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媽要結婚了。”

“祝你媽新婚快樂！”

白因一個激靈醒了過來，耳子後面、脖子上全都是汗，暑伏天氣還沒過，每天早上都是被熱醒的。他用手隨便胡嚕了一下，手心都滴答著汗珠子，一大早就讓人冒火。

拖著兩隻趿拉板，白因懶洋洋地走到水龍頭底下，腦袋一垂，冰涼的自來水順著脖頸子直接流下來，心裡終於痛快了一點。

白漢旗，也就是白因的父親，此刻正在掃院子。一米八五的大個頭，每天窩在家裡持務，如果他能把家裡打理得井井有條也就算了，偏偏還做不好。

所以白因一直看他不順眼。

刷牙缸子裡的水被白因吞到裡再吐出來，他打開水龍頭，想把這些白泡沫衝下去，結果發現水池子裡的水越來越多，貌似又堵了。

一個分鐘後，白因用一木挑起水池裡的一塊破布，水流很快順著水池子的眼兒流了下去。

“爸，您又把我的衩倒水池子裡了。”

白漢旗剛掃到一半，聽到這話，猛地頓住，扔下掃帚就朝晾桿走過去。一個、兩個、三個……數了好幾個來回，都了一條。不用說，肯定洗服的時候落下一個，連同洗水一起倒進了下水道。

“哎，別扔啊！洗洗還能穿。”

白因氣得鼻尖冒汗，“得了，您留著自己穿吧。”

走出家門，繞過一個衚衕，巧遇到剛出門的楊猛。

楊猛，名字和人大相徑庭，他父親年輕那會兒是村裡有名的小白臉，比娘們兒長得還水，可惜了，那會兒的民風不開放，但凡長這樣的都遭人膈應。於是楊猛的父親爲了改善下一輩的基因，委屈自己娶了一位壯妻，楊猛出生的時候，其父將全部的厚都寄託在這獨苗子上，所以賜他一個“猛”字。

可惜了，這孩子自小就隨他爸，人家同齡的孩子都在外面活泥、上樹，他躲在家裡剪紙、做針線活。爲此楊猛沒捱打，他爸每次打完他，都會自己抹一會兒眼淚，然後義無反顧地繼續他的訓子之路。

“你頭髮呢？”

楊猛自己的頭頂，俊的臉上浮現一哀愁，“得了，別提了，大早上醒來就沒了。”

“你爸昨天晚上給你剃的？”

“廢話，除了他還能有誰！”

白因哼笑一聲，“咱倆還真是同命相連。”

楊猛突然想起來什麼，一掌拍在白因的脖頸上，“昨天你給我打電話，說到半截就掛了，到底想和我說什麼？”

白因沉默了半晌，淡淡回道：“我媽要結婚了。”

楊猛聳然直立，“你還有媽呢？”

白因深吸一口氣，“你以爲我爸是蚯蚓啊？第5節能和第6節**，自己就完了？”

楊猛笑得肩頭直，“你別逗我，我說真的呢，迄小我認識你，就沒見過你媽。”

“胡扯！去年我媽還回家住過一個禮拜，你忘了？我媽經常去你家那邊倒車。”

“哦，我想起來了，那是你媽？怎麼比我侄還年輕？”

“你是不是找啊？”

“不是，我侄剛生下來沒幾天，一腦袋擡頭紋。”

“新生兒都那模樣兒。”

這下楊猛沒詞了，瞧見白因面無表地走在旁邊，心裡突然掃進一層霾。他最好的哥們兒，自小和他爸過著稀裡糊塗的窮日子，現在他媽又要改嫁，心可想而知。

“這樣吧，我找一羣人，去他們婚禮現場砸場子，你覺得怎麼樣？”

“就你？”白因擺出一副鄙視的模樣，“你能找來什麼人？一羣唱戲的小白臉？和一羣部隊兵作鬥爭？”

“部隊兵？”楊猛面驚詫之，“你媽這是要嫁給誰啊？”

“一名將。”

楊猛舌頭打結，“這……這麼高軍銜啊……”

“繼續說。”

“說什麼？”

“說你要找的人。”

楊猛俊朗的面孔被頭頂的一照，白得都快明瞭。

“我要是再找，就等於找死了。”

白因突然站住腳，定定地瞧著楊猛，眼睛裡有一團暗藏的火焰，正在緩緩地抑著，馬上就要迸發出來的覺。

“沒關係，你就告訴我你一開始的想法。”

楊猛收住呼吸，略顯底氣不足，“我大舅是哭喪隊的大隊長，我開始是想讓我舅找一羣人，去婚禮現場哭一通，現在……”

“好！”白因突然打斷了楊猛的話，“怎麼聯繫你大舅？”

“你別害我們，我們就是平常老百姓。”

“你放心。”白因的角溢開一抹狡黠的笑容，“會把你大舅撇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