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皇帝第一次到桃玉閣卻沒有妖打架，不知道是因爲心疼膝蓋有傷，還是因爲鐵杵使用過度造功能不全，莊絡胭個人其實比較偏向後者，畢竟男人這種，在某些時候比禽還禽，膝蓋上這點小傷不足以讓禽變君子，當然世界上還有一種柳下惠的男人，不過皇帝顯然不包括在這個範圍。

昨夜在燭火下顯得猙獰的淤青在莊絡胭早上起牀時，已經變得不是那麼嚴重，不過白皙的上有那麼大一塊青，怎麼看也不觀。

莊絡胭自己都覺得不觀，作爲親自掀開的皇帝恐怕敲著就更覺難看了。小心看了皇帝一眼，見皇帝眼中並無厭惡之意，便也就任由皇帝瞧。

“朕那裡有祛瘀的藥膏，等下高德忠給你帶來，”封瑾放下，起道，“時辰不早，朕該去上朝了。”

“妾恭送皇上。”

封瑾走至門口，又轉過頭來，卻恰看到昭嬪眼中來不及掩飾的意，不過也只是轉瞬，待他細看時，卻只看到昭嬪規規矩矩埋首恭送他的姿態。封瑾神微，“待過些日子，朕便晉…”想起方纔的眼神，封瑾頓了頓，語氣平和道：“記得按時用藥，若是有什麼不妥的，知會殿中省去辦便是。”

出了桃玉閣，封瑾看向高德忠，語氣雖平淡，“昭嬪膝蓋上的傷是誰罰的。”他的態度很篤定，彷彿知曉高德忠肯定知曉般。

作爲乾正宮太監總管，該知道的都應該知道，既然皇上問，他作爲皇上的奴才自然要開口說話：“回皇上，奴才前兒聽聞媛妃與昭嬪在園子裡遇上了，也不知怎的，媛妃便罰了昭嬪跪了好一會兒，只是遇到妃主子後，便讓昭嬪主子回去了。”

“這是何時的事？”封瑾坐上駕，由著大力太監擡起，語氣仍舊不疾不徐。

“是十日前的事。”高德忠小心回答。

封瑾聞言冷笑，“過了十日，昭嬪的膝蓋還好不了？”

高德忠猶豫一下後道：“本也該沒事的，只是前兩日媛妃娘娘與昭嬪娘娘又見過一次面，究竟發生了什麼奴才也不知。”

媛妃宮中的事，就不該他知曉的了，花園的事該他知道，后妃宮裡的事，他就算知道也要裝作不知道。

封瑾聞言後沉默，沒有再問，不過高德忠心裡很清楚，皇上心氣兒不太順。

莊絡胭目送著封瑾離開，歪在牀頭看了眼屋幾個伺候的奴才，“你們都退下吧，由雲夕與聽竹伺候著便是。”

花園那日，媛妃讓在花園跪了，膝蓋並沒怎麼傷，只是沒有想到媛妃膽子大到召見去媛妃宮中。

眼瞧著媛妃把一玉釵扔到地上摔兩截，然後就罰跪了足足兩個時辰。這口氣一直忍著，早晚會有把心氣兒捋順的一天。

從牀上下來，任由雲夕與聽竹爲自己洗面淨手，打開一盒脣脂，勾出一點抹在脣角，豔人。

勾勾脣角，合上脣脂盒，莊絡胭懶洋洋開口：“梳妝吧。”

規規矩矩到景央宮請安，皇后仍舊雍容華貴，看莊絡胭的眼神仍舊如知心姐姐般，倒是嫣貴嬪對莊絡胭笑得有些過於燦爛。

媛妃雖說不喜莊絡胭，但是想著昨兒皇上歇在桃玉閣，也不知皇上看到昭嬪膝蓋上的淤青沒有，若是皇上知道了…

即便死了兩個太監各宮都被清查過，但是此刻在座的衆位人似乎不記得此事般，只是閒聊著一些話，太監之事提也沒人提。

皇后也沉得住氣，知道衆人妃嬪起離開，也沒有主提起此事，讓人一時也弄不清皇后的用意了。

莊絡胭扶著聽竹的手，笑意盈盈與汪嬪、蔣賢嬪等人一塊走出皇后宮，走在前面不遠的就是媛妃，不過這次媛妃彷彿沒有看到一般，走出景央宮後，便乘坐著攆離開了。

瞥了眼媛妃儀仗離去的方向，莊絡胭神平淡，彷彿不曾被媛妃刁難般。在場的衆人誰又不知媛妃與昭嬪之間的不對付，不過因爲媛妃位份高，昭嬪比較寵才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罷了。

