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人以爵是皇帝的特權，原則上說只要皇帝愿意，爵位他想分給誰就分給誰。打個比方，歷朝歷代皇帝的岳父，基本都有爵位，皇帝的大舅哥小舅子們，基本都有爵位。

這些人對國家有什麼貢獻呢？沒有！

所謂一人得道犬升天，他們能封爵位憑的不是自己，靠的是兒或者姐妹。從這一點可以猜測，爵位在皇帝眼中并不重要……我睡了你兒？好，給你個爵位。我睡了你姐妹？好，也給你個爵位。

大家看，國丈和國舅什麼都不用做就能封爵，豈不正是皇帝意志隨意的表現？人的意志什麼時候會表現出隨意呢？當然是他對某種東西或者事不在意的況下。

所以說，爵位在皇帝眼中不值錢。

但是爵位這東西又很奇特，它是皇家控制臣子為其效力的手段，明明只是一個稱號，可它在臣子眼里卻價值無限。

因為皇家炒作的好。

自古至今，多熱男兒奔赴沙場，橫刀立馬，浴搏殺，命尚且不顧，也要封妻蔭子，求的無非就是一紙封爵。

皇帝眼中不值錢，世人眼里很寶貴。哪怕只是一個縣男的爵，你也得用大功勞來換。

所謂青海長云暗雪山，孤城遙玉門關。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大唐故意將爵位炒作的清高，規定非開疆拓土之功不可授。

現在李世民要用爵位換水車，卻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事招來無數反對，哪怕經過了秦瓊的拋磚引玉，哪怕經過了程咬金的撒潑耍橫，大臣們仍然斗志昂揚，擼袖跳腳跟李世民唱反調。

想封爵？可以，這是你皇帝的特權，我們不敢竊取，你想咋封就咋封。但是有個前提，封者必須有開疆拓土之功。這是你們李家人定的規矩，大家一直都很遵從。

現在，你忽然要破壞這個規矩，給一個沒有戰功軍功的農家小兒封爵，讓我們這些搏命封爵的人何以堪……什麼，你說文臣封爵不是靠搏命換來的？沒有他們搞后勤運糧草安傷病，戰爭能打得贏麼？

陛下三思啊！

政治從來都是妥協和平衡的產，皇權固然強大，卻也不能事事由心。好在李世民不但雄才大略，而且還是權的高手，大臣們的反應早在他意料之中。

如何解決這種事，李世民捻……

……

經過一番討價還價，最終皇家出讓一部分利益，世家獲得不甜頭，勛貴們終于不再反對。

縣男，而且還是一等。授地三百畝，食邑八十戶，實封。

封賜不高不低，現了皇帝和世家博弈的艱難，充滿了妥協的意味。很明顯，世家大族并不希水車掌握在李世民手中。

所謂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反對皇帝用爵位換水車只是表象，真正的原因是這種灌溉利他們也很眼饞。

如果沒有李世民出手，世家大族有一萬種方法從那個年手里得到水車，比如下嫁庶，比如欺騙搶奪，他們可不會像皇帝那樣講仁義。世家的利益，永遠都是淋淋。

偏偏李世民出手了，拿走了本該屬于世家的東西，這讓大家怎麼開心的起來？同意你封個縣男算不錯了……

……

……

前往宣讀旨意的是弘文館直學士上儀，這老頭學富五車，負責代表朝廷的面。秦瓊跟隨而去，打著探外甥的旗號，實際上是代表皇帝來要水車。

一個大將軍，一個直學士，封個縣男宣個旨意，份絕對夠了。偏偏這事十分膩味，讓人很是不爽……

“你大爺，一群老天不收的雜碎，你們做下腌臜事，卻要老夫前去背鍋，欺人太甚！”忠厚如秦瓊者也會罵人，從長安一路罵到田家莊。

上儀倒是滿臉笑瞇瞇，但是你要細看這老頭就會發現，他額頭上也是青筋隆起，隨時都有暴走的跡象。

堂堂灌溉利，方堪稱無價，結果只換來一紙縣男封爵，地也才給了三百畝，這事擱在誰上估計都要炸。

還食邑八十戶？去你麻痹，誰缺那點糧食不，半架水車都不止這個價。別人不知道這賞賜有多寒摻，作為朝廷大臣，秦瓊和上儀可是門清。

所謂食邑，又稱采邑，就是朝廷劃撥一部分百姓給你，從此以后這些百姓不用給朝廷上稅，而是用他們的勞所得供養于你。名義上，你甚至還對食邑百姓擁有一定的統治權。

聽起來不錯，但是別忘了，封的太了。

八十戶，滿打滿算也就五百人，靠這點人種地納糧，就算年年收又能賺幾個銅板？而水車制造的價值又是何等巨大？結果就用來換這個……

換不等價啊！注定要背上一罵名。

那個年罵娘是肯定的了，上儀不怕，秦瓊也不怕，小娃娃了窩囊，撒撒氣也是應該的。

兩人真正怕的是世人罵，怕的是后世罵。

歷朝歷代，圣旨大多要記史冊，封爵的圣旨尤其如此，作為宣旨之人，難免也難逃記載。上儀甚至能夠預見，后世史書會如此寫：

“昔大唐貞觀年間，有年奇才出世，造水車，澤萬世。天子貪其利，以縣男封，廉價奪之。時有弘文館學士上儀者，充為犬馬，往宣……”

