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沈丞相，先前打聽到的那些都是真的，他在朝中沒有黨派，聲卻極高，有衆人擁護，但是在民間的名聲極差，據說是工於心計，草菅人命之人。”

倒吸一口涼氣，姜桃花瞪大了眼：“還真是這種人啊？他那張臉倒是不像壞人，還……好看的。”

青苔連連搖頭：“人心隔肚皮，主子還是小心些。最後再說南王，南王年方十六，實在是天真不諳世事，據說是拜在大魏黔夫子門下，習的都是恭仁禮讓。母妃早逝，不得聖寵，倒也安居一隅，不爭不搶。他小時候似乎與他母妃一起被送去吳國當過質子，所以也喜歡吳國的禮儀，只是因此更惹皇帝不悅。”

桃花點頭：“總結來說，這就是個很不錯但是很不得寵的小王爺。”

“是。”

“既然不得寵，那沈在野爲什麼會讓我特意去給他解釋呢？”了下，桃花想不明白了：“他難不對個小孩子有什麼想法？”

青苔臉一黑，連忙搖頭：“外間有傳言，說相爺與南王相見的機會不多，但憐有加，把他當弟弟一般看待。屢次有人想將南王扯進紛爭，都被相爺給擋住了。他還曾評價南王，說‘世間難得此璞玉，豈能未琢而被污泥所染’，看起來就是單純地想護他一二，兩人並無緣和其他。”

是這樣啊，桃花點頭：“詐的人也是有人的，這南王能在沈在野心裡留一片淨土，那就可能真是個好孩子，可是明日最好還是別見了，以防萬一。”

“好……不對，您爲什麼要見南王？”青苔瞪大了眼：“您與南王有婚約在先，毀約錯嫁在後，再見豈不尷尬？”

“是相爺讓我幫忙，可能是因爲我的事，與南王有了嫌隙，所以用我來讓他們之間冰釋，以免不好繼續相吧。”桃花道：“但是我已經說了，明日會病得起不來，正好躲過一劫。”

病得起不來？青苔皺眉，看了看旁邊已經改逐漸開始變冷的洗澡水：“您認真的？”

“自然，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沒別的路可選了。”手試了試水溫，桃花笑瞇瞇地看著道：“明日記得好好照顧我唷，我要吃南瓜粥。”

青苔：“……”

趙國就只有兩個公主。長公主是慣常對別人狠，所以宮裡人人都怕。而這二公主是出了名的對自己狠，別人不怕，倒是打心眼裡佩服了。

等了許久，門外丫鬟已經開始問要不要加熱水了。青苔出去把熱水都提進來放在一邊，然後就看著自家公主了外袍，只著單，泡進了已經冰冷的水裡。

這天氣，晚上風從窗口吹進來，還是有些令人發寒的，然而姜桃花是一臉堅定不移的表，泡在水裡一不。

“要多久？”青苔有些擔憂。

“再三柱香即可，久了也該惹人懷疑了。”脣有些發紫，桃花深吸一口氣，直接將整個腦袋埋進了水裡。

溫清閣。

沈在野看著窗外的月亮，手裡把玩著一枚扳指，眼神幽深。

“爺。”顧清影笑著靠過來：“時辰不早了，咱們該休息了。”

“嗯。”應了一聲，沈在野轉頭，脣角微擡，順著的手朝牀邊走。

顧清影以前是這院子裡最俏的，慣常會在牀上討他歡心，所以進府不過一年，就了娘子。然而不知道爲什麼，如今再看笑，沈在野皺了眉。

笑不是這樣誇張的，分明該是細眉微挑，眼裡含著無盡意和，微微發。角的弧度不大，卻跟個小銀鉤似的看得人心裡。

這麼一想，姜桃花那被月映著的五就浮現在了腦海裡。清如芙蓉去雕飾，人骨不自知。

微微一怔，沈在野皺眉，下意識地起，擡手擋住了顧氏上前的作，轉就往門口走。

“爺？！”被他這反應嚇了一跳，顧清影慌了手腳，連忙手攔住他：“可是妾哪裡伺候不周了麼？您怎麼要走？”

今日是該侍寢的日子啊，若是爺就這樣走了，那明日該以何面見人？

“你先睡吧，爺等會就回來。”沈在野安似的拍了拍的肩：“有東西放在落在院子裡忘記拿了。”

顧清影：“……”

怔愣地看著他遠去，忍不住皺眉呢喃：“什麼東西這麼重要啊？越桃，你跟去看看。”