不過瞧著媛妃這今日這番作態，只怕暫時也不敢爲難昭嬪了。

莊琬青眼瞧著莊絡胭不變的臉，面上出一嘲諷，轉便離開了。

就在衆人以爲媛妃會因爲刻意刁難昭嬪而遭皇上責罵時，卻傳出消息說皇上翻了媛妃的牌子，一時間衆妃嬪便等著看昭嬪的笑話了。

莊絡胭聽到這件事後，神格外的平靜，只是把玩著手裡的一枚玉釵，若是媛妃宮裡的人看到，就會驚訝的發現，這枚玉釵與媛妃摔斷的一模一樣。

夜瀰漫的深宮之中，向來靜謐得可怕又詭異。就在衆人半夢半醒之間，媛妃宮裡卻燭火大亮，守夜的太監約聽到宮裡傳來什麼東西摔碎的聲音，然後不久就見到皇上面冷漠的出了媛妃宮門。

這等事不用第二天便傳得後宮嬪妃皆知，當天晚上便傳遍後宮，莊絡胭聽到這個消息時，正倚在牀上由聽竹爲自己按膝蓋。

“這媛妃究竟做了什麼引得陛下怒？”雲夕加點了一盞燈，面上的神驚疑不定。

“我又怎知，總歸是有什麼地方做錯了吧，”莊絡胭打了個哈欠，瞇著眼睛睏倦道，“夜深了，該睡了，你們也退下去睡了吧。”說完，當著閉上了眼睛。

雲夕與聽竹對視一眼，上前替莊絡胭放下帳子，滅了燭火退了下去，只是心裡仍舊覺得解恨又不踏實。

第二天，一道聖旨從乾正宮傳出曉喻了整個後宮。

“媛妃林氏多年無所出，生狹小，實有違爲妃之德，朕甚爲痛心，今奪其媛妃之位，但念其侍朕多年，封其爲從四品林嬪。”

一個在妃位的人被皇上斥責無爲妃之德，只怕這輩子都與妃位無緣了。

太監總管高德忠宣這道旨意時，衆位稍有位分的妃嬪皆在皇后宮中，這道旨意一出，媛妃當場便癱在了地上。

待高德忠離開後，衆位妃嬪看媛妃與莊絡胭的眼神便帶著深思了。

後宮便是這樣，永遠波/濤洶/涌，不到最後一刻也不知道誰是笑話，前幾日媛妃還可以隨意罰昭嬪，今日卻與昭嬪位分一樣，可是昭嬪有封號，論起來還比林嬪尊貴些。

皇后看著跪坐地上的林嬪，眼神中半點緒也無，皇上本就對林家有些不滿，如今媛妃有明著刁難昭嬪，不就是因爲昭嬪父親參過林父，這林嬪實在不聰明，落得今日這步也不算冤枉。

一朝由側一品妃位降爲從四品昭嬪，可謂是連降數級，而且還與昭嬪同級偏又不及其尊貴，皇上此舉可謂是無狠辣。

皇后看了眼屋衆妃，又多看了眼神平靜的昭嬪，“既然旨意已經宣，本宮也乏了，你們便退下吧。”

衆妃老老實實的退下，就連面慘白的林嬪也老老實實行禮退了下去。

出了皇后宮，林嬪只覺得四周全是嘲諷的眼神，微一擡頭便看到面帶溫和笑意的昭嬪，視線掃過昭嬪發間時，林嬪原本慘白的臉幾乎是白中著青。

只見昭嬪的發間，端端正正的著一支玉釵，玉釵的頂端是簡單的祥雲花樣，卻把昭嬪的容映襯得更加。

林嬪卻覺得，昭嬪臉上溫和的笑意，寒到了的骨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