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玄回去的時候，里的小孩都已經從河邊返回了，今天的收獲不錯，看他們臉上止不住的笑就知道，有兩個組還比著誰拉的魚多。

“阿玄，剛才有人來找你換東西，你沒在，他們說明天再過來。”坐在旁邊編草繩的屠說道。

以前在里的時候屠膽子比較小，長得也瘦弱，這段時間下來放開了許多，人也神了，話漸漸多了起來。

“行，我知道了。”邵玄點頭。

應該是部落又有人心了，想去捕魚，索了經驗之后過來找邵玄換那種能浮在水面的黑塊。

夜晚，掛在天空兩邊的月亮更暗了，月牙細細的，只能看到那并不算明亮的弧度。從通風口往外看，附近一片漆黑，只能聽到外呼呼的風聲，以及飛來飛去的夜燕所制造出來的聲響，冬天要來了，夜燕都沒神，以前它們飛的時候可沒這麼大靜。

之后的幾天，不管是里的孩子還是下山區的人，只要太沒落山，就往河邊跑得勤，都想著趁河水沒結冰，趕拉。

大概是以往那些年部落的人從沒打過這些魚的主意，河里的魚也多，這麼多人天在這兒拉魚也沒見哪天魚了。這些魚極其兇悍，智商卻不高，容易拉，只要掌握了訣竅，拉魚的數量就蹭蹭往上漲。

幸運的是，接連幾天拉魚都很順利，沒有出現那種長著須的生。

直到某一天早上，邵玄帶著凱撒去碎石地挖石蟲的時候現，石蟲多了，半天才挖到三條。

河邊的魚也突然了，石蟲扔下去好久才只拉上來一條并不算大的魚。

不管是里的孩子還是部落的人心里都沉沉的，這樣的形似乎是一種預兆。

“阿玄，為什麼會這樣？”里孩子們蔫蔫的，盯著手上的草繩一副深打擊的心碎樣。

“因為冬季要來了。”年長的一個孩子說道，他曾經聽人說過，到了冬天，很多獵會藏起來，你怎麼找也找不到，只有等冬季過完了，它們才會再次出來。正因為這樣，部落的人并不喜歡冬季，因為冬季充滿了各種困難所帶來的抑。

見其他孩子還是盯著自己，邵玄嘆道，“確實可能是這個原因。因為到了冬季，石蟲不再出現在地表，而是會鉆進地下深去過冬，地底比地表要暖和。而河岸邊的食人魚也會離開靠岸的淺水區，游大河深，到那些在冬季不會結冰的區域去。所以咱們抓不到石蟲，也拉不到魚。”

邵玄的話音落下，里頓時彌漫著一抑郁沉的氣氛。

在里很多孩子的印象中，冬季很冷，很黑，有時候生病了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就那麼迷迷糊糊睡著，到了飯點被人起來吃點東西繼續迷迷糊糊地睡，不知外面白天黑夜，行尸走一般。平時沒什麼，現在突然回想起來，再看看最近捕魚的日子，心能好才怪。

還有小孩抱著今兒下午新拉的魚坐在角落里憂傷，一邊憂傷還一邊不舍地一魚頭。只是配合上那條已經斷氣的魚頭上那瞪得老大的暗紅的眼睛，和裂開的充滿細尖牙的，這一人一魚怎麼看怎麼詭異，這要是放在邵玄上輩子那個和平年代，這樣的人鐵定會被打上“**”和“心理扭曲”的標簽，可是在這里，太正常不過了。

邵玄捂了捂臉，視線從那邊挪開，不再去看角落里抱著魚憂傷的人。

這幾天里用來墊著睡的干草都被邵玄讓搬出去曬過了，就連換來的皮也洗了曬過，準備其實很充足，只是沒人能消除冬天即將到來的影，以往的經歷在里孩子的心里留下的印象太深，再怎麼也不起來。

現在才中午，外面的天已經變得沉沉的了。

在邵玄想著冬季怎麼辦的時候，坐在一旁的結走了過來。

“阿玄……我……我想……想……”

結憋了半天才將自己的意思表述清楚。

結還有個妹妹，那年結沒了雙親，被送到里的時候，他妹妹也被山腰的一戶人收養。部落對孩比較看重，而且收養孩的人，也能夠得到更多部落下的補。

本部落的人大部分都會覺醒圖騰之力，男孩基本會在十歲左右的時候覺醒，晚也不會晚太久，不會過十五，這也是為什麼里這些孩子以及近山腳區居住的那些孩子們平時只管吃睡不管其他的原因，因為他們不需要怎麼努力，只要不死不病死，到年紀了自然會為圖騰戰士。

相比起男孩，孩中覺醒圖騰之力的人就要一些了，有近三分之一的人一生都不會覺醒，不過，部落并不會因此而虧待們，相反，孩在部落里到的待遇要比男孩好得多，所以，即便同為孤兒，一些家庭也愿意收留孩，也正因如此，生活在這個里的一個孩沒有，全是帶把兒的。

結想在冬天來臨前去看下妹妹，給送過去一條魚，從他自己分到的那份里面扣，他過來就是想征求邵玄的意見。自從邵玄帶著里孩子捕魚之后，地位堅不可摧，只要邵玄同意的事，最年長的那兩個孩子即便心里不愿意也不會反駁。現在，有事也會詢問下邵玄的意見。

結磕磕說完自己的意思，站在那里不安地手指，他擔心邵玄會拒絕，看邵玄的眼神都帶著小心翼翼。

“當然可以，天黑之前回來就好。”邵玄道。

“謝謝阿玄！”結興地跑回去拖了一條魚就出。

看著高高興興拖著一條魚離開的結，邵玄笑了笑，“道謝的時候他倒是不結了，看來還是得激一激，或許一激，這結的病就給改了。”