“是。”旁邊的小丫鬟應了，提溜著子就跟了上去。

見著差不多了，姜桃花便從冷水裡起，換了一乾裳，讓青苔把剩下的東西置了，自己頭昏腦漲地坐在牀邊頭髮。

風從大開的門外吹進來，桃花只覺得眼前一陣花白，嚨疼得難。這樣的程度，明兒怎麼也該發個高熱吧。

“還沒睡？”沈在野的聲音陡然響起，嚇得姜桃花一個激靈，條件反地就打了個大噴嚏：“啊嚏——”

這噴嚏來得突然，以至於沒來得及捂住口鼻，唾沫星子愉快地撲了來人滿臉滿。

沈在野閉著眼，眉擰得能打個蝴蝶結了。

“抱歉！”看清了人，姜桃花連忙起拿手帕給他：“妾不知道相爺來了……等等，你怎麼來了？！”

不是該在溫清閣嗎！

“……我回來拿東西。”睜眼就看見眼前這人瞪大眼跟見了鬼似的看著他，沈在野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就算不是回來拿東西，這也是我的院子，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不是不是，您別生氣。”桃花連忙解釋：“府中規矩森嚴，妾只不過怕犯錯而已。”

“府裡最大的規矩，是我。”接過手裡的帕子，沈在野慢條斯理地起自己上的唾沫：“規矩是我定的，你明白嗎？”

“妾明白，爺高興就好！”桃花擡臉，衝著他一陣傻笑。

抿了抿脣，沈在野聞了聞自己的裳，嫌棄的意味溢於言表。姜桃花作爲一個有眼力見兒的人，立馬就去丫鬟拿換的裳來。

“妾替爺更吧？”

掃一眼諂這的模樣，跟在和風舞那晚上的臉怎麼也對

不上號。沈在野長嘆了口氣，輕輕敲了敲自己的眉心，然後張開雙手，一副大爺等著伺候的模樣。

桃花麻利地就將他的外袍給了，不過似乎是作太大，一方手帕掉了下來。

像沈在野這樣姬妾衆多的男人，有一塊人的繡花手帕在上實在是太正常不過了，但是桃花剛低撿起來，竟然被他很張地一把搶了去。

有沒有風度了？不能溫點麼？捂了捂自己被抓疼的手，桃花斜了那手帕一眼，看沈在野當個寶貝似的塞進袖，也沒多問，應該是哪個他中意的人的吧。

伺候大爺更了，大爺還不滿意地掃了一眼，手就將抱起來丟進了被窩。

“你手太涼了，今晚上蓋嚴實些睡。”

“多謝爺關心。”桃花笑道：“爺路上也請小心，夜路易。”

“嗯。”沈在野點頭，目打量須臾，轉就往外走。

青苔在門外候著，看著他離開了，才溜進屋子裡去：“主子？”

“沒事，你去收拾收拾準備休息吧。”咳嗽了兩聲，桃花將被子都掀開，然後閉眼躺好：“明日早些來伺候。”

“是。”有些遲疑地看了這單薄的子，青苔嘆了口氣，終究是沒說什麼，反正就算勸，這位主子也不會聽的，那還是省省力氣吧。

不過，剛剛丞相爺到底是過來幹什麼的？

夜路果真是有些的，沈在野漫不經心地走著，眼裡盛著半片月，溫又有些暗。像一條雪白的毒蛇，在黑暗裡優雅地吐著信子。

“主子，北門亭那邊已經安排妥當了，要是姜氏後日還未痊癒，便按第二個計劃進行。”湛盧走在他後，輕聲說了一句。

眸微，沈在野側頭看他：“你覺得姜氏這病，是真的，還是假的？”

湛盧一愣，皺眉道：“府裡大夫已經看過了，說是的確有些不舒坦，可能是初到大魏不太適應，加上最近天氣變化，病了也是正常。”

“是麼。”輕笑了一聲，沈在野繼續往前走：“這姜氏看起來有點傻氣，但是傻氣當中，又好像帶了點明。一時半會，我也分不清到底是兔子還是老虎。”

湛盧有些意外：“主子在意姜氏？”

“沒有。”沈在野搖頭：“我只是怕後天會有什麼變數。”

雖然姜氏人的功夫了得，但是他不吃那一套。存在的意義就是拉開一場大戰的帷幕罷了，只要順利拉開，的生死就都與他無關了。

“這個主子可以放心。”湛盧拱手道：“您的計劃周，下頭的人也是萬分謹慎，絕對不會出半點差錯！”

“嗯。”垂了眼，沈在野道：“後日既然安排好了，那明日就看況吧。若是姜氏病未能好，便越過南王，直接等著見景王。”

“小的明白。”

月亮高掛，睡中的桃花還不知道自己的小命已經被人惦記上了，的夢裡有趙國的大好山河，有從宮牆下流過的清澈的溪水，一整夜都覺得心裡分外寧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