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農歷正月，江海。 深冬的看起來燦爛明，卻不能帶給人取暖的覺。靜悄悄的周日上午，隻有樓上洗機旋轉帶來的單調水聲，左右左右左，周期地往複。

摘下琥珀架的深度老花眼鏡，順手拿起窗臺沿上放的一本過刊雜志，幾頁幾頁一掂，細細地翻過去，到了封底又往前再重複，終於選定了想要的那一線，醞釀了一下，取出來繼續手頭上的工作。

“你出來和靈靜沙沙怎麼說的?”

“雅涵姐我出來一趟，有事要幫忙。”

“嘖！你怎麼把我的原話........算了，你是變態。”

“你說變態是指哪方面?”

“哪方面都是。”

“其實我一直很好奇，為什麼所有人一提起來都說靈靜沙沙而不是沙沙靈靜，不你，我自己都是，哦，沙沙爸爸也是，東方婉啊，東方路...還有許毅婷，嗯，這很奇怪吧。”

“你確定你要在我面前討論你的兩個老婆嗎?嗯?”

“噢，抱歉。”

“沒關系，反正我是先進工作者嘛。”

“今天什麼事，你要過年大采購啊?年都過完了。”

“不要轉移話題，顧家明同學，現在老師問你，你對剛才那句話有什麼看法?不會沒關系，把你想到的都說出來。”

“幹嘛不作聲啊，再不回答要扣分了。”

“好啊，反正都扣到這裡了，我又不吃虧。”坐在副駕駛席上，乘客反手隔著服輕輕了一下司機的小腹。

“切，還敢說........”

老爺車轉過街角，駛上一條主乾道，走了沒多久，前面不遠有一條與主乾道並行的岔路。

建築不斷後移，人行道上幾乎沒有行人，大馬路那邊的熙熙攘攘完全傳不過來。

“大路不走走這邊。”

“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樹?”

“一般是種法國梧桐吧，桂花樹倒是見，有什麼典故?”

“典故說不上啦，我小學在這裡讀的，就是剛才過去那個。”

“南壇小學?”

“你還看見哪裡有小學了。”

“所以?”

“走在路上就覺得桂花很香，空氣都是香的，你打開窗戶.....還有一點點香味吧?現在隻有葉子沒有開花，到了七八月份，等下過了雨，慢慢散步走完一條街，不管有什麼煩惱，心很容易就變好了。”

“這邊全是做小學生生意的門面，一放學肯定很多小孩在這裡，還有接小孩的家長，到時候放眼過去都是車啊人的，這種環境很容易中埋伏的，還有，馬路對面就是小區，狙擊手的天堂啊。呵呵，換是我就轉學了。”

“你是變態我不理你，等下不準你跟我上去了。”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裡?”

“智力水平低於八十分的不要那麼多問題。”

“嘖嘖，學都學不像，你說出來一點氣勢都沒有。”

“哼哼，哼哼哼......活活～我來這裡報名上一年級的時候，你還是個小寶寶，哎！你幹什麼！......撞了！”

“我要吃........”

平時僅能並排行駛的柏油路空的，失去主人的老爺車並沒有落作布朗運的悲慘命運，搖擺了一下，稍稍減速，接著便以更沉穩的姿態繼續行駛，高大的桂花樹冠遮蓋了大部分天空。

..............

仔細而謹慎地將其從繡臺的棚架上拆下來，

然後打開銅皮盒子取出糙的鐵質大號剪刀，除掉表面多余的絨絨和線頭，手勢的穩定和細致一如四十年前。 相對簡單的品大概可以控制在一個月速，若是追求華麗和致的雙面繡，就要買更貴的真底料和線，那除非是在有確定的需求前提下，收了定金才會手了。

“到了。我一個人上去一下，你在這裡等我。”

“嗯。”

“很快就下來了。”

“嗯。”

“你都不關心我去幹什麼。”

“呵呵，我關心有沒有危險，去吧。”

篤～篤～

“王姨?”

揭開蓋在上的毯，費力地從繡臺上的凳子下來，對老人家來說，冬天的南方反而比北方更難熬，暖氣在這裡並不普及。“老陳?老陳?去開門啊。”

“陳叔，萬事如意，恭喜發財！........王姨，好久不見，過年還趕工，真是不好意思.....”

“呵呵，恭喜恭喜，發財發財。”“小張老師新年好啊，不用換鞋了......沒關系沒關系.....你看看，怎麼樣?....你看這裡....”

.........

“回來了。”

“嗯.........好不好看?不能！回去還要找人裱起來的。”

“這是湘繡?”

“你怎麼知道的?他們家男的以前是聖心的職工，病退了才搬走，人是湖南人，家傳手藝，繡了一輩子很出名的。你覺得怎麼樣?好不好看?”

“還可以啊。”

“什麼還可以啊。我去年就訂了，老人家工細作了一年呢。”

“去年你就暗我了啊，怪不得啊。”

“是啊是啊，暗你了不起啊....什麼怪不得?”

“沙沙平安夜把你家微波爐搞那一次，晚上你說喜歡了不該喜歡的人，原來那個時候你就已經.....呵呵。 ”

雅涵低頭沉默了一下，輕輕著那對鴛鴦，“們知道了怎麼辦啊................”

“哎，你說話啊。”

“不知道啊。”

“....我沒有盼著靈靜和沙沙到不好的事，我不是壞人.....”

“你本來就不是好不好。”

“反正，我從小辛辛苦苦努力，現在和我輝形象不符合的樣子都被你看了！”

“呵呵，要我切小指負起責任來嗎。其實剖腹比較好，我自己一刀下去有分寸的，不傷髒肯定死不了。”

“閉！又說話，庖丁解牛啊你.......噗～哈哈，你曠課遲到抄作業，以後考不上大學就去當屠夫好了。靈靜和沙沙給你送飯，我呢，就時不時來買點東西幫襯你。”

“屠夫啊，又髒又麻煩，我的刀又不是小平贈的，還是外科醫生比較適合我。”

“什麼小平正的?”

以大話西遊為基礎，周星馳的喜劇片在地高校逐漸演變一種流行文化和思，2000年以後會更加明顯，雅涵算是已經參加工作的社會人士，現在還不知道國產零零漆也屬正常。

“IQ低於八十沒有發言權，你看，要省略一些字說起來才有氣勢，學我啊。”

那對鴛鴦被雅涵摟進懷裡，閉上眼睛靠過來，斜躺一個更舒服的姿勢補覺，“不管你了.....早上起太早了，等下中午一起去靈靜家吃飯.....”

“現在又不怕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