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有公主這句話，在下便放心了。」

白芷抿了口茶：「如今多有不便，在下先行告辭。」

「明日去人市等我。」秦芃淡道：「如果不回北燕，不如先跟在我邊。」

「好。」白芷應了聲，便退了下去。

等白芷走了，秦芃喝了口茶，從庭院裡走出來，回到了自己的屋裡。

這時候，老遠躺在樹上的衛衍睜開眼睛，看向白芷離開的方向，勾起角。

他這個嫂子，還真是很多。

第二日午時，秦芃去了人市，這時候白芷已經偽裝好了在哪裡，秦芃挑挑揀揀，假裝什麼都沒看出來，將白芷買了回來。

進屋之後沒多久，衛衍便走了進來，含著笑道：「我聽說嫂子今天買了個人進府。」

「嗯。」秦芃看著書，面平靜：「手裡缺用的人，怎麼了？」

「手裡缺可用之人，嫂子同我說啊。」衛衍橫躺到秦芃邊來，一手撐著自己腦袋，一手放在屈起的膝蓋上，含著笑道：「要能打聰明的或者好看的，我手裡多著呢，人市那種地方，能遇到什麼好的？」

聽到這話，秦芃含笑抬眼。

「怎麼，」秦芃直接道：「衛將軍如今對我還有疑慮？」

衛衍面一僵，沒想到秦芃如此敏銳，片刻後，衛衍笑了笑：「哪裡，我就是問問。」

說著，他垂下眼眸：「嫂子多心了。」

秦芃不想和衛衍糾纏在這件事上，向來知道衛衍是個七巧玲瓏心的。要打消他的疑慮，必須要他自己想明白。於是秦芃換了個話題道：「你如今了面，可以去找張瑛了吧？」

「嗯？那是自然。」衛衍點點頭，想了想明白道：「你想讓我去找張瑛說秦書淮退兵的事？」

「他軍隊一直在這裡，不是個事兒。」

秦芃敲著桌子，認真思索著：「你的兵也不能一直在城裡，可他不退，你就不能退。」

「我明白你的意思。」衛衍思索著：「我等一會兒就去找張瑛。」

兩人說著話時，秋素走了進來，恭敬道：「公主，太后娘娘請您過去。」

「請我過去？」

秦芃抬起頭，皺眉道：「可說是什麼事了？」

「娘娘沒說，就是讓您過去。」

看來是沒什麼大事。

秦芃點點頭，淡道：「給報信的公公一些碎銀，讓他稍等，我即刻便去。」

和秋素說完，秦芃便去換了服，而後帶著白芷跟著人進了宮裡。

一進宮中，便看見李淑抱著秦銘在哭，見秦芃來了，李淑立刻起道：「你可算是來了，你還記得我和你弟弟嗎？！」

「你這是怎麼了？」

秦芃皺起眉頭，如今和李淑相，對於這個婦人，真是半點尊敬都又不起來。李淑一聽這話就落了眼淚，將秦銘拉扯過來：「你在這麼久都不進宮一趟，我和阿銘就算是被人欺負死你也不管了吧？」

「母親，」秦芃低了聲音：「您是太后，是太后就有太后的氣度，宮裡宮規寫得清清楚楚，誰犯了事，宮規如何寫你如何置，便就是打死了也沒人說你什麼，這樣哭哭啼啼，像什麼樣子？！」

「而且，退一步說，」秦芃吸了口氣：「我是公主，您是太后，論品級論地位都是你比我高，怎麼還有你被人欺負我來管事的道理？」

「好啊，你大了，翅膀了，就這樣兌我，」李淑聽著這話，蠻不講理撒氣潑來，抱著秦銘就道：「我是太后，可誰又把我放在眼裡了？！讓你當鎮國長公主是為的什麼？你當初又是如何說的？你說你要護著銘兒，護著我，如今你當上鎮國長公主了，又不作數了？！我這個太后算什麼啊……」

李淑哭哭啼啼鬧起來，秦芃腦子被鬧得發暈，著腦袋跪坐到一邊，明白和這人是說不清楚的，便乾脆繞開了話題道：「你別鬧了，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銘兒被打了！」

