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山上竹套的冬在天未亮的時候起，原本想一人上山的冬在門口見著也已經收拾整齊的易雲卿。

“大爺可以再睡會。”昨日已經商議好由他跟雲青雲春兩兄弟在天未亮時上山把竹套裡的獵帶回來，再由易雲卿跟庶四爺並村長家送到鎮上去。昨天約好的時間到了雲青兩兄弟還沒醒，冬就不把算帶他們了。

易雲卿不答，瞧見只有冬一人皺眉：“四弟六弟沒起？”

“昨天走那麼多山路，四爺跟六爺恐怕是起不來的。橫樹一點小獵也不重，我可以帶下來的。”

易雲卿眉眼閃過一惱怒：“起不來？他們還以為還是世家爺不？”察覺自己語氣過重，易雲卿舒口氣瞥他眼：“你能幫他們一時卻幫不了他們一世，現在不比從前，沒有家族的鄙佑只能靠自己。”見冬不語，再道：“你若等一等，我去他們。”

有易雲卿親自監督，雲青兩兄弟不得不忍著腳的酸痛爬起來，收拾整齊後易雲青臉上還有氣憤的不耐，易雲春不是存心躲懶所以臉上掛的不是氣憤而是愧。

雲卿皺眉，招手讓易雲春過來用較為嚴的語氣道：“你們嫂子願意教你們是他的大度，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各人，自己要爭氣。”

易雲春以為是說他睡懶覺的事的一臉通紅，忙點頭發誓一定不再睡懶覺了。

三人陸續出門，冬落後半步。

“你現在幫他們一步那以後就是害他們十步。”

沉默的背影若頓後，含首點頭。

借著微弱的線從昨日走過的狹窄山道上山，到設下竹套的地方剛好天大亮。三十個竹套順著水源設下，抓的就是那些晚上到水邊喝水的野。

還隔老遠易雲春就見著了竹套中那一團灰的皮，當下興的跑過去半途被騰蔓拌了跤也不管，一手抓著兔耳開竹套提出灰的大兔子。“大嫂你看！”

灰的兔子已經沒有呼吸，冬用手：“還沒僵，是被藤蔓纏死的。我們速度快點。”

有野兔的開門紅，三十個竹套斷斷續續有著收獲，死的活的趁獵還沒僵收拾收拾讓兩兄弟帶下山，冬自己則再次轉回到深林。連綿不絕的山脈對經驗富的獵戶來說，是探之無跡的珍貴寶藏。

不知不覺走的遠了，一路隨意摘些無毒的野果充，在水源邊挖陷阱累的一大汗，瞧著四下無人所幸服鑽進溪水中。秋末若涼的溪水在暖照下只比溫低一點，等適應後涼涼的很舒服。

很久沒有遊泳的冬一下子興頭大起，雖然是山間溪水地方不大，但勝在幹淨清澈沒有一般湖水塘水那般泥土腥味。

搖拽的綠蔭下清澈的水流中，流暢悠的姿在水中起圈圈波紋,理均勻的在水波反的襯托下宛如上等白玉。

下意識靠近的易雲卿低頭想要看清些，卻不想冬猛得紮出水面措不及防的撞到易雲卿的下顎，下顎吃痛易雲卿手去不想探出的子失去平衡直接腳一摔進水裡，也被這一狀況驚嚇一跳的冬還不待回神便被摔下來的易雲卿砸進水裡。摔作一團的兩人皆是驚，肢纏繞掙紮間各自嗆了口水，好在兩人都會汲水，冷靜後各自踩水浮出水面。

浮出水面的易雲卿頭發半散，服盡，如玉的俊沉著，明顯對這一烏龍狀況接無能。

冬臉也好不到哪裡去，默默從另一邊爬上岸穿上服，取出火石在朝地生上一堆火。“大爺烤下服吧。”言罷轉步樹林中，再出來時易雲卿著上在烤外，下穿的子已經烤幹穿上了。冬也不再意，就著溪水理剛才獵的野，用幹淨的樹枝穿好架到火上烤，時不時撒些山裡找著的調料，不多時鮮香味十足的野烤好，冬用幹淨的小刀分了用樹葉包好遞給易雲卿。

“我午間吃了。”易雲卿瞥眼說。

“大爺還是吃些吧，我橫豎吃不完。”遞過來的手沒有收回來的意思，易雲卿想下還是接了過來。

“謝謝。”

冬對這聲謝坦然之。“嗯。”

聞言易雲卿無由來的有些悶，吃進裡的味失了一分味道。

冬瞥眼，吃像斯文的男子神坦然，好像他坐的不是深山老林斷裂的老樹幹而是富麗堂皇的寬敝廳堂，吃的也不是山林野味十足的烤野而是鮑翅燕窩珍佳肴。每個人對陌生的環境都會適應，區別只在於快慢，而易雲卿對這山野鄉村的適應力和對份顛覆後的適應都快的讓人不可思義。

