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手扯過大兒子,聲問道:“大郎,吃飽了麼?”知道大兒子向來都是看著弟弟吃飽了自己才吃的。
“娘,我吃飽了,我剛纔吃了不米飯呢,大黃米飯可香呢!娘放心,二郎和小三也都吃飽了,其實今天的菜夠多的了。炒白菜裡也放了,比平常的香的多,哥哥他們都不吃,隻搶魚。”大郎笑著安母親。“娘,我們都吃飽了,你忙著哄妹妹,是不是冇吃飽啊?”小三爬上炕,偎在方氏邊,呼呼的小手了孃親的臉,清亮的大眼裡儘是關心。方氏把小三摟進懷裡,親了親兒子的小臉,“娘也吃飽了。”
這時吳氏,柱子媳婦,春生媳婦也都進來了,柱子媳婦對方氏說:“嫂子,我們也出來長時間了,該回去了,家裡又是又是豬的,得回去看看了。”春生媳婦也說:“是啊,也不知道家裡幾個孩子作什麼樣了?”方氏想下地去送,都說不用了,碧蓮就替姐姐出去送到了門口。東屋裡的客人陸陸續續也都往外走,隻有佟老爺子的兩個堂哥和堂嫂還在屋裡。佟老爺子沉著臉,對佟雲鬆說:“把你大姐和老二媳婦都給我進來。”
不一會兒,佟雲蓮和劉氏都進來了,劉氏的臉上還有淚痕,佟雲蓮的臉也不好看。
“兩個丟人現眼的東西,教出來一堆眼皮子下淺的,今天的好日子都讓你們給攪了。”老爺子氣得把菸袋使勁往炕沿上磕了磕,“大丫頭,回家好好教教你家那兩個,你家那老大也是快要說親了,就他那個樣子,活不想乾,見了好吃的冇命,哪家的姑娘敢嫁他?”雲蓮忙點頭說是。“還有老二媳婦,你家那幾個也不是省心的,平日裡就攪菜盤子,你大哥家的孩子都讓著他們,他們還以為誰都怕了他們,這回吃虧了吧?”老爺子還是心疼孫子的,“小傑怎麼樣了,一會兒趕領著他去鎮上看看,彆摔出個好歹來。”劉氏也連聲應是。“行了,也都彆在這杵著了,該乾嘛乾嘛去,把剩下的菜什麼的都歸置歸置。借來的傢什也都給還回去。”
西屋吳氏正和兒說搬月子的事:“不如今天就和我們一起回去,正好碧蓮的車也在這,還方便。”“娘,還是改天吧,今天這事鬨的,我再直接走了也不好。明天或是後天讓孩子他爹套車送我們也行。”方氏顧慮的多一些。
“姐,那就明天我讓薛平他們來接你吧,還是我的車能舒服些,天也冷了。彆再讓孩子著了涼。”碧蓮家的馬車是特意弄的,裡麵佈置的很舒服。
“行,那我等下跟我婆婆說聲。”方氏也不跟妹子客氣。
吳氏和碧蓮要走,佟老太太和佟雲鬆跟著送到了大門口,“親家母,路上慢走,有空常來坐坐。小姨,可要常來啊。”紫萱扶著碧蓮,紫菱扶著吳氏上了馬車,馬兒撒開四蹄一會兒就冇了蹤影。
一陣忙之後,該收拾的都收拾好了,佟家的姑娘、姑爺領著孩子也要走了,秦氏又一家給拿了二十個蛋,還有剩的豬等菜,一個個樂嗬嗬的都走了。然後秦氏到了西屋,跟方氏說:“今天一共收了一百六十個蛋,剛纔給雲蓮們拿走了六十個,剩下的一百個蛋你看怎麼分?”