李淑拉起秦銘的手來，上面青一條紫一條，倒的確是被打了。

秦芃眼神瞬間冷了下來，抬頭看向一直悶著頭不說話的秦銘，冷著聲道：「誰打的？」

秦銘沒敢說話，李淑立刻道：「還有誰？太傅唄！一大把年紀了，還欺負一個孩子，更何況銘兒是皇帝了，他也敢下手，我看他就是造反！謀逆！」

聽李淑的話，秦芃臉好了很多。

如今秦銘剛剛登基，還沒來得及給他挑選老師，秦銘現下還小，老師格外重要，本來都忘了，如今剛好提上日程來。

孩子讀書，大多是要被打的，可秦芃從來不喜歡對孩子管得太嚴的老師，因為以前北燕宮廷的夫子都不太喜歡，可覺得自己還是長得好的。

秦芃將秦銘召過來，看了傷口，平淡道：「他為什麼打你？」

秦銘沒敢說話，秦芃笑了笑，溫和道：「你說出來，姐姐不會怪你。」

「我……上課打盹。」

「為什麼打盹？」

秦銘不說話了，秦芃想了想：「你是不是晚上出去玩了？」

「沒有！」

秦銘焦急出聲，秦芃挑眉：「那是為什麼？」

「我……我……」

「陛下掛念殿下，」旁邊一位侍終於開口，小聲道：「陛下聽聞殿下墜崖，夜不能寐，後來又聞殿下回來，一直掛念著殿下為何不進宮來……」

秦銘不掙扎了，他紅著眼，低下頭來，彷彿是了莫大的委屈。

秦芃愣了愣，沒想到秦銘居然是為了這個。

心裡驟然下來，心裡暖暖的，抬手了秦銘的腦袋，轉頭看著那侍道：「你什麼名字？」

「奴婢雙燕。」

「嗯，」秦芃點了點頭：「平日是你伺候陛下的？」

「是。」

那侍跪在地上，十分忐忑，秦芃打量著，見對方神坦清澈，點了點頭，繼續道：「這話你同太傅說了嗎？」

「說了……」

「太傅如何說？」

「太傅說……」雙燕有些猶豫，秦芃往後靠椅上一靠，懶洋洋道：「但說無妨。」

「太傅說陛下，猶如婦人爾。」

聽著這話，秦芃含笑不語，但眾人都覺得氣氛冷了下來。秦芃抬手斷了茶杯，抿了一口，點了點頭。抬頭看向白芷，給了白芷一個眼神，白芷立刻了然，退了下去。秦芃這才轉頭，看向李淑旁邊的大太監道：「太傅如今在何？」

「應在翰林院辦公……」

那太監應了聲，神頗為忐忑，秦芃二話不說，站起來，便直接朝著翰林院走去。

「唉？你去哪兒！」李淑站起來，著急道：「銘兒你不管了？！」

「管！」秦芃朗聲道：「我這就去管！」

說著，秦芃就消失在了李淑視線中。

春素秋素跟在秦芃後面，看秦芃走得風風火火，腳步又穩又快。

秦芃一路走到翰林院，此時翰林院中人來人往，秦芃進了屋中，直接道：「太傅大人何在？」

聽了秦芃的聲音，大家都愣了愣，旋即有人最先反應過來，立刻叩首道：「見過公主殿下。」

「太傅呢？」

「微臣在。」

一個白鬚老者從人群中抬起頭來，秦芃打量著他，他恭敬跪著，面上剛正不阿，秦芃點了點頭，同他道：「你過來。」

老者皺了皺眉，還是站起來，跟著秦芃走到了隔壁的茶室。

進屋之後，秦芃坐下來，同老者道：「太傅請坐。」

「不敢。」老者警惕看著秦芃：「有什麼事，微臣站著回話便是。」

「本宮今日來，是為了一事，聽聞太傅打了陛下，可有此事？」

聽了秦芃的話，老者眼中閃過不屑，面上卻是恭敬道：「確有此事，可殿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願聞其詳。」

秦芃點點頭，那老者道：「昨日微臣給殿下講學，殿下卻在課上睡了過去，殿下如今尚且年，若凡事都依著他的子，長大又如何學得會自律，學不會自律，又如何當一位明君，一位聖主？」

「太傅說得是。」秦芃點著頭，表示贊同，老者掃過秦芃，帶了濃重的不屑和嘲弄，彷彿是在用眼神在說著，「秦芃是個人，便應該十分好糊弄」一般。

春素秋素看得氣極，但又不敢上前，秦芃含著笑瞧著太傅，聽著那人繼續道：「打盹雖然事小，但發生在陛下上，那便是大事。老朽雖是臣子，卻也是陛下的老師，只能冒大不敬之罪，給陛下小小懲戒，殿下應該能理解老朽一片苦心吧？」

秦芃沒接話，這時候，白芷走了進來，手裡捧了一堆紙張，恭敬放到秦芃面前。

「殿下，就這些了。」

秦芃點點頭，正要說什麼，就聽外面傳來一個清朗的男聲，冷淡道：「在做些什麼，這麼熱鬧？」

白芷豁然抬頭，秦芃也跟著白芷一起，含笑看去。

卻是秦書淮站在門口，著湖藍長衫，外披白狐大氅，面平淡看著白芷和秦芃。

他將目落到白芷神，神平靜，彷彿毫不意外，點了點頭，卻是道：「好久不見，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