察覺到冬視線中的複雜，易雲卿抬眼問：“為什麼這麼看著我？”見冬低頭，道：“有什麼要問的你就問吧，現在我可不是什麼世家大爺了，甚至連普通的鄉野村夫都不如。而且，你現在可是一家子的希，還指你打獵謀生存呢。”

“我沒有挾恩思報的意思。易家供我吃穿五年，我現在只盡我所能還這五年的恩罷了。大爺不需要擔心，以前是什麼樣現在還是什麼樣。”冬話中約意有所指，易雲卿卻是笑笑。

“我沒擔心，我說的是實話。”兩人沉默兩秒，易雲卿慢條斯理的吃完手上的烤野，抬眼：“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冬怔神下，低瀲著眼瞼用樹枝了火堆道：“我只是很佩服大爺。”

“佩服我？”

“從聖旨下來，大爺就很冷靜的安家裡人遷散奴僕，流放途中也肯放下段與衙役相護子妹周全。到這山野鄉村，穿的是布麻，住的是從沒住過的破落土房吃的是從沒吃過的糧野菜，可是大爺眉頭都沒皺一下。都說人每到一個環境都要適合一段時日，從最開始的流言到後來的兵圍府跟求救無門再到最後聖旨流放，大爺的適應速度不得不讓人歎服。”他雖不善言詞但明事理懂人，易家馮變後各人的反應他都看在眼裡。老太爺的心慌意，大爺的六神無主跟三爺的混拎不清，還有四爺的故作高深。及，後院眷的各懷心意。

易雲卿聞言道：“爺爺把二叔當作全族複起的希；向來看中二叔；父親更是識二叔為支柱。現在這支柱倒了，還為家族惹來這等滔天大禍，為家中嫡長孫我要再不撐起這一家子，恐怕最先過不去的就是家中老人。”語氣若頓，看他哧笑道：“如果我說我只是厲荏虛張聲勢你信不信？”

“信，也不信。”

“噢？何解？”

“我在易家五年，雖然不常出來走但對大爺的為人還是清楚一點的，或許會有一點沒底，但絕對不到大爺所說的厲荏虛張聲勢。”

冬的話讓易雲卿一笑，笑完眼神複雜。“沒想到一家子這麼多人卻只有你最了解我。”每個人都只看到他為易家嫡長孫的鮮卻沒瞧見在這所謂的鮮背後所負出的艱辛跟屈辱。小時候被爺爺灌輸宗耀祖的使命，在別家孩子冬玩雪夏玩水時他耐著子坐在書房中聽先生講解那些艱難懂的古文，稍大一點課業的力也曾讓他黑夜中默默哭泣；十年的努力讓他很輕易的過了生、秀才，正當滿腹信心壯志想要為最年輕的舉人老爺時，京中二叔的信三言兩語得他不得不再等三年，滿腹壯志被家族得夭折那種憋悶跟委屈能跟誰說？三年，哼三年。易雲卿諷刺一笑。

冬看到那抹諷刺，心無由來的升起一抹憐憫。是呀，憐憫，對這人人羨慕卻無法取而代之的易家嫡長孫，一才智卻不得施展，才華橫溢卻不得不娶男妻，還是被尊敬的親人所，雖然說這只是權宜之計，但這後果卻實打實的將永遠阻礙他。所以他說，對這樁荒唐婚姻最痛苦的不是他衛冬，而是易雲卿。“你恨你二叔麼？”

“恨？”易雲卿冷笑。“我不恨他，我只可憐他。可憐他什麼都想爭卻始終不是嫡長子；可憐他什麼都想要卻最終什麼都沒得到；可憐他明知不住我卻還廢盡心思給我添堵；更可憐他識人不清有眼無珠錯把孽蛟當真龍最終落的一門抄斬。”二叔說是嫉妒他的天賦不如說是憚忌他，憚忌他有一天一飛沖天蓋住他的芒，更害怕爺爺把希放在他上收回在京中支持他的人脈、財力，恐怕最害怕的是有一天因他所作讓他一向看不起的父親踩在頭上。

冬默言。或許真的是局外人所以看得清些，易二爺看起來滿腹才智斯文有禮是個君子，可實際上卻是個嫉妒侄子滿口君心難策實則打的偽君子。這種實則自私為已卻打著仁義道德旗幟的行為跟他大伯謀家產的行為何其相識？

兩人休息畢，冬用樹葉渡水把火星全部澆滅，回頭見易雲卿正跟一頭黑發較勁，走過去示意他坐下三兩下用手指梳到一起用布條紮。

易雲卿臉上閃過一窘態。他一向自喻這些隨小事可以自己做，只是今日無梳也無趁手的頭飾所以有點手忙腳。

冬似乎沒看見，轉收拾把便示意可以走了。

易雲卿輕咳下：“你剛才烤野的調料是哪采的？如果有可以多采些回家做調料。”

冬掂掂手上的布包。“我已經采了些，只是這些調料只適合烤不太適合家裡廚用，所以沒多采。”

“無妨，多采些有備無患。”

聞言冬不作它想，一途教他如何識別可作調料的植，到有認識的草藥冬也耐心、詳細的一一告之。易雲卿默默記下，益匪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