“娘,你就留著吧,玉嫻還小,不能吃,等大點能吃的時候就開春了,家裡的也就下蛋了。”方氏知道自己的婆婆,所以也不爭。
“行,那我就收著,一百個蛋也能賣點錢呢。今天還收了幾塊布料,給你兩塊細布的。”秦氏聽兒媳婦不要蛋,倒是大方的給了兩塊布。
“對了,娘,明天碧蓮要接我回去搬月子。”方氏看婆婆心還行,趕忙說。
“行,回去吧,本來秋收後就要走孃家的。”老太太爽快的答應了。
初十早晨,方氏老早的起來,把西屋裡外收拾了個遍,佟雲鬆也是個勤快的,可這收拾家不是男人能乾明白的,這一個月,屋裡犄角旮旯的地方都有些灰了。收拾好西屋後,方氏又去廚房做了早飯,不過是玉米碴子粥,鹹菜,再來一鍋玉米麪餅子。飯都做好了,周氏才著眼睛進了廚房。“大嫂,你都把飯做好的啊。”
“今天起得早,順手就把飯做了。這一個來月,辛苦你和他二嬸了。”方氏明白周氏是故意晚起的。周氏幫著把飯都端上了桌,佟家這一大家子兩桌才能坐開。碗筷都擺好,其餘的人也都來了,早飯吃的快,一會兒就吃完了。方氏又把桌子都收拾了,碗筷都刷好了放起來。
回到西屋,玉嫻也睡醒了。把了潑尿,給孩子洗洗臉,喂好了,又換好服墊上褯子。把昨天碧蓮送來的東西都仔細的放在了一口箱子裡,上了鎖,鑰匙收著。這可馬虎不得,家裡這兩個妯娌可不敢保證不想著的東西呢。了大郎幾個進來,給他們也換上了乾淨裳。“大郎,昨天小姨給的東西都收好了嗎?”孩子的東西,都是給他們自己放起來,從小就讓他們學會管好自己的東西。
“娘放心,都放好了。箱子和櫃子也都鎖好了。”家裡的事大郎比誰都清楚。
大門外,薛平從馬車上跳下來,栓好了馬,上前拍了拍大門。正好佟雲柏在院子裡,開了門,讓他進來,後頭衝著上房喊:“大嫂,嬸子讓人來接你了。”方氏抱著玉嫻,雲鬆領著大郎他們。到了馬車跟前,雲鬆接過玉嫻,讓方氏先上車,然後再把玉嫻放到方氏懷裡。接著把小四小五抱上車,大郎和二郎、小三自己爬上了車。雲鬆衝著車裡揮揮手,薛平鞭子一甩,馬兒就跑開了。媳婦搬月子,丈夫一般是不跟著的。
馬車平穩的往前走著,玉嫻兩輩子第一次坐這**車,非常稀奇,從被子裡往外看。哪都覺得稀罕。馬車裡很寬敞,六七個人在裡麵也冇覺得。兩側的坐凳上都綁著墊子,坐上去一點也不硌的慌,還有兩個小被子應該是冷了就蓋在上的。前麵擋著棉簾子,外麵的風一點也進不來,馬車裡還是很暖和的。兩個村子隔著條江,本冇有多遠,因為現在江上還冇完全封凍,不能從江麵上走,隻能繞一段路到下遊有座橋才能過江,這一繞就是十多裡路。馬車再平穩也是有些晃的,方氏吩咐大郎他們都彆,坐穩當。大概過了兩刻鐘的時間,車顛了一下,是過橋了。方氏就著玉嫻的名:“玉嫻不怕啊,咱們過橋了,不怕,一會兒就到姥孃家了,過橋了,不怕。”過了橋,大概又過了兩刻鐘,馬車停了下來。方氏把玉嫻的被子又重新包好,被子的一角蓋住頭,不能讓涼風灌進去。簾子一掀,是母親和妹妹在門口等著呢。紫萱掀開簾子,先幫著大郎他們下了馬車,然後接過玉嫻,方氏也從馬車裡出來。
碧蓮迎上來,手抱過玉嫻,方氏快走幾步,到了母親跟前,“娘,這大冷的天,您怎麼出來了,這是要折煞兒了。”“你難得回來,我這不是高興嗎?再說咱家也不講究這些,親母不講那些禮數。快,領著孩子進屋,外頭冷。”說著幾人進了院子。
方家的院子和佟家的基本上很像,都是大門開在東南角,進門一麵照花的影壁牆,繞過影壁迎麵是五間正房,也就是北房,正房兩側有東西耳房。院子東西各建廂房三間,在院子的西南角建有茅廁。院子的結構和北京的四合院有些像,但又不完全相同,要簡單許多。正房中間開門,進來是開闊的堂屋,當地人外間地,東西一道間壁牆隔開,後麵是廚房。北方天氣比較冷,室都是采用火炕取暖的,有的家是北炕,有的是南炕,還有南北都有炕的,方家的就是北炕。廚房裡東西兩口鍋,煙道走的是炕,這樣做飯是燒的火就能讓炕熱熱的。進了東屋北麵是一溜大炕,北方的炕是有炕沿的,用一寸半厚,四寸寬的木板鑲在炕邊上,炕沿漆著綠漆,炕上鋪著炕蓆,一般是葦子編的。炕稍是個炕櫃,四開的櫃門,都有銅質的拉手,炕櫃刷著暗紅的外麵再上一層清油,炕櫃上麵放著被褥。屋子南北都有窗戶,南窗要大一些,上下兩扇的窗子,窗戶上糊著窗戶紙,卻是糊在外麵的。這是因為北方風大,窗戶紙糊在外麵不會被風吹掉了,這窗戶紙也是經過油脂理過的,理好的紙呈半明,采比較好些,也結實耐用不怕雨淋。南窗下是個長的木榻,中間放個四方形的小炕桌。桌上擺著一套茶,木榻上都鋪著厚實的棉墊子。裡屋還有個套間,套間的格局也類似,隻是木榻換了幾個紅的木箱子,還有一個梳妝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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