千古罵名啊！老頭氣的臉發青，文人大多名垂青史，有誰喜歡臭萬年。

秦瓊是武將，他沒上儀想到那麼深遠，但卻更在意當下。

不用說，這次宣完旨意之后，短時間是不敢出門了，否則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能遇見個明理之人，指著他對百姓這樣介紹：“大伙兒快看，那黃臉漢子就是秦瓊。朝廷騙奪年奇才水車制造的時候，就是他去宣的圣旨……啊呸……”

丟不起人啊！秦瓊一臉鐵青。

想我堂堂秦瓊秦叔寶，一對銅锏縱橫天下，賣過馬，為過寇，生平明磊落，何曾干過這等齷齪事。

大將軍和直學士滿腹忿忿，無奈圣命難違，只能著頭皮出了長安，慢慢朝著田家村去。

短短二十里地，走的那一個窩心。然而再怎麼逃避也難免頭一刀，日頭才剛剛過午，終于還是到了。

……

田家村正在搞規劃！

整整二十個村民，分了四個小隊，有人拎著鐵錘，有人抱著木。木的一頭早已削尖，每走幾步，漢子們便相互配合，用鐵錘將木砸到土里。

“這里，這里，還有這里，都砸上……注意和前面砸的落點保持直線，否則修出來的路會變歪曲。”韓躍帶著一頂草帽，不時在幾隊人中穿梭，隨時糾正村民的錯誤。

“田二狗，田大牛，又是你倆，樁子怎麼又砸？我說過多次了，路面要修五丈寬，兩旁還要各自留出一丈的空閑，以后好規劃車位。看看你倆砸的這距離，三丈都不到，懶也不能這麼個法，不想干趕滾家去。”

每發現一錯誤，韓躍便跳腳大罵，一群漢子被他罵的訕訕不已，卻不敢還……他們不明白小小田家莊為什麼要修這麼寬的路，也不知道什麼是規劃什麼是車位。但是有一點他麼知道，那就是眼前這個年，將會自掏腰包，為全村人修路蓋房。

沒有錯，先修路，后建房，韓躍自掏腰包。為了升級系統，他也是拼了。

以一己之力擴建全村，錢財的力可想而知。要不是蚊香大賣之后日日來錢，韓躍還真不敢搞這個大作。

“現在才不過是想升級一莊之圣賢，系統便掏空了我所有家產，以后可咋整啊？這玩意的神奇毋庸置疑，就是太費錢……”

整整九百貫啊，只不過想建一座大莊，預算竟然還有些不夠。雖然他規劃的格局有點大，但是也不該如此費錢吧。

家產一下干，簡直比五十坐地能吸土的老娘們還狠。

特麼的，這還是穿越大唐福的劇嗎？韓爺完全是跑過來罪，畫風真尼瑪不對。

韓躍摘下頭上草帽，一邊扇風，一邊盤算。每每想及以后升級系統需要用的錢，他便心疼的直撮牙花子。

盛夏之節，日頭毒辣，曬得整個人煩煩躁躁，覺心頭有一邪火，蹭蹭直往上躥。偏偏就在他最心煩意燥的時候，一隊明鎧甲的士兵擁著一車一馬，緩緩停在了村頭。

上儀和秦瓊，到了……

……

……

古語有云：君子可欺欺以方。那位古人說這話的時候肯定沒想到，若是有朝一日遇見個無恥小人，那該如何是好？

兩位宣旨大臣懷著復雜的心，一人下馬一人下車，相互對視一眼，你恭我請的讓對方先行。

爭執半天，上儀老而彌堅，秦叔寶一骨，兩人誰也沒贏了誰。無奈之下同時翻了個白眼，要死一起死，招呼軍士們整理儀容，并肩進了田村。

進村沒走多遠，正好便看見了韓躍正領著村民們在干活。

秦瓊畢竟見過他一面，眼見上儀一語不發裝死人，他只能自持相，高聲一喊。

“韓家小子何在，朝廷有天旨來宣，還不速速迎接。”

歉疚歸歉疚，該有的氣勢，那是一點也不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