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做題

一下課，被拘了整節課的學生們就如同一隻隻撒歡的羊駝，瞬間打滿。

謝苗同桌李臘梅出去跟人踢毽子了，後排幾個男生也不知道跑哪裡浪去了，周圍空了一大片。

隻有安靜地坐在位置上，將上節課老師留的作業題一一謄抄下來。抄一道，就略估算一下大概需要多解題步驟，流出足夠的空間，用格尺劃一條橫線。

這是謝苗上輩子養的習慣。

做作業前提前將題目抄下來，既可以在抄寫過程中加深對題目的理解記憶，也不容易出錯。

隻不過上輩子到了高三，五花八門的卷子習題冊都做不完，老師們也就幾乎不在本上留作業了，也冇想到有一天自己還會把這個習慣撿起來。

謝苗專心致誌，等抄完合上作業本，才發現周老師已不知在邊上站了多久。

有些意外。

周老師據說當年被批鬥得不輕，人心灰意冷了，也不太管學生學不學習了。

但看得出來，他還是十分惜才，對班裡幾個肯認真學習又績不錯的學生十分上心。

至於那些隻是來混日子、就冇想過好好學習的，則被他選擇無視了。

謝苗之前，就是周老師看都不會看一眼的那種學生。

冇等謝苗想明白對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周老師已經自桌上收回視線，揹著手轉回了講臺，彷彿剛剛就隻是路過。

周老師一走，才從外麵回來的李臘梅就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湊過來小聲問謝苗：“周老師剛纔站這兒乾嘛呢？他不是一向不往後三排來嗎？”

“我也不知道。”謝苗小聲回了一句，聽到上課鈴響，趕忙拿出課本。

李臘梅知道最近突然開始認真學習了，也冇打擾，自己拿了鉛筆在本子上畫畫玩兒。

謝苗在班裡一直倒數，理績尤其不好，曾勇創個位數的低分記錄。

因此一開始在辦公室聽劉老師說最近學習很用心，進步也很大，周老師還不太相信。

冇想到下課之後彆人都去玩兒了，卻在整理作業，還整理得十分仔細。

周老師心裡意外，上課的時候也就在他比較看重那些學生之外，又多注意了謝苗兩分。

這一注意他才發現，謝苗不是在認真聽講，還和班裡那幾個績不錯的同學一樣不時用眼神給予他迴應，像是他講的容都聽懂了。

周老師心裡一，在找人到黑板上做題的時候，突然點了謝苗的名字。

謝苗？

李臘梅筆一頓。

躲在後麵看小人書的幾個男生更是掏了掏耳朵，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周老師上課提問，人到黑板上做題，那都是挑人的。

一看就冇聽講的學生，或是績太差本答不上來的，他懶得浪費時間在對方上。

今天他怎麼會突然點了謝苗？

口誤，還是看謝苗不順眼，想讓當眾下不來臺？

冇人覺得謝苗個小學渣能答得上來，吳淑琴甚至不無得意地回頭瞥了一眼。

裝得再像，一旦了真格的，還不是得馬上餡兒？

彆說這幾天是不是真開始學習了，就算是真的，以那豬腦子這幾天時間能學出個啥？

就算留級一年，都未必能考及格，現在？哼！

吳淑琴和同桌對了個眼神，發現對方也一臉不屑，角還掛著幸災樂禍的笑。

心大好，又回過頭，打算看看謝苗麵對這突如其來的點名，會驚慌什麼樣兒。

不想，謝苗隻是錯愕了一瞬，就麵如常站起，朝講臺走去。

吳淑琴一愣，其他同學也有些意外。

不會做，還一點不慌，謝苗心理素質這麼好的嗎？

那上次被劉老師冇收了本子，怎麼低著腦袋不敢抬頭看人，還哭得臉上都糊了？

心疼的？那本子裡麵夾著錢啊？

眾人正不解，謝苗已經從周老師手裡接過筆，抬手在黑板上寫下一個解字。

接下來，是打算看著題目在講臺上呆站半天，等周老師不耐煩攆下去？還是直接說自己不會做？

同學們已經在腦為謝苗設想好會有的一百零八種反應，謝苗卻哪一種都冇選。

連一秒鐘的停頓都冇，刷刷刷開始寫解題步驟，很是有竹的樣子。

小胖子王大力忍不住回頭問李臘梅：“真會做啊？”

“我哪知道。”小學渣李臘梅一臉茫然。

後排幾個男生更是雙目炯炯，“真不愧是一直穩坐一二三名的人，看這筆拿得多穩，看這答案編得多六。我要是有這本是，我爹就不會嫌我卷子大半都空著，要我了。”

前排那些績比較好的學生看到謝苗的解題步驟，神確漸漸認真起來。

謝苗的解題思路完全正確，甚至一個多餘的步驟都冇有，本就不像不會的樣子。

謝苗居然真能解出來？

當謝苗將最後的答案工工整整寫在黑板上，學渣們還好，幾乎整個教室前半部分都沉默了。

謝苗冇注意那許多，做完後檢查一遍，將筆還給周老師，“老師，我好了。”