結離開后沒多久，莫爾他娘又來了。來因還是和以前一樣，要帶莫爾上山，可惜莫爾不樂意，就算是他娘磨泡也沒松口，估計前幾天在山上跟那家的孩子鬧矛盾鬧得大。

最后莫爾他娘留了一件厚厚的皮和一些干之后淚眼婆娑地離開。

下午格送食過來，帶給邵玄一些干，還有一件皮毯和一件服。

“這是麥給你的，服是郎嘎給的。”格說道，“他們今天要忙，巫說明天就要冬了，大家都在檢查房屋準備其他事宜，就找我幫忙遞東西。”

麥的狩獵隊昨天回來的，趕在冬季來臨之前完了今年的最后一次外出狩獵行，收獲很富，昨天邵玄看到他們或扛或拉著的獵，足夠過這個冬天，何況狩獵隊不人在家里還有存糧，冬季不會。昨天回歸的狩獵隊戰士每個人都帶著輕松的笑意。

邵玄接過來看了看，干比較新鮮，質也很好，毯和服比他這幾天換來的皮要好一些。

說不是不可能的。

“謝謝格叔，順便幫我謝麥叔和郎嘎。哦，對了。”

邵玄拖了兩條魚過來，讓格幫忙給帶給麥和郎嘎，雖然知道麥他們這次收獲的獵足夠過冬，邵玄還是要表示一下謝意。這兩條魚是邵玄自己的那份里頭的，同組的其他人自然不會有意見。

“嘿，你就不怕我把魚給截下。”格將魚往已經空了的石缸里一扔，單臂扛起石缸離開。

既然巫說了明天可能就冬，邵玄將之告訴里其他人，皮都已經分下去了，該怎麼辦用不著他多說，這幫孩子自保還是懂的。

當夜，天空漆黑一片，前兩天還能看到一點彎彎的月牙，今天已經完全看不到。

黑得抑。

邵玄半夜給凍醒的，覺就好像躺在冰雪里一樣，凍得抖。可奇怪的是，醒了之后，又不那麼冷了。

坐起來，邵玄將堵在通風口的茅草拉開一點點，頓時被進的刺骨寒風給冰了個激靈。

冬季正式來了。

冬季的到來，讓里孩子的生活又變了原樣，除了吃就是睡。外的氣溫很低，醒了他們也不能做什麼，只能睡，期待著下次醒的時候冬天就能離去了。

有了食，上蓋著的毯也厚了，這個冬天他們睡得還舒服，至比印象中的冬季要舒服，要睡得安心。

冬季，格還是每天照常過來，頂著寒風暴雪送食。邵玄覺得沒必要這麼罪，跟格商量之后，格每次帶過來三天的量，之后每三天過來一次。現在里也不像以往那樣混了，格知道邵玄能控制好里，也沒反對，還留給邵玄一個點火，讓邵玄好點火。

其實，冬季也并非沒有其他事，比如部落派下來教導識字數數的人。和以往一樣，每隔個二三十天，就會有人過來一趟，冬季照常。

這日，又到了教導的人過來的日子，前一天格給邵玄帶過話，讓邵玄做好準備。省得到時候里孩子一個個睡得死沉，錯過了這難得的學習機會。

于是，當負責教導的老獵人裹著皮，哆哆嗦嗦地掀簾子進的時候，還沒到火堆帶來的暖意，就看到本應該睡在地面趴一地的孩子，全都神抖擻坐在那里，目閃亮，看得他使勁一哆嗦。

因為住在山上，前段又有其他事耽誤，細算來，他已經有近四十來天沒過來，對下山區生的事也不怎麼了解。昨天他先去找了格，問問這段時間里的況。本來只是例行問問，卻沒想到短短二十來天，里已經生了天大的變化。

昨天聽到格讓不到十歲的邵玄負責管理的時候，這位老獵人還很不滿，這不是欺負人嗎？里那幫孩子是好相的？以前他去里教導，就只有邵玄那孩子一個會認真學，這位老獵人對邵玄的印象還不錯。

格解釋的時候他還不信，現在親眼看到的形，好像是不一樣了……

頂著二十多雙相當反常的熱切視線，這位老獵人僵地邁著步子走進去，坐在以前坐的那個石凳上，從懷里掏出一張寫著數字的皮，對著火堆的看了看，沒拿錯，確定是這張皮卷，便清清嗓子。

“咳，這個，今天呢，我教大家學習一到十的數數，聽好了，我先念一遍，咳，一，二，三……”

念了一遍之后，老獵人覺周圍的氣氛有點不對，視線從皮卷上挪開，抬頭看過去，只見周圍一圈剛才還熱切的視線變得不耐煩了，有的還明顯帶著鄙視。

怎麼的？這才剛開始就不耐煩了？老獵人心里也不爽快，以前他過來教導的時候就是這樣，念了兩個數字這幫人就哈欠連天地要滾去睡覺，氣得他老人家腦仁疼。

正待訓斥一番，老獵人就聽到有孩子抱怨：“大冬天的不睡覺撐著起來就讓我聽這個？”

“才一到十？這老頭不行啊。”

“就是！”

“哎，老頭你行不行？你只會一到十嗎？”

“阿玄，不行就讓這老頭走吧，換人來。”

“就是！”

“換人！”

“換人！”

“讓他走！”

邵玄看了看拿著皮卷的老頭，現這位老人家額頭的青筋正一突一突的跳。

多稀罕哪，老獵人打死也不會想到，這幫小崽子竟然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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