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白鞭子調皮地繞著圓臺飛了好幾圈，才乖乖纏上辛漾腰間，遠遠看去，就像一條漂亮的銀帶，毫看不出是傳說中的上古神。

“此鞭名曰‘破塵’，”華邁開步子，緩緩走向辛漾：“是為師與神一同為你甄選的法，小漾，你要切記，日后絕不可離。”

辛漾低頭看了看腰間的鞭子，欣喜的同時又劃過一失落，卻很快掩飾過去，只十分乖巧地點點頭：“徒兒記住了，謝謝師父，”說完又怯怯向一旁的堯音，聲音細細糯糯：“謝謝神大人。”

“尊上送出手的東西，果然不同凡響，生生把我等的禮都襯了凡庸之品。”蔚然故作不滿，有意調侃。

識貨的都知道，破塵乃上古神，屬于炎龍鞭下的分支，雖遠不及炎龍鞭，卻足以在現世法中一騎絕塵了。

尊上果然對小徒弟疼得很，仙尚未修，便為其備好了這樣貴重的本命法。

“本座早為尊上徒準備了禮，可惜不及破塵珍貴，只是聊表本座一番心意。”堯音不聲地站起，甫一揮袖，黑木盒子便落在了已然呆愣的司禮星君手上。

“這，這……”司禮星君仿佛接到了一個燙手山芋，捧著那盒子看了看堯音，又看了看華，發現兩人皆一臉冷淡，沒有任何多余的表，于是他更加茫然了，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蔚然識相地退后兩步，抬眼看向堯音，這千萬年來，還沒人敢如此明目張膽地駁尊上面子。

氣氛漸漸變得微妙。

華眸極為深邃，如同北荒之巔那暗不見底的沉淵，危險，震懾，直直凝進靈魂深。

堯音眉目微抬，淡淡對上他雙眸，面上一派坦然。

“神大人，這里面是什麼呀？”清脆的音及時打破了這僵持的氛圍，辛漾不知何時跑到了司禮星君旁，仰著小腦袋好奇問道。

堯音一頓，這倒把給問住了，青離給的便是這個盒子，也不清楚里邊到底是些什麼。

“你打開看看便知曉了。”

司禮星君很是心地彎下，辛漾出呼呼的小手，果真將盒子當眾打開，堯音微微一瞥，心下暗驚，居然是上回看到的霓裳羽！

“不是跟你說不用太好嗎？”堯音悄悄傳音給青離，這羽是仙中的極品，待歸還的時候至也需還同等級的法，青離肯定是在故意坑！

“次品而已，神覺得很好？”

“……”

次品而已……還能說什麼？

與此同時，蔚然臉也由白轉黑，前手送了一件羽，堯音后手便送了一件更好的，這簡直是赤地打臉，而且，如果沒猜錯，如此高等階的法十有八九出自青離之手，所以，堯音和青離究竟什麼關系？

辛漾著盒子里的裳，吶吶道：“好呀~”

華忽而一揮手，羽騰空而起，下一刻便穿在了辛漾上，樣式隨心而變，不一會兒，一個著白仙的小孩出現在眾人面前，紗白羽將一張包子臉襯得更加純真可。

“既如此，小漾便收下了。”華淺淡，嗓音更是比方才還要冷冽。

堯音勉強扯出一笑：“令徒喜歡就好。”

當真疼得。

天后看著拒人千里之外的堯音，暗暗搖頭。

最近尊上與神矛盾重重，一度到了手的地步，方才尊上分明有意講和，沒想到竟被神在大庭廣眾下拒絕了。

這位神大人當真不是個不知分寸的，脾傲慢至極，多疑且善妒，連小漾一個小孩子都不能容忍，也無怪乎會惹怒尊上了。

到底是太了點兒。

即便居神位，然論到年歲輩分，怕是連許多上仙都不如，區區萬年而已，他們創立天界的時候，的神魂還不知在何呢。

如此看來，將安排在最末位，也不算虧待。

經過這一番變故，眾人皆默默復位，唯獨司禮星君彎著個腰繼續收禮。

青離和墨月為上神，自然出手不凡，一個送了固丹，一個送了星月石。

固丹不消多說，原本華便打算為辛漾求一顆；而星月石也是個難得的好東西，佩戴在上可漸漸祛除煞氣，改變命格，當然，作用不會十分明顯，畢竟世人命格，由天道而定，星月石能潛移默化地影響它，且不被天道察覺，已是稀罕至極。

這兩樣本是個頂個的寶，然而，當云曦拿出那顆蛋時，堯音雙眸猛然一滯。

原來前世的火便是從此而來。

“華，我這份禮，如何？”云曦側首，角微翹。

“太過貴重。”此時此刻，他連說話的語氣都是冷的。

“是貴重的，”云曦挑挑眉：“總歸是送給你徒弟的東西，哪兒能太寒磣，前些日子我家火下了一窩蛋，便給你稍了一個過來。”

華不置可否，辛漾倒是高興得很，“蹬蹬蹬”跑過去，雙手抱起拳頭大的蛋，眼珠亮晶晶，出兩顆小虎牙：“帝君伯伯，這顆蛋真的送給我了嗎？”

云曦端起玉杯：“那得看你師父收不收了。”