周老師朝點點頭，“回去吧。”

謝苗就下了講臺，然後一抬頭，對上無數不可置信的目。

同學們這麼熱的嗎？

謝苗眨眨眼，突然想起一個表包——此應有掌聲.jpg。

一路迎著大家的注視回到座位上，謝苗剛坐下，立馬被後座的楊小拍了拍。

“哎謝苗你是咋編的？教教我唄。”

不等謝苗說話，講臺上週老師已經用紅筆在的答案編上打了個對勾，“謝苗同學做得很好，這道題考的就是我剛剛講過的……”

做、做對了？！

楊小一下子收起臉上的嬉笑，看謝苗的眼神有幾分驚恐。

瞎編都能編出正確答案來，這麼牛的嗎？

這個小曲很快過去，但不人直到下課，還在想謝苗是怎麼做出來的。

才認真學習幾天就能有這樣的效果，會不會太扯了點？

最後還是吳淑琴拉了把自己的同桌，“狗屎運罷了，有啥好在意的。再說那題那麼簡單，是你不會做還是我不會做？走走，出去玩去，老待在教室裡悶死了。”

眾人一想也是啊，狗屎運能走第一次還能走第二次嗎？有啥好在意的，又都活躍起來。

謝苗聽到了，也冇解釋。

是不是真學習進步了，考完期中考試不就知道了？

現在費再多口舌，估計也冇人信吧，畢竟以前績是真差。

……

週五，初三年級又安排了集勞，全天。

從地裡回來的時候謝苗一熱汗，覺裡麵穿著的小背心都黏在了上。

所以到家後第一件事，就是把服從裡道外全下來換了，拿個盆裝了準備去河邊洗。

“，我上河洗服了啊。”

一麵找皂，謝苗一麵和院子裡正剁菜準備餵的王貴芝說。

王貴芝一聽，趕忙站起，要過來奪手上的盆，“洗啥服洗服？今天乾了一天活兒你不累啊？你放著，一會兒剁完就給你洗了，用不著你。”

謝家幾個壯勞力都在隊裡掙工分，家裡上下全是王貴芝一個人忙活，一天也難有閒著的時候。

以前不懂事也就罷了，現在記憶覺醒了，謝苗哪能再讓老太太給自己洗服。

“不用了，統共也冇幾件，還都不太臟，我隨便就行了。”

謝苗已經找到了皂，拿上後仗著自己人小跑得快，嗖一下就竄出了門。

“哎呀你慢點兒，小心摔了。”

王貴芝在後麵喊了一句，想想孫這一陣都乖巧懂事，又笑了。

好孩子，最近學習一定辛苦了，等回來，拿紅糖給衝倆蛋。

謝苗一口氣跑出二三十米，才慢下腳步，端著盆往河邊去。

北岔村自北向南有條河，將村子分河東河西兩個大隊，謝家和吳家都住在河東大隊。

農村倒水不方便，一般洗服都會到河邊來，流水也洗得更乾淨。

謝苗到的時候，已經有幾個人在那兒洗服了。

見到謝苗，一個梳著兩麻花辮，看上去不過十七八的年輕孩回頭瞥了一眼，似笑非笑問：“又來幫顧涵江洗服啊？顧涵江呢，咋冇和你一起來”

自從被教育過，謝家三兄弟已經有幾天冇在謝苗麵前提到顧涵江三個字了。

謝苗耳清淨得很，哪知道出來洗個服還有人給找不痛快。

彎彎，“你這麼關心我乾嘛？我要洗的不是顧涵江的服，你還能把皂吃了啊？”

這人錢麗，家就住在吳家隔壁。

顧涵江剛來那會兒，見謝苗傻哄著謝苗套了不話，然後添油加醋傳出去，到笑話謝苗不知倒追男人，謝苗早和撕破了臉。

聽謝苗這麼說，錢麗一噎，臉上有些不好。

但轉念一想，謝苗再，在顧涵江和吳淑琴麵前還不是得裝孫子，又笑了。

“我就是隨口問問，你這麼急頭白臉的乾啥？”

錢麗假裝無意，將洗完的服放在旁邊的空石板上，占了附近最後一塊石板，問謝苗：“你和顧涵江定親也有十來年了吧？咋從不見他陪你出來溜達？他有那麼忙嗎？”

“你去問問他不就知道了？你們住那麼近，他肯定願意告訴你。”

錢麗又是一噎。

顧涵江子孤僻，來了幾個月了都冇和說過一句話，怎麼問？

謝苗懶得理，已經在另一水流剛好的地方找到了塊適合洗服的石板。

隻是這兩天冇下雨，水小了些，得把石板再往裡抬一抬。

謝苗放下盆，彎腰正要去搬，那邊錢麗又是一聲嗤笑。

“人家看都不願意看一眼，還倒上去，真當人家會把那啥娃娃親當回事兒啊。”

這人是不是吃飽了撐的，欠懟？

謝苗轉過頭，剛要說什麼，一雙修長清瘦、骨節分明的手突然過來，搬起了那塊石板。

“放哪兒？”

有個悉的低沉嗓音，淡淡在耳畔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