爺鬆手,奴只是個使下人,平白掃爺的雅興。」
蘭玉抬起眼睛看了李鳴爭一眼,那雙狐貍眼還未長開,只有幾分山妖怪似的靈氣,像未修妖的小狐貍。
李鳴爭冷眼旁觀,不消開口,自有人替他作惡。
突然,一個人裊裊地走了過來,手中拿著團扇,笑盈盈道:「宋爺,一個都沒長齊的孩子能陪爺喝什麼酒。」
正是蘭玉的母親,桑氏。
拿團扇敲了蘭玉肩膀一下,「沒點兒眼力見,還不滾下去。」說著,往那宋姓紈絝上靠,笑道,「咱們這花船里什麼漂亮姑娘沒有,宋爺攔著一個小雜役有什麼樂子,不如我給您再尋兩個伶俐的……」
李鳴爭打斷了的話,「我就要他。」
桑氏臉微白。
宴上,伶人彈撥著琵琶,唱的是吳儂語,曲調婉轉。
蘭玉僵地坐在李鳴爭旁,李鳴爭也不在意,兀自喝著酒,屋子裡瀰漫著胭脂酒香。這場酒宴本就是為李鳴爭送行,這些紈絝子弟談的自然也都是風月逸聞,席間觥籌錯,好不熱鬧。
蘭玉驟然被點了名,脊背弓起,沒抬頭,倉皇地端起酒壺替李鳴爭倒了酒。李鳴爭沒說話,那人又道:「我聽說你是桑娘的兒子——」
他古怪地笑了聲,懶洋洋地托著下,輕佻道:「桑娘年輕時可是揚州一絕,你能讓李兄這般惦記,抬起頭,我瞧瞧。」
李鳴爭看著蘭玉渾繃,手指也蜷,有幾分無措驚惶,他突然手捉著那幾冰涼的手指慢慢開,一施力,蘭玉整個人就跌坐在他懷裡。
李鳴爭著蘭玉的後頸,說:「一個男孩兒,能長什麼模樣?」
蘭玉睜大眼睛,著李鳴爭,李鳴爭神無波無瀾,他掐著蘭玉的臉頰他側過臉看向那年,李鳴爭手指修長,掌心寬大,一用力,幾乎蓋住了他半張被得扭曲的臉。
蘭玉吃了痛,眉皺起,實在算不得好看,李鳴爭漫不經心地著他的臉頰,說:「不過是一時興起,這些天見多了江南子的嫵,想看看揚州的男孩兒比不比得我們京都梨園裡的小唱。」
那年頓時就哈哈大笑起來,道:「這就是個使小廝,如何能比?李兄既想嘗嘗男人,不如我為你尋個更知識趣的。」
李鳴爭目落在蘭玉臉上,看著他泛紅的眼眶,說:「不必了,親手雕琢——也別有一番趣味。」
聞言,蘭玉睜大眼睛,愣愣地看著李鳴爭。
蘭玉眼睫了,低聲說:「蘭玉只是個人,求爺高抬貴手……」
李鳴爭重複了一遍,「伺候過人嗎?」
蘭玉眼睛更紅,瘦弱的肩膀都抖了起來,一旁的年玩笑道:「李兄,雛兒可不嚇。」
蘭玉搖了搖頭。
下一瞬,李鳴爭直接將他打橫抱起,丟下一句,「諸位慢慢玩。」
李鳴爭走出那道門的時候,卻見桑氏急步而來鬢邊的花了,有幾分狼狽,撲通跪在李鳴爭腳邊,抓著他的袍角,哽咽道:「李爺,蘭玉還是個孩子,他是個男孩兒,又不懂事……求您,放過他吧。」
蘭玉一見桑氏就掙扎著要從李鳴爭懷裡下去,「娘——」
李鳴爭攥蘭玉的小,淡淡道:「別。」
桑氏臉慘白,眼淚哭花了胭脂,道:「爺,求您,您想玩什麼,奴陪您玩,您想怎麼玩都……」
蘭玉將桑氏摟在懷裡,渾發抖,「娘……別這樣,沒事的。」
「頂不了就是陪他睡一覺——」話未說完,臉上已經被桑氏甩了一記耳,雙眼含淚,罵道:「豎子,你懂什麼!」
桑氏拉著蘭玉跪在地上,枯瘦的手指按著他的腦袋抵在地上,朝李鳴爭笑得風,聲道:「爺,您看這就是個不懂事的孩子,怎麼會伺候人。」
那廂花船上的人已經急急跑了過來,大抵是來攔住桑氏的,李鳴爭沒有看桑氏,只看著蘭玉,開了口,聲音冷淡沉靜,道:「你跟我走,還是看著罰?」
蘭玉跟著李鳴爭走的時候,桑氏就跪在地上呆愣愣地著他們,滿臉絕。蘭玉只看了一眼就轉過了頭,眼眶發酸,他盯著李鳴爭的背影,饒是李鳴爭沒回頭,他也能察覺後那道惡狠狠的,想撕咬他的小的目。
被咬的左胳膊又作痛起來。
李鳴爭臉上沒什麼表,進了屋子,蘭玉也跟了進來,猶豫了一下,還將屋子關上了。
蘭玉說:「你別讓他們罰我娘。」
李鳴爭隨口應了聲,他坐上了橫在窗邊的貴妃榻,過窗外去,是江南的小橋流水,垂柳招搖。
蘭玉看著他,磨磨蹭蹭地走到了李鳴爭面前,李鳴爭瞧著這張還未完全長開的臉,手似的,他的下,說:「多大了?」
蘭玉沒躲,垂著眼睛,說:「十五。」
李鳴爭說:「願意陪我睡覺?」
蘭玉抿了抿,小聲道:「你別欺負我娘,我就陪你睡。」
「我欺負做什麼,」李鳴爭不疾不徐地說,他看著年上這布麻礙眼,道,「服了。」
蘭玉呆了呆,臉微白,李鳴爭淡淡地看著他,過了半晌,蘭玉才抖著去解自己的腰帶。
了外,裡頭是白單,薄薄的布料裹著清瘦的軀,李鳴爭面未變,倦懶而冷淡地看著年的作。
沒有半點風可言,李鳴爭偏沒有移開目,看著蘭玉一點一點出白皙單薄的膛,到子的時候,蘭玉耳朵紅了,攥著腰,子有點兒發抖。
李鳴爭看著蘭玉被腰帶勒出痕跡的皮,子不合,只能紮了腰,免得子落。年出卑微,那皮倒是生得極好,像是牛玫瑰養出來似的,白得晃眼,皮白,能窺見里藏著的青筋,肋骨。
李鳴爭將他拉了過來,掌心著那塊磨出的紅痕緩緩挲,說:「你娘和人睡覺不子?」
蘭玉不吭聲了。
過了片刻,一顆一顆的水珠砸了下來,李鳴爭接住了一顆,溫熱潤的,猶帶著溫。
李鳴爭說:「哭什麼?」
蘭玉噎著說:「我怕。」
李鳴爭笑了,道:「和我走的時候怎麼不見你怕?」
蘭玉眼淚還掉著,李鳴爭抬起眼睛,看著年忍不住落淚的驚惶模樣,鼻尖紅了,閉得的,實在是很漂亮。李鳴爭就這麼看著他哭,看夠了,才說:「你娘沒教過你麼,當著男人的面哭,只會讓別人更想弄你。」
蘭玉別過臉,胡地了臉頰,低聲說:「我娘不教我這些。」
李鳴爭說:「教你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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