“師父~”辛漾糯糯喊道，滿心期待地看向華，

華冷意稍減，片刻后啟道：“若你喜歡，便收下吧。”

“太好咯~”辛漾喜滋滋抱著蛋回到了自己的小桌子前，越看越喜歡，簡直不釋手。

“神大人，我也想要……”銀桐一臉的可憐，視線就沒離開過辛漾手里那顆蛋，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

堯音角了，還想要呢，云曦的東西哪兒那麼好拿，更何況那可是萬中無一的蛋，除了華，別人能有這個面子？

思及此，堯音漸漸斂下眉，可日后，也正是這只火，為辛漾保駕護航，直沖息止界，取蘊神草，才有了后來那種種禍事。

制住出聲阻止的沖，憑一己之言，想說服云曦收回蛋是不可能的，沒準還會被人曲解眼紅嫉恨，且看日后吧，若那火執意作孽，有的是法子弄死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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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石下，自一片山水天地，方才被攔在外面的人，多數聚集于此，三三五五一起攀談八卦。

“子空，你想什麼呢？”玫姝湊近他，笑嘻嘻問道。

徐子空著清澈見底的湖面，眼皮都沒抬一下。

“子空，你別這樣，我知道你喜歡那蛇妖，但已經死了啊！”玫姝著年秀致的側臉，聲哀求：“子空，你明日便向王兄提親吧，只要娶了我，以后再也沒人敢看不起你了，妖王之位也是你的～”

這回徐子空直接走開，徒留玫姝一人在原地跳腳：“子空，你跑不掉的，你只能是我的！”

年厭惡地皺了皺眉，目飄到了笙歌宴舞的塵臺上，眼底似有波濤翻涌，可再看時，卻是平靜如初了。

那人說得沒錯，想要報仇，想要高高在上的神尊嘗一嘗錐心刺骨之痛，就必須學會忍耐，學會蟄伏。

終有一日，他要親眼看著那傳說中創世神明跌落神壇，眾叛親離，恨不得，與萬千螻蟻般苦苦掙扎，無往生。

不如此，何以解他心頭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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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大人，我還想吃桃子～”銀桐盯著又被添得滿滿當當的玉盤，忍不住再次開口。

不等堯音開口，冰臨便蹙眉道：“綠桑公主上次不是送了一車蟠桃給你麼，怎的還這樣饞。”

堯音闃然回頭：“有這回事？”

銀桐被兩人看得慫慫退后兩步，口中含糊不清：“小綠綠非要送我的嘛～”

“你們關系何時這樣好了。”堯音不由勾，才想起似乎好幾日沒見綠桑人影：“人呢？”

銀桐弱弱道：“被天后娘娘派天兵抓走了，神大人，小綠綠今天會放出來嗎？”

“當然不會，”堯音幾乎篤定。

綠桑那樣討厭辛漾，天后害怕又惹出什麼禍端，得罪華師徒，定然是不會放出來的。

銀桐黑眼珠上下溜達了幾圈：“神大人，我想去下面玩兒。”

堯音不聲：“去吧。”

銀桐得到允許，不忘捎上一個桃子，蹦跶著跑下去了。

堯音隨后又側首道：“冰臨，你跟上去，看好。”

冰臨很快明白堯音的用意，他環顧左右，幾位上神都在，師父應該是沒有什麼危險的，于是稍稍拱，抬步尾隨其后。

宴會上竹繞，堯音輕輕打了個呵欠，百無聊賴地撐著額鬢，困意又席卷而來。眨了眨纖細濃的睫羽，想著到底什麼時候能離開。

按理說，酒也喝完了，禮也收完了，這生辰宴也該結束了，然而天后將將才讓人奏樂起舞，倒像是剛開始一般。

“小漾，小漾，”黑的小影沿著階梯一路跑上來：“跟我一起去那邊玩兒吧，今天來了好多新朋友呢～”

“沒規矩，”天后故作怒意：“還不快拜見上神。”

葉昀這才注意一旁的云曦等人，頓時有些局促，連忙雙手疊，彎腰鞠躬：“葉昀見過各位上神。”

“殿下不必多禮，”華淡淡開口，轉向小徒弟道：“小漾，你跟七殿下去吧。”

“是，師父～”辛漾甜甜一笑，正想著要不要去下面看看呢，葉昀來得太及時了。

“我們快走吧～”辛漾極為自然地拉起葉昀的手，葉昀先是一愣，隨后高興地回握住：“好！”

看著他們兩個攜手遠去，天后很是欣，似玩笑般道：“這不知道的，怕要以為兩人是那蓮池坐下的金玉，真真兒般配極了。”說完不忘用余打量華臉。

華輕抿玉，不置可否。

堯音自是將這一切看在了眼底，天后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日后的兒子若能迎娶尊上唯一的徒弟，何愁人心不歸，六界不統？

然千算萬算，卻算錯了辛漾在華心中的地位，是師徒，又不止于師徒。

朝夕相伴，愈發曖昧不清。

凡心已，他如何舍得。

堯音輕笑著搖搖頭，雙目漸漸染上幾分迷蒙，冷不丁對上他如霜瞳眸，卻是舉杯遙敬。

華，這一次，便如你